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在神族也算是“平安”的度过了几日,天帝曾说会查清司命星君的事,可几日复几日,都不见他再次提起此事。莫晚心中多少清楚,若要查清真相,怕是只能靠自己了。
司命星君的尸体被天兵们放入了冰棺,用仙法封印后沉入了天牢的苦海,那里重兵看守,没有天帝的御诏或者天牢总管翎彧的指令,无人能进,若要在司命星君的身上发现些什么怕是不可能的,只能从别的地方着手调查。
莫晚想起了司命星君手中那把匕首,她记得那把匕首上镶有一颗红宝石,很是特别。不过匕首也同司命星君一起入了苦海冰棺,若要再看看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记得天帝神官说过那匕首上沾染了魔麒麟的血液,因此凶残无比。
而魔麒麟是一种上古凶兽,数万年前的天地浩劫中,此种族近乎覆灭,现在世间唯有两头此兽,一头在魔界,听闻是魔族女王凤貉的坐骑,而另一头则在元始天尊座下,数千年前被天尊驯服,成了天界神兽,虽血液仍旧凶险,但性子温和,与人亲近,不过自从元始天尊闭关后,他的那头魔麒麟也一同闭关,很久不现世了。
如此说来,那匕首上的魔麒麟血液只能是来自魔界。可,她怎么会和魔界牵扯?
魔界为六界中的一界,曾经辉煌时与神界近乎分庭抗礼,平分秋色,尤其是新一代的魔族女王凤貉,是个英姿飒爽骁勇善战的女子,曾带领麾下数万魔兵攻下了屠原州,战果辉煌。不过,魔族崛起后,免不了横生祸事,有人觊觎魔王的宝座,魔界展开了长达几百年的内乱。
虚空神女本起着调节六界平衡的作用,护六合八荒太平无事,可与混沌灵大战后,虚空魂飞魄散。仙神二界趁魔族内乱,结为联盟攻打魔族,魔族内忧外患,自此陨落,数万魔族人死于战乱中,而仅存魔族人也被仙界驱赶逃亡吞炎深渊,永生永世受吞炎烈火的折磨。
魔界如今自身难保,怎么会插手仙界神界之事?还是说,有人为了害她,特地去魔界寻了魔麒麟,若真是如此,莫晚心中有些不解更是恐惧。是什么血海深仇,才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要害她,亦或者害司命星君。
不过,无论如何,魔界她是一定要去一次的,或许在那里能得到什么线索。只不过,她不会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现在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就连曾经自己那么信任那么深爱的白卿羽都是一直在欺骗她的,又有什么人值得她信任呢?
因此,她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怀疑和猜测藏在心里,表面不动声色,继续做她的司命星君。
对于雪凝上神,莫晚心中也有些许愧疚感,毕竟司命星君说到底是因她而死,她又代替她住进了第一府宫承了她的官位。莫晚为了弥补一些,每隔几日就会将庭院中成熟的仙草摘下,细心的用法术做成一个保鲜罩,然后亲自送到雪凝上神的药神宫。
不过,不出意料,次日莫晚就会在第一府宫门前看见她昨日送至药神宫的仙草。仙草被随意丢弃在门前,散落一地,莫晚并不恼火,蹲下身子一根一根的捡起来,洗干净后做成药膳再等几日,她仍旧摘取成熟的仙草继续送至药神宫。
玄磬曾劝她不必如此,但她却回答,“雪凝上神收不收是她的权利,我送不送却是我的责任,问心无愧便好。”
既是如此,玄磬便由她继续送,不过他总会赶在莫晚回宫前,率先来到第一府宫将地上的仙草捡起来为她洗好,偶尔心血来潮,还会为她做一顿美味健康的仙草宴。
莫晚心中很是感动,但也仅仅是感动。
尽管神界都在传她和玄磬的绯闻谣言,但她却无动于衷,没有放在心上。
玄磬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好到莫晚有时不知如何应对,每隔几天,他就会带着不知从哪里讨来的美酒和她共饮赏月,也会常常将在人间发现的新奇玩意带回来给她玩耍,纵使他带回来的泥人面具,已经是她几百年前在下界时玩够的了,她却也很配合的露出欣喜的笑脸,不辜负他的美意,让他开心。偶尔,他会约她到莲池赏荷,去月崖看星星,给她做他最拿手的清露糕。总之,他将一切他喜爱的事物都与她分享。
受宠若惊这四个字,想必就是形容莫晚现在的心境吧。
一日,天气正好,玄磬约了莫晚出去散心,二人坐在桃树下赏花,莫晚终是忍不住发问道,“玄磬,你当初与我交好,是不是因为我面容有几分神似你的故友?”
莫晚心中是有答案的,那日雪凝上神第一次见她时,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她的容颜有三分像玄磬的一位故人,他是因此才对她这般好。
如若这样也好,她竟有些心安。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得到别人的这般宠爱。
玄磬身形一顿,不知如何回复,“我……”
莫晚看他的反应,自是清楚明白了。事情真是如此,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舒心。
她强装笑脸,道,“无妨,能与上神交好,是我的荣幸。”
“我以为你会怪我。”
莫晚摇摇头,没有回话。
玄磬又看了她好一阵,才开口道,“你的确和她的容貌有几分神似,不过细细看,确是一点都不像。”
“是吗?”莫晚笑了笑,心中竟有一丝喜悦,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你的故友是谁,她如今又在哪呢?”
闻此,玄磬神色微变,缓缓侧过头,“她……不在了。”
“抱歉,我不该……”
“没事。”玄磬轻笑一声,随手变化出一副茶具,又取出两个茶杯,提茶壶倒了茶,“数千年前的事了。”
他将茶杯推到莫晚身前,又继续道,“她曾经的性子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曾经?”莫晚接过茶杯。
玄磬点点头,“经历一些事后,人总会变的。”
莫晚垂眸望着茶杯里的茶水,水中倒映出她的面容,“浮云苍狗,变化无常。”
他的故人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发自心底的笑过了,她曾经最爱凑热闹,性子也欢脱,可现在对于人多的地方确实避之不及,生怕再生事端。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莫晚有一点好奇,能让玄磬这般念念不忘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玄磬喝了一口茶水,眼底变的柔和,“记得第一次见她,她一个人蹲在一棵菩提树下发呆,望着飘落的叶子眼中竟泛起泪水。我一时好奇便过去与她搭话,我告诉她不必为落叶伤感,落叶归根,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可她却说,她不是为落叶伤感,而是羡慕它们。”
“羡慕?”莫晚挑眉,“我倒是羡慕闲云野鹤,自由自在,可落叶有何可羡慕的?”
“我也是这般问她。”玄磬笑了笑,“她回答我说,有一种自由叫做归尘。”
莫晚微皱起眉,表示不理解。
归尘身死,何来自由可言。
“后来,再次见到她时,她与一位上神起了争执,那时她才五百岁,身形娇小,却毫不退让惧怕。”
莫晚一顿,惊得放下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杯,“她那时才五百岁?”
那她才五百岁就参透了什么自由归尘的大道理,而自己现如今也八百岁了,却听不懂数千年前甚至数万面前一个五百岁孩子说的话。
而且,她小小年纪,竟然敢同上神争执?可真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玄磬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恩,而且那位与她争执的上神你见过的。”
“难不成是雪凝上神?”雪凝上神的性子直些,与人起争执也可以想象。
玄磬却摇摇头,“雪凝那时还只是药神宫的一个小药童,未成上神,就连我那时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
“那是谁啊?”莫晚不记得自己见过什么旁的上神了。
“重雪上神。”
“重……重雪上神?”莫晚更是吃了一惊,她记得重雪上神的威严,况且就连玄磬也说过,现在神界仅有的五大上神里属重雪上神最凶残,连他都不敢招惹她,而那个只有五百岁的女孩,却敢同她争执,后生可畏啊。
玄磬轻叹一口气,“没错,就是和重雪上神,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当真让我佩服。”
“我也佩服。”莫晚喝了一大口茶水,“真是个奇女子啊。”
玄磬侧眸看她,眼底都是她的影子,他并在开口言语,只是在心中喃喃,“你就是那个奇女子啊。”
莫晚,无论你知不知情,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