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文昌就去找了林夫人。林相还没有回来，所以房中只有林夫人一人。
“娘，致存想要求您一件事。”
林夫人端坐在榻上，小桌边摆着茶水，身旁各自站着明月思华。
“什么事情，你说便是。”
文昌从怀里掏出季元的试题来，“娘，这里有一份试题，请您看一看。”
明月走到文昌的面前，接过了试题，递给了林夫人。林夫人接过去一看，看到答题人的字迹工整，写的也是有条有理，最后的批改也是没有错处。这是一份优秀且正确的试题答卷。
“你怎么给我看这个，这是你的答卷吗？”林夫人问道。
文昌并不急着先回答林夫人的问题，而是问：“娘，您觉得这答题人做的如何？”
“答得很不错，虽然我并不会解这题，但是能看出来，这人答的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最后一行所写的字迹有些歪了，应该是着急了。”林夫人分析起了这试题答卷。
“娘的眼光果真不错，猜的正是。这人写的时候最后确实有些急。”
文昌又说：“那您看他的答卷答得这样好，是不是个人才，是不是读书的好料子。”
“是个人才，也是个好料子。”
“哎，可惜啊！”文昌故意在林夫人的面前做出惋惜的样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这个优秀的人已经去世了一般。
这可让林夫人着了急，她太想知道这人是谁了。
她起身，快步走到文昌的身边，拉住他，“致存啊！你快告诉我，不要再卖关子了，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文昌一看上钩了，他话锋一转，脸也从面带愁容转变成了欢喜笑意。“这个人呢，是娘你很熟悉的一个人，他也在博源书院里面读书，成绩还很不错。就是身份低微了一些，家境也不是很好。”
林夫人上前问，“莫非是你的同学？”
“的确是和我同窗。”
林夫人想到了上次她命明月去拜访过的张育，那个孩子倒是读书高，但家境也确实不好。但为人不错，她早就想为林致存结交，好在日后辅佐林致存。
“你快说了名字，让我怎么帮都答应你。”
听到林夫人敲板了，文昌大喜。“娘，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可不要反悔啊！”
“你说吧，是谁？我不会反悔的。”
文昌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下四周。不光林夫人迫切地想要知道，明月和思华也听得入了神，她们也想知道文昌所说的人是谁。
“季元，你进来吧！”文昌朝着门外喊。
一直候着的季元走了进来，林夫人还很疑惑地看着进来的季元，又看看让他进来的文昌。“这是……”
文昌将季元往林夫人的面前一推，“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人，这份试题答卷的主人就是季元啊！”
林夫人一惊，“怎么是他？！”随后她刚才期待的神采也暗淡了下去。
季元她是知道的，当初是林夫人在府中上下为林致存选择合适年龄的书童，正好看中了学的最快的季元。她这才将季元安排在了林致存的身边，当一个书童。
至于让他读书什么的，林夫人从未想过。
“一个下人，读什么书！”林夫人转身重新坐回了榻上。
季元和文昌就在屋子中间尴尬地站着，不知所措。尤其是季元，他当场就想走掉，但文昌按住了他想要退下的手。
文昌走向林夫人，“为什么？娘，您刚才可是说会帮我的。我就是想让您同意季元能以平民的身份读书，参加科举，为国效力。”
林夫人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看向文昌。她一边说话，一边摸向小桌上的茶盏。“下人就是下人，季元是来服侍你的，不是去读书的。他一个下人现在也敢教唆主子来让自己去读书了吗？”林夫人越说越气，眼神如同利刃一样剜在季元的身上。
季元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请夫人明鉴，季元绝对没有教唆公子为我说话。公子只是一时糊涂，朝您开玩笑呢，并没有让小的去读书的请求。”
林夫人见季元求饶的姿态，态度便有所缓和。但是文昌没那么轻易妥协，他今天就是铁了心的要让季元从贱民变成平民。
“娘，不是季元说的那样，是我见他明明有才，却只能当一个下人，才华无法施展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啊！所以我想让他也能像我一样，再说了，让他以后为我们效力也是可以的啊。”
从坐在榻上就握着茶盏的林夫人听了文昌的话，终于爆发了。她一扔就将茶盏摔倒了地上，茶盏顷刻间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地。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压抑起来，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还是林夫人说了一句，“思华，你去收拾了，再给我沏一杯新的茶来。”
思华说：“好的夫人，思华这就去做。”
思华用帕子捡起了地上的碎片，又唤了在外面的下等下人来，将房间的茶水渍擦了安静，随后就带着下人出去泡茶了。
“娘，就算致存求您了不行吗？”
文昌软了语气，想着人间或许吃软不吃硬。所以学着和这位人间的母亲撒了娇。
林夫人没说话，但看起来还是不怎么愿意松口。这个时候一直在林夫人身边服侍的明月开口上前劝慰。
“夫人不要生气，这个时间点，老爷快要回来 了。不如将此事交给老爷来做定夺？”
明月的话让一家欢喜一家忧，文昌不高兴，因为他觉得林相是一个更加严肃的人，他只会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难堪。林夫人是乐得不自己做主，将这件事情交给林相倒也好。
但明月跟在林夫人身边已经很久了，所以很是了解林相。其实由林相出面，事情的发展说不定还会偏向文昌这边。
他们正谈论着，这边的林相已经到了。林相来到了林夫人这边的时候，恰好碰到已经泡好茶的思华，便将她叫住。
“夫人房中灯火通明的，但却如此寂静，里面是谁啊？”
思华端着泡好的茶，畏手畏脚，回答说：“是公子和夫人在说话。”
林相一想，“既然是他们母子在对话，那这气氛不应该啊，还有你怎么一副害怕的样子？”
思华自然不会说里面吵架了，夫人还气得将杯子都摔了。
林相也等不及思华的回答了，自己先去察看了。
“行了，我看你也说不出什么所以为然来，所以还是让我自己去看看吧！对了，你这茶就不要上了，在外面给我候着吧！”
林相推门一看，文昌在屋子中间站着，地上还跪着一个季元，林夫人虽然坐在榻上，但看着是被气得不轻。明月就站在林夫人身旁服侍着，像是刚刚说完话。
林相开口问：“怎么了这事？发生了什么？”
林夫人没说话，看样子还在生闷气。
林相知道一定是林致存又惹林夫人生气了，顿时就对林致存严声厉色起来。
“是不是你惹你娘生气了？林致存，是你爹我这几天没有打你了是吗？”
虽然林相嘴上叫嚣着要打文昌，实际上只是动嘴并不动手，还是搞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文昌倒也生气了，面对林相的质问，也没有说一句话，很是执拗。
林相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是理智，且没有遭受到啥的人，那就是明月。
“明月，你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
明月看了一眼林夫人，林夫人没有举动，她知道这是夫人默许了。于是她站了出来，解释了整个事情。
听完之后的林相一笑，“原来是为了这等小事，我还以为是什么！”
林相对着文昌问，“你说的那张试题答卷呢？拿过来给我看看。”
明月立刻从小桌上拿起试题答卷，“老爷，答卷在这里。”
林相走过去，在榻的另一边坐下，端详起了这张试题答卷。
他大概看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将试题答卷折了起来。
“这上面的题，我有幸看过，季元答得确实是不错，想法很活络，很新颖。”
文昌一看，林相居然称赞了季元，想必季元变成平民的身份或许有望。
“那爹，你也觉得季元可以……”
林相打断了他的话，“等等，季元是个下人，他的父母也是下人，注定脱不了贱民籍的。”林相看了一眼林夫人，“再说了，你娘也不同意。”
林夫人白了一眼林相，“你少把事情推到我身上，现在是你全权处理这件事情了，和我没关心。”
林相笑了，“好好好，那是不是我怎么处理，你都没有异议？”
“你是一家之主，自然听你的。”
得到林夫人肯定回答的林相站了起来，走到了文昌还有季元的身边。
季元已经跪在地上很久了，他有些疲惫，但还在撑着。
林相在季元的面前站定，问他。“季元，其实我也曾在胡夫子、钟先生的嘴里听说过你，他们两个都很赏识你。你的才华是有的，而且还比一般的富家子弟更加突出。”
这是一番夸奖的话，但没人知道林相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