二人相伴下山,却在山腰处探得一丝旁人的法术。
莫晚停下脚步,示意白卿羽暂且躲在树后,而自己隐匿气息,打算向法术所在处行去。这法术的气息,想来是看守在这里的仙人发出的。
这里说到底如今是仙界境内,她一个魔族人擅自闯入,也有些不合规矩,若被仙人发现了,总会惹来一些麻烦事,她并不害怕他们,只是厌恶麻烦。
“不必。”白卿羽却突然握住莫晚的手腕,眼眸一直望着山路的尽头。
“恩?”莫晚一顿,忙寻他的视线处看去,便望得一个算得上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位着深绿色仙袍的美貌女子站在山路小径上,墨黑高高盘起,仙袍束身干净利落,左手持一把长剑背于身后,她面容年轻,但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威严冷冽,还有一丝狠意。
“拂嫣上仙。”莫晚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差,总能在不该去的地方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拂嫣望着站在莫晚身侧的白卿羽,又缓缓将视线落在莫晚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听闻魔界女帝是曾被贬的司命星君,起初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却见到本人了。”
莫晚察觉到她眼底的那抹恨意,冷言,“拂嫣上仙特地在此处等我,想必是有事要讲,那便请上仙长话短说,本尊还要趁夜幕降临之前回去。”
说来,五百年未见拂嫣,她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神情比从前更加冷冽了些,看向白卿羽的眼神也不再如往昔般炙热。
“女帝陛下好大的架子,怎么,捡漏做了女帝,就忘记自己曾经多么卑微了吗?”拂嫣说话和从前一样,丝毫不留情面。
白卿羽微蹙眉,显然有些不满。
听着拂嫣的嘲讽,莫晚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这样的话她听多了,也习惯了,更是不怎么在意了。
前些日子,她曾大张旗鼓惩治了一个背后嚼舌根的仙娥,其实当时她并未在意,只不过初来神界,必是要嚣张一些,探一探神界的底线,也立一下新任女帝的威严。
不过,莫晚余光中的白卿羽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的样子,显然对拂嫣的话真的不满了。
莫晚忙先开口道,“若上仙是为了嘲讽才拦住我,便早些离开吧,我如今是魔界女帝,你虽为上仙,却也比我低了几等,本尊念在仍与你有几分情分的面子上,若你知趣离开,便不再和你计较。”
莫晚说的没错,她如今是魔界女帝,不似曾经那个无名无分的小妖,除了身份,法术也得到凤貉和众魔族人的传授,深厚许多,与曾经已经是天壤之别,就算她为救白卿羽耗费了一半的修为,对付一个上仙也足够了,若她想,轻易就能重伤了她,甚至性命也可夺去。
“情分……”拂嫣冷笑一声,“我们之间哪有过什么情分?”
拂嫣冷眼看着莫晚,“自我知道你是魔界新任女帝后,便亲自请了仙尊的令来天冥涯把守,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她上下打量起莫晚来,略有轻蔑道,“说到底,那个蠢女人是你的母后,你总会来此处祭拜她,果然不出我所料,等来了你。”
听见她羞辱凤貉,莫晚眼眸一沉,双手微握在一起,她嘲讽自己几句便也罢了,若是对母亲不敬,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拂嫣将莫晚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忌惮,接着嘲讽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凤貉魂飞魄散时,是多么令人振奋。”拂嫣故意勾起嘴角,笑着道,“她到临死前,还惦记着她那愚蠢的子民和那个自出生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孩子,只可惜凤貉女王这般想念她的孩子,却不知那时她的亲生女儿正在神界享清福呢。”
说罢,拂嫣掩嘴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甚至眼角出了泪水。
莫晚眼睛发红,右手紧紧握着剑柄,用力得手臂微微颤抖,她紧咬住下唇,让自己保持仅存的理智,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杀了她。
她绝不允许有人羞辱她的母亲。
拂嫣看着莫晚的神色,笑意更浓了,“听闻凤貉当年是被自己最爱的默戈背叛,才落得覆灭了整个魔界的下场,那也就是说,是你的亲生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那可真是有趣。”
“你!”
莫晚眸底敛上一层恨意,手中的泫月剑亮起了微弱的青色的光芒,脑中尽然被愤怒和憎恶占尽,眼看下一秒长剑便要出鞘,却在此时,莫晚握剑的手腕却被白卿羽攥住。
莫晚心中一沉,冷静了不少,微微侧眸看向白卿羽,他神情比往常更要冷峻几分,是真的生气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在克制,并也让莫晚保持沉静。
莫晚暗呼一口气,回眸看向拂嫣,冷冷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拂嫣见莫晚神情冷静了不少,微蹙起眉头,“五百年没见,竟也学会了忍气吞声,像个搜头乌龟,无趣。”
莫晚暗暗用灵力窥探四周,可除了拂嫣并没有探得有旁人的气息,不像是有什么埋伏,若她刚刚真的动怒,恐怕拂嫣早就命丧黄泉了,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女帝陛下不必用灵力探测了,现在天冥涯就只有我们三人。”拂嫣微抬下巴,趾高气扬。
看着拂嫣这般挑衅的样子,莫晚深呼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恢复之前从容的样子,道,“你是故意激怒我的。”
拂嫣身子一顿,略有迟疑,不过还是倔强道,“故意激怒?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不必演戏了,我既已知道你要做什么,就不会再轻易被你的话激怒,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看来怕是达不到了。”莫晚语气比刚刚更加平和,看起来当真不生气的样子,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听见拂嫣羞辱凤貉,她心里有多愤怒。
拂嫣冷哼一声,脸色冷了不少,眉毛更是要皱成八字形,想来是目的没有达成,所以有些恼羞成怒了。
“拂嫣上仙,我敬你为昆仑上仙,又曾是我的师伯,才处处留有几分余地,在我心里,你虽严厉些,但也是个敢作敢当,从不屑说谎的上仙,今日不知为何,你要如此咄咄逼人……”
“够了!”拂嫣突然打断莫晚的话,计划被打断,她的脾气更是暴了些,恼怒甚至憎恶地看着莫晚,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我本也不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既然已经失败了,倒不如与你直接撕破脸,将话讲明白了。”
“我应是与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莫晚不明白为何拂嫣这般恨她。
“你对我没有恨意,但我这数百年来,却是对你恨之入骨!”拂嫣眼睛有些红,语调也有些激动,她忽然用剑指着莫晚,又将剑锋移至白卿羽身子的方向,“白卿羽,我不眠不休守了你几天几夜,你却一声不吭的离开,我寻了你五百年,你最后却又出现在她身边!”
“他……”莫晚想为他说些什么。
“你闭嘴!”拂嫣打断莫晚的话,又将剑锋指向莫晚,厉色道,“你们现在还被我蒙在鼓里,不过,今日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拂嫣露出狡黠的笑容,看着白卿羽接着道,“五百年前,你们经历轮回苦回来,莫晚曾来昆仑山寻你,想来对你是感激万分,有回心转意之感,不过你当时元神受损昏迷不醒,自然是我代替你去见了莫晚。”
白卿羽一愣,侧眸看着莫晚,平和的语气下藏着几分欣喜,“你当真来寻过我?当真回过灵清峰?”
莫晚侧过头,浅淡“恩”了一声。
拂嫣所言不假,当初她的确抱着几分破镜重圆的希望。
拂嫣接着道,“不必高兴的太早,当年我替你去见了莫晚,并告诉她,你只是为了补偿才去陪她轮回,你根本不曾爱过她。”
闻言,白卿羽身子一顿,冷言,“你刚刚说什么?”
他从不知有过此事。
拂嫣冷笑,“我告诉她,你们之间两清了,可笑她莫晚还当真了。”
“你说什么!”莫晚愣在原地。
原来,白卿羽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留在她身边也不是为了还情补偿。
莫晚心中似乎有什么重负放下了一般,却又有什么被提起来了,她误会了白卿羽,他为他经历了那么多,她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对他说过……
她亏欠他……
不过,她现在来不及后悔和埋怨。
“我既当初信了你的鬼话,误会了……”莫晚顿了顿,余光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白卿羽,继续说,“误会了他,你今日又为何让真相大白,我们一直误会下去,不正顺了你的意了吗?”
“误会有何用?你现在不也还赖在他身边吗!?”拂嫣握紧了剑柄,“我爱极了他啊!发了疯一样的爱,我守了他千百年,我们之间本那么好,可就因为你,莫晚!都是因为你!我要让你痛不欲生,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你要做什么!?”莫晚本能地察觉到有一丝不妥之处,下意识抬手护住白卿羽,白卿羽垂眸看着挡在他身前的手臂,身子微微一顿。
拂嫣瞳色似乎变了颜色,身上散发出带有强大攻击性的灵力,她轻抬手腕,挥舞长剑,几道银色的光束飞速像莫晚冲来。
莫晚抬手捏决,简简单单就将她的攻击抵挡,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莫晚了,魔界女帝又怎么会被一个区区上仙所伤呢?
可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些银色的光束在触碰到莫晚所制出的屏障时却变成了血红了,凝入其中,只是一瞬间便顺着灵力侵入了莫晚的体内。
莫晚微微刺痛,收了手后退一步,白卿羽忙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光束有异,小心……”
“晚了!”拂嫣大喊一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下一秒,莫晚周身便被红光笼罩,就连扶住他的白卿羽也未能幸免。
“怎么会这样……”莫晚动弹不得,仿若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意识还在,可却无法控制身子,甚至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
莫晚忙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白卿羽,他微蹙眉头,看来和她的境遇相同,这下可遭了……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莫晚回眸看着拂嫣,眸光冷冽。
“没有觉得眼下这场景很熟悉吗?”拂嫣红唇微勾,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莫晚。
莫晚一顿,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睁大了双眼,“司命星君!”
她想起来了,当年司命星君刺杀她时也是这个样子,手臂被红光覆笼,说着身子不受控制。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