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众人望见此场景皆哗然不可思议,墨玉更是气得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住拂尘,强压怒气。
白卿羽却神态自若,视若罔闻,只凝视着怀中之人,眸底尽是不掩盖的温柔。
“白卿羽!”拂嫣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愤恨地用剑指着亭上二人,狭长的眸中多是震惊和愤怒不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凌云仙君将栎临扶起来,口吻略带责备,“卿羽,就算你不舍莫晚离去,也不能出手伤人,况且莫晚已经答应上神入神界了。”
白卿羽握住莫晚的手,指尖轻抚她手背上的红色印记,压低了嗓音,“自我授她印记那刻起,莫晚便是我白卿羽的徒弟,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他视线缓缓落在亭下众人身上,郑重其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口道,“仙君也好,上神也罢,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他的话沉甸甸落在莫晚心上,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胸膛,能听得见他话语间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一瞬间,莫晚压抑在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顿时消散,他就像深渊峡谷照耀进来的暖阳,驱散了她所有的阴霾。
世人都言,九重天樾下神人的清岫散最能安抚人心,莫晚不然,世间最能安抚她心的不是那清岫散,而是白卿羽。
栎临一击便被打成重伤,想来白卿羽刚刚真的是动了怒意,手下了重了些。栎临虽吐了口鲜血,已然元气大伤,却仍站直身子,收云为剑,欲夺回莫晚。
上神吩咐他的事,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完成。
“栎临,替我对玄磬说声抱歉。”莫晚从白卿羽怀中离开,满是愧意地向栎临鞠了一个躬,“请你转告玄磬上神,莫晚怕是不能随他去神界了。”
“莫晚!你!”墨玉气得说不出话来,步子都站不太稳,幸得清河仙君在一旁搀扶。
“上神说过,定要我带你回去。”栎临毫不退步,就像那日在仙殿般倔强。
“无论如何,今日我是万万不能随你回去的。”莫晚知道这次是她任性了,明明答应下来的事,却出尔反尔。
但她心中满满皆是白卿羽,既她已得知他的心意,她又怎能放下一切去神界?
“栎临,是我辜负了上神的美意,今日你暂且回去,改日我定当亲自寻他道歉,到时候无论他如何惩罚,莫晚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栎临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莫晚坚定的眼神便知道,除非他将她打昏强行带回去,否则她定是不会乖乖和他走的。
“罢了。”栎临咳了两声,拱手看了看仙君们,又望了一眼莫晚和白卿羽,“今日暂且这样,我会回神界如实禀报。”
话罢,栎临跃身离去,消失在天际。
见栎临离开,莫晚松了口气,可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等她解决。
墨玉铁青着脸色,握着拂尘的手都颤了颤,“你,你们,还不给我下来!”
白卿羽神情冷然,伸手揽住莫晚的腰,抱着她一同跃下房檐,平稳落在地面上。
“白卿羽,你是要气死本尊吗!”墨玉忙上前一步,脸色阴沉,“你为了让本尊留这妖女在昆仑山,竟诓骗本尊对她无情,今日却又为这妖女打伤神界之人,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不想封神了吧!”
“师尊所言极是。”白卿羽抬眸直视墨玉,缓缓开口,“我的确不想封神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墨玉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拂尘惊得掉落地上,他用手指向莫晚,讶道,“就为了这个妖女?”
白卿羽揽着莫晚的手紧了紧,“我是为了莫晚。”
清河仙君也看不下去了,忙上前道,“卿羽,封神之事,事关重大,可不得当玩笑。”
“师傅。”莫晚也有些担忧,若白卿羽为了她而丧失了封神的机会,她定是悔恨。
“今日打伤栎临,我就清楚要承担什么责任,神之名,我本就不喜欢。”
“你……你!”墨玉悔不当初,“当初我就不该让这妖女留下!”
气氛冰到极点,幸得凌云仙君出面解围,“师哥,你先不要动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好好善后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凌云安抚墨玉,又遣散众仙人,“你们都散了吧,拂嫣,你也回去吧。”
“可是……”拂嫣正在气头上,怎会轻易离开。
“好了!”凌云仙君声音高涨许多,平日从未有过这般严肃,“你们都散了,卿羽和莫晚留下。”
拂嫣也有些惊于凌云的厉色,虽是愤然想要与白卿羽问个明白,但只能暂时离开,临走时,不忘狠狠瞪一眼莫晚。
莫晚微垂眸,眼下她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只担心白卿羽封神之事,他是万万不能因她而耽误了封神大事。
若是如此,她定会愧疚一生。
仙殿
墨玉足足训斥了白卿羽一两个时辰,才终于平复下盛怒。
白卿羽不卑不亢,神色不变,任由他责骂。
看墨玉气出够了,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南绪仙君难得地上前一步道,“卿羽,本尊明白你与莫晚之间的感情,但莫晚违背约定,你又打伤神族,必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徒儿明白。”白卿羽微颔首,四大仙君中,唯南绪仙君最沉默寡言,不与人亲近,但也唯他最懂白卿羽。
“此事关乎重大,跨越仙神二界,我与你们其他师尊们一样,虽气恼你们今日作为,但事关外族,若可以,定会竭尽全力护你们平安。”
“多谢师尊谅解,此事都因我而起,我已经想好一会便去神界亲自道歉。”莫晚跪在地上,她不在乎自己会受何惩罚,只要白卿羽平安无事便好。
“也好。”南绪点点头,“本尊会亲自送你至神界。”
“我同你一起。”白卿羽侧眸看向莫晚,语气低沉,不容拒绝。
莫晚知道他在关心她,但此事因她而起,这次她想自己去,“放心,我没事的。”莫晚眼神坚定,因她而起之事,她不愿连累旁人。
白卿羽顿了顿,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望她坚定神色,只得应允下来。
神界 念虚宫
“雪凝,你看这玉潭花放这如何?”玄磬搬着一盆花,一会放置亭中,一会又放在回廊下,犹疑不决,只得询问坐在石椅上的女子。
女子着月白罗清裙,盛颜仙姿,皓齿星眸,眼角落生一颗泪痣,多添妩媚。她用手拄着下巴,略有不耐烦,“你已经忙了一整天了,不就是要提一个下界女子入念虚宫服侍吗,至于你亲自操持吗?”
“你不懂。”玄磬轻轻将花盆放在回廊旁的平台上,用手指擦了擦叶子上的灰尘,“她初来乍到,我定是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数千年了,我何时见过你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雪凝话语间有些怨气。
“念虚宫数千年都未进人了,我这不是欣喜吗。”玄磬坐在回廊上,望向女子,“上次你生辰,我不也精心准备了礼物吗?”
雪凝皱起眉,略有责备,“你也知道念虚宫数千年未提新人了,自虚空走后,你便再也不让旁人踏入一步……”
“好了。”玄磬神色冷了些。
“你还没放下她?”雪凝无奈摇了摇头,“也对,若你真放下了虚空,也不会将宫殿名改为念虚宫了。”
玄磬的脸色更加冰冷,“你走吧。”
雪凝一顿,讶道,“就因我提起她,你便赶我走?”
玄磬没有回话,只自顾自继续擦拭着叶子上的灰尘。
雪凝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赌气将头转过去。
正当此时,宫殿们被推开,一黑衣面具男子摇晃走了进来。
“栎临,你怎么了?”玄磬忙上前扶住男子,又抬眸向殿门外张望,神色紧张,“莫晚呢?可是出了什么事?”
雪凝也惊得站起身,走过去查看了栎临的伤势,施法替他疗伤,“他受人一击,灵力磅礴却温吞些,不似神界人所伤,我施法护住了他的心脉,已无大碍,休养两日即可。”
“多谢雪凝上神。”栎临抬眸感激望了一眼雪凝,拱手感谢后,跪在地上,垂头颔首道,“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将莫姑娘带回来,望上神处罚。”
“她可是出了什么事?”玄磬眉头紧蹙。
栎临摇摇头,将在昆仑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玄磬。
闻此,玄磬怔了怔,袖下的手微攥起。
“玄磬。”雪凝走至他身侧,眸底满是心疼,安抚他,“不过是个下界人罢了,你若少人服侍,我可以将我宫中的人派遣过来,绝对比那个莫晚更合你心意。”
玄磬却摇摇头,喃喃,“没人能替代她。”
雪凝一怔,看着玄磬伤神的样子心头一紧,千万年来,除了虚空,她从未见他对别的女子这么上心,那个莫晚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个下界人出尔反尔违背诺言,捉弄上神,罪该万死,栎临,传令下去,捉她上神界,打入天牢,至于白卿羽,夺了他封神的机会,让昆仑山的那几个老头好好惩治!”
“不可!”玄磬忙出言制止,“即是如此,本上神也不是强求之人。”
“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雪凝满是不解,“那个下界人何德何能!”
忽有灵力波动,雪凝一顿,眸子冷冽些,“好啊,刚说到她,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你这般纵容。”
说罢,雪凝轻移莲步,消失在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