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黑不溜秋,跟猴儿似的男娃娃,秋娘表示很无奈。
秋娘,这个又土有带着封建气息的名字,是她现在的名字。
突然出现在这里,头也疼的厉害,鼻子酸,眼睛也很酸涩,听说是落水了。
刚才院子来了郎中,当然,外面还有看戏的,看来“她”的人缘不怎么样啊。
一人几句话凑出来些信息,就是这是个村子,穷,秋娘和这个黑娃娃是家里唯二的活物。
前些时候,秋娘的丈夫没了,死于肺痨,秋娘是隔壁村的,被买过来冲喜的丫头,结果喜没冲成,才一年,那个短命的丈夫嗝屁了,婆婆一气之下也跟着去了,留下秋娘跟这个小叔子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道秋娘干了什么,以至于她落水了别人都是来看笑话的。
“吃药。”被秋娘看了许久,黑娃娃哆哆嗦嗦的端过来一只破碗,缺了老大一个豁口的那种,黑漆漆的药,看着就倒胃口。
不过良药苦口,还是得喝,手刚伸过去,黑娃娃一个哆嗦,手抖把药给打饭了,顿时面露惊恐,跪在地上磕头,那真是不要命的架势。
他被吓着了,秋娘也被吓的不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祖宗似的磕头,还是个小孩,作孽哦。
撑着身体下床,把娃娃拉起来,“你做什么?我也未曾死,磕头早了吧?”
此言一出,黑娃娃更加害怕了,自己没有诅咒她,可是她会信吗?会打自己的吧?打也好,总比被卖了好。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但是一想到秋娘很讨厌他哭,就拼命的憋住。
秋娘看的那叫一个头疼,这老娘们儿到底干了啥才把一个小孩吓成这样?
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不过拍不干净就是了,黑娃娃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着,额头的印子极其明显,幸好这地还是泥土摊平的,若是水泥的,岂不是要成脑震荡?
“洒了便洒了,再去煎一副就好了,郎中可是只留了一副?”
黑娃娃连忙摇头,一共有三天的量,被秋娘打发出去都没缓过来,就这样算了?
坐在炉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熬坏了。
吃过药后,秋娘陷入沉睡,知道天黑了才醒过来,虽然那郎中说话不中听,开的要效果倒是挺好的,把汗发出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低矮的茅草房,黄泥和这干草垒成墙壁,两间屋子,旁边搭的棚子是养家畜的,还有个柴房。
走到厨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四面连个墙壁都没有的棚子,好像连那养家畜的都不如。
秋娘越看越叹气,这样的屋子,她该怎么办?
“你在做什么?”看见黑娃娃站在一个缸旁边,秋娘把头往那边一伸,原来是米缸啊,不过装是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且粟米。
而且没多少了。
“这么才这么点了?”
黑娃娃有跪下去了,嘴里还大喊不要卖了我。
“……”其中还有这么回事啊?难怪黑娃娃看见他就跟看见了鬼一样,想来是好吃懒做,不愿意背上这个包袱,所以才打算着把人给卖了。
秋娘听的是怒火中烧,如果那个秋娘站在她面前,一定要狠狠的教训她一顿才解气,一个孩子能吃多少?把小叔子卖了也是古今唯有的。
可惜,现在她也不好像自己动手,怪疼的。
疼惜的把黑娃娃扶起来,“不卖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真的?”
秋娘狠狠的点头保证,“真的,我发誓。”
黑娃娃就比灶台高一点点,秋娘也不好意思让他给自己做饭啊,于是打算自己做。
但是折腾了半天也没点找火,稀奇了,她不仅来到一个穷旮瘩的古代农村,还在试图研究这火怎么才能烧起来。
最后尴尬的笑了笑,“要不你来生火?”
黑娃娃早就想过来了,但是没有秋娘的话,他是不敢动的,生怕秋娘的嫌他烦,听见秋娘的话,连忙过来,三两下就把火生起来了。
丢脸,不过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当下还是吃饱要紧。
秋娘把粟米放进锅里,打算煮粟米粥,没办法,她只会煮米饭,还是用电饭煲的那种,时不时放点柴火进去。
看着里面的火晃啊晃,秋娘就感觉这日子没有盼头了。
最后快熟了的时候,在旁边的菜篮子里找到一把绿油油的野菜,没见过,但是也不嫌弃,三两下洗好了丢进去一起住。
上桌的时候发现黑娃娃不懂,问他,“过来吃饭啊,你不饿吗?”
桌上摆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浓稠的,艰难是咽口水,然后摇头,“您先吃,等剩下的我吃一点就好了。”
眼睛却一直盯着,秋娘把他拎过来,“干净吃,不然卖了你。”
然后坐在陈年的椅子上,一动发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喝粥的声音了。
吃完饭,把碗洗好,准备进屋睡觉,却发现黑娃娃是朝拆房去的。
那老娘们儿该不会让黑娃娃住拆房吧?难怪那些人都骂她忘恩负义,歹毒心肠啊,这明明有屋子,怎么还把人赶去柴房?
“等等。”
黑娃娃的脚步一顿,然后僵硬的转头,神色带着恐慌。
秋娘知道,这孩子的心里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只能慢慢来,温声道,“你搬回隔壁睡。”
撂下话就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黑娃娃抱着一张发霉的被子进了屋子。
夜里,一双眸子睁着,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药洒了她没骂他,也没打他,还会让他上桌吃饭,一大碗,晚上碗也不用他洗,还让他回来睡觉。
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睡的都不好,那床硬邦邦的,硌的她被疼,被子的味道也怪,昨天是感冒了鼻子闻不到,这下一来,她差点顶不住。
为难的看着,最后叹气,不管怎样,住的地方还是得干净一些,这脏兮兮的环境,和狗窝差不多了。
住的地方还是得干净一些,心里才舒坦,对日子也有盼头。
把被套脱下来,里面沉甸甸的,不是棉花,她记得棉花在这个时候,只有达官显贵的人才能用的起,这是缊,不过保暖程度还是可以的。
秋娘来到隔壁,敲响了木门,“把被套脱下来,我拿去洗洗。”
没有声音,该不会还在睡觉吧?秋娘把门推开,发现没有人?嘀咕着,“一大早去哪儿了?”
想到黑娃娃脏兮兮的样子,打算把衣服也一起拿去洗了,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衣服放哪里,只能拿起不盆往外走。
她没有在院子里发现水井,那表示这里应该有小河什么的。
“秋娘?”疑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秋娘是怕露馅儿的,不过说辞她想好了。
“你是?”
一个体态丰盈的妇人,手上也有一个木盆,里面装了衣服,应该也是要去洗衣服的。
这正好,她还不认识路呢。
妇人错愕,然后大步走过来,围着秋娘转了一圈,“你不认识我?”
秋娘老实的摇头,她真不认识。
“昨天我发烧,估计是脑子烧坏了,不记得事情了。”然后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你是?”
妇人这下是真的相信了,脑子烧坏了才会出来洗衣服,以前都是丢给二郎洗的。
“你喊我一声李婶就成。”见秋娘还是皱着眉头,“病好了就好,鬼门关走一趟以后才有福气,别想那些了,你去洗衣服吧,我带你去。”
秋娘求之不得,依着她的名声,要是有人愿意好脸色和她说话才怪呢。
果然,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在河边洗衣物。
看见秋娘来,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讨论什么。
秋娘只当做没看见,找了个地方蹲下,准备洗,把皂荚锤烂了,带着一股植物清香,这还是秋娘第一次那这个洗衣服,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她在一个罐子里找到的,刚开始秋娘不会,捶的手发麻,观察了好一会儿,渐渐顺手了。
“诶哟,这手脚麻利的,真是秋娘?莫不是鬼上身了?”
村里谁不知道秋娘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原先丈夫和婆婆还在是时候还好,到后来完全不管事了,拿才八岁的二郎当牛马使唤,平时都是二郎来洗的,今儿是什怎么回事?
李婶说,“听说昨天脑子烧坏,不记事了,既然人家秋娘打算好好过日子,你们也别触霉头,二郎也才那么一个亲人了。”
想到二郎的那孩子,也是唏嘘。
洗着洗着,秋娘发现皂荚不够用了,真恼着呢,李婶乐呵呵的过来递给她一些,秋娘笑着道谢。
走远了李婶才嘀咕,“模样是真的好,难怪当初大郎死活都要她。”
秋娘业务不是很熟练,至少盘头发这个事情她早上对着水盆弄了半天也不会,于是就随便扎了个丸子头,弄的蓬松一点,那短巾一围,看着也差不多了。
这洗衣服可是厉害活儿,棒槌她没用过,稀罕劲儿过了手也开始算了,不过好在两个人的衣服,还都是夏天的薄衫,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难怪说这洗衣服是交流的好办法,这才来了多久,刚开始一个个都还对她爱搭不理的,现在叫秋娘倒是热笼。
再说黑娃娃去了山里拾柴回来,看见秋娘不在家,慌张出来找,正巧被李婶看见了,说秋娘在河边洗衣,连忙跑过来。
“你来做什么,我都快回去了,过来洗洗,这汗都把衣服打湿了。”秋娘把愣着的黑娃娃拉到河边那帕子打湿河水给他擦干净。
黑娃娃呆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