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叹息，像极了她妈妈，但是眼睛怎么都打不开。
又自嘲，死都死了，妈妈比她先走那么多年，肯定已经投胎了。
顾慈醒过来的时候，先是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是阴雨天气发霉是特有的味道。
有些怔愣，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种味道了。
至少，跟在宋之以后，就没有再闻到这种味道过。
乖巧的小脸上似哭似笑，贪婪的打量这个房间。
和一般的女孩子的房间没什么两样，但是环境很一般又小又逼仄，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但是这里……是她曾经苦其一生都想再回来看看的地方。
只是……至死都没有实现。
所以这是死前最后的愿望被实现了吗？
但是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倒是听得分明。
“兔崽子，一个没爹的野种也敢打我女儿，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嗯？
顾慈下床，差点一个踉跄，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虚弱。
但是容不得她想太多，因为外面吵架的声音又大了。
似乎夹杂着她哥哥的声音，还有她妈妈和隔壁的王阿姨刺耳的叫骂。
悄悄猫在门后，透过门缝，可以看见一个举着长条就要往哥哥身上抽。
哥哥面无表情，也不躲，她母亲想护着大哥，但是哪里身材魁梧的王阿姨的对手，被推了一把。
顾慈冲出去，细长的柳条打在她瘦小的背上。
顾珺一看自己妹妹被打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三打五粗的王梅推到在地。
顾妈扶起小女儿，“小慈有没有事？”背上不说，单单是手擦在水泥地上，都破了皮，顾妈心疼得不行。
其实说不疼肯定是假的，那一下王大娘是下足了力气，但是眼泪还是强忍下去，轻轻摇头，“不疼。”
再疼的都受过了，这点已经不算什么了。
王梅坐下跌做在地上，头发有些散乱。
“诶哟，顾家的，你就是这样说给我一个交代的？我的天啊，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啊，打人还有理了，没天理啊。”
王梅在地上打滚，扯着嗓子嚎，丝毫不顾脸面，周围的邻居听见动静，就知道王家的女人又来找人麻烦了，但是王梅这人难缠得很，没有人愿意凑上去。
“妈，是王小朵先说我是个傻子，还说我长得像个妖精一样，以后肯定要做坏事，哥哥才打她的。”
顾慈小小的声音，在吵闹的环境中却意外的清晰。
至于做什么坏事，小孩子不知道，肯定是大人乱嚼舌根的时候说的，顾妈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人那样说，就气的直发抖。
“王家的，你不说缘由就来我家撒泼，我家小珺是打了小朵，但是那也是小朵胡说八道，小孩不懂什么话该不该说，大人也不知道吗？”
但是王梅哪有那么好打发，眼睛一转溜，狡辩道，“我家小朵乖巧又懂事，肯定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何况说了又怎样？你们家的野……兔崽子还好好的，但是小朵还昏迷不醒呢。”
摆明了今天讹不到钱是不会甘心的。
“哼，王梅，小朵说没说过自己心里清楚，人在做心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积德。”
顾妈平时和邻里间最是和睦，住这里那么多年，从来没和谁红过脸，现在被逼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一番话下来，说的王梅哑口无言，论撒泼，顾妈肯定比不过整天骂街的王梅，但是论讲道理，王梅也比不过识字的顾氏妈。
顾珺怕王阿姨继续撒泼，护在顾面前，像护崽子一样。
顾慈知道，王大娘说白了就是要钱，但是她家没有钱。
凑到顾珺耳边低语，顾珺眼眸一亮，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似乎聪明了许多。
下一秒，顾珺翻了个白眼，就倒在地上了。
“哥哥，哥哥你快醒醒啊，妈你快过来看看，哥哥被打坏了。”
顾慈生的乖巧，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哭泣的小脸红彤彤的，别提多可怜了。
顾氏一听，急忙跑到顾珺身边，发生人果然昏倒了。
王梅心虚的不行，她知道自己打的那几下使够了力气的，但也没想到他会晕过去啊，把柳条一扔。
“那啥？我听见小朵喊我呢，估计该吃饭了，咱们改天再聊啊。”
说完撒腿就跑，生怕顾家会讹她一样。
顾妈想去追，被顾慈拉住了，原本躺在地上的顾珺眨巴眨巴眼睛，跟没事人一样起来了。
“嘿嘿，妈，我们聪明吧？”
顾氏眼一横，“还聪明呢，给我进来。”
兄妹俩低着头跟在顾氏屁股后面进屋，那些人一看没什么事了，就纷纷散了。
“说吧，为啥打人家小姑娘？小慈怎么落的水？”
顾慈眼眸一闪，不敢说话。
顾珺没什么顾忌，愤恨的说，“就是妹妹说的那样，那王小朵自己长得丑不拉几的，嫉妒小慈长的好看，经常在背后嚼舌根，还越来越过分，昨天还把小慈推下水要不是被人救了，妹妹指定要遭罪了。”
说到被人救的时候，顾慈明亮的眼眸晦暗不明。
顾妈一愣，难怪小珺不会浮水，还能把小慈救回来。
但是王家的也太过分了，平时爱占小便宜也就算了，女儿也不好好管教，还想讹钱？
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过了一会儿，才检查顾慈，发现除了身体有些凉之外，没有其它问题才松了口气，倒是背上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慈摇头，看看面容娟秀的妈妈，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现在，她才确定，她真的回来了。
“以后小珺你别到处野了，好好护着妹妹，不许别人再欺负妹妹。”
顾妈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好心人救小慈，小慈会怎么样，万幸也不过如此。
顾珺撇嘴，不说他也知道。
“你们自己玩一会儿，妈去做饭。”顾妈出去了，留下兄妹俩面面相觑。
顾珺见还是傻傻的，小大人似的叹息，还以为妹妹终于变聪明了呢。
不过没关系，他会保护妹妹的。
顾慈不知道顾珺自己想那么多，自己坐在椅子上，其实顾慈不傻，只是反应慢了些，但是别人知道的，她也知道。
这种事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但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她从二十五岁回到了十八岁，她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又从水中回来。
这算是天意？可怜她吗？
顾妈怕顾慈受惊又受凉，会留下病根，先去药店买药，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只鸡炖汤，顾珺沾了妹妹的光，也有一碗鸡汤喝。
“小慈等下回房间把药抹了，别留下印子。”
顾慈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鸡汤，但是和顾珺的表情不一样。
见妹妹喝的太慢了，小声地说，“妹妹，先吃一颗药，再喝一口鸡汤，就没有那么苦了。”
其实药外面有一层糖衣，不苦。
顾慈看看自己的哥哥，似乎以前他挺讨厌自己的，她总是粘着顾珺，顾珺和女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喜欢和那些男孩子玩，她就在顾珺后面。
导致那些人一看见哥哥，就往他后面看，看见了她，就哄笑哥哥长了条小尾巴，哥哥听了，更加生气，也不许她再跟着。
可是自从她落水了之后，哥哥就不去玩了，就和他待一起，即使偶尔出去，也是带着她。
她的哥哥很优秀，最后却落的要寄人篱下。
顾珺见妹妹眼都不眨的看着自己，心里有点奇怪，脸又晒然，嗯……他突然觉得很奇怪，但是有个妹妹还不错，而且妹妹还很漂亮。
“看什么看，快喝，不然抢你的了。”凶巴巴的，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顾慈下意识的护住碗，顾珺脑门上挨了一巴掌，“刚刚说什么来着，当耳旁风了不是？”
顾珺撇嘴，没敢再说话。
吃完饭后，顾珺和顾慈被赶进房间学习，顾妈自己把家务收拾好。
兄妹俩都成习惯了，在家基本不用做什么事，因为妈妈只要他们乖乖的，把书念好就行。
外面的雨慢慢小了，屋子里那股潮湿的气息才慢慢缓和，顾慈的房间真的很小，放下一张床和书桌之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平时顾慈这个时候应该在看书，但是今天她不想了。
顾慈不信佛，后来被宋之逼着信，宋之自己也信，还经常拉着她去庙里祈福，什么愿都不准许，只准许他们来世还要在一起。
但是顾慈才不理她，每次都是希望佛祖保佑，下辈子千万不要再遇见宋之。
所以真的显灵了，她回到18岁，嗯，还没有宋之。
顾慈洗了个澡，精神好了许多，仿佛热水可以把所有的烦恼冲走似的。
擦头发的时候眼神扫过书桌，动作一顿。
上面是B大表演系的录取通知书，顾慈漆黑的眸子有些恍惚，是了，录取通知书是在她落水前几天收到的。
和前世欣喜的心情不一样，这一次有点沉重，如果去了，如果再碰见宋之怎么办？
所有人都知道，宋之是疯子。
她也知道。
可是如果不去，她就要复读一年，且不说浪费时间和金钱，时隔那么多年，高中学的东西，她记忆力再怎么好，也不一定能考得比这个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顾慈混乱的思绪。
“妈妈怎么了？”
顾妈端着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顾慈无奈，“妈，我真的不长了，喝再多牛奶也没用的。”
顾妈眼一横，“你才18岁，有人说女孩子20岁还长呢，赶紧喝。”
也不知道妈妈听谁说的，即使顾慈解释了无数遍，顾妈依然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