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与季越同连同衙门众人都是一连忙了数日,未能好好歇息,眼下这个案子总算是尘埃落定,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季越同今日心情出奇的好,便通知衙役们今日可以休沐半日,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自行安排。
一众人得了通知便一哄而散了,就只剩下季越同和沈舟了。
沈舟听了季越同的安排,原本也打算回家好生歇着,但见季越同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想到他在源芜县一直以来都没有十分亲近之人,就连逢年过节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好生孤单,便多问了一句:“季越同你稍后有什么安排吗?”
“有的。”季越同说这话的时候满眼含笑。
“那行,我便自行回家了。”沈舟原本是好心多问一句,可谁知人家已有安排,不免有一种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的感觉。
“沈,沈舟,姑娘且慢。”
“季大人还有什么事吩咐?”不知不觉间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我稍后的安排,需要沈舟姑娘你的在场啊。”说着竟有些不好意思来。
沈舟不免心中疑惑,但也只是想到季越同可能还有其他什么事需要自己去做,“季大人这就有点儿不厚道了吧,奴役了我这么久,还嫌不够啊,给大家都放假都不让我歇歇呀。”
沈舟的这几句话倒是让季越同有点儿哭笑不得了:“在沈舟姑娘心里,我平日里都是这样没有人性的吗?”
“这个,倒不尽然,但也差不了多少。”沈舟的这个回答倒也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那我可就要好好注意一下了,不然万一哪一天沈舟姑娘不再帮助我了怎么办?”说着俩人倒像是互相调侃起来。
季越同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了。
沈舟看在眼里还多少有些奇怪:到底是有那么好笑吗?
“不知沈舟姑娘可愿意赏脸一起去茶楼啊?”季越同趁机发出邀请。
“茶楼?季越同你倒是越发有人情味儿了,不过既然是我们县令大人的邀请,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二人说话见就并排走出县衙,往茶楼走去。
在去茶楼的路上,沈舟见一个胡子花白的乞丐,本来遇到这种时刻很少会刻意停留的,但沈舟见他面貌英俊,顶多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但他的胡子已经是半黑半白了,引起了沈舟的主意,看他应该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会流落街头至此。
沈舟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得知的结果果真是不出自己所料,便许给了他帮助。
说起这个茶楼,总会让人不禁想起二人初次来的时候,当时沈舟一心想着要调笑季越同,季越同也是比眼下呆的多。
可是现在季越同都已经可以做到自然而然的邀请沈舟来茶楼坐坐,并且还能在小伙计满眼好奇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本正经的神色。
季越同提前让六子预留了房间,不出所料的,还是当初的那个标间,靠窗,临街。
二人落座之后,小二并没有进来询问想要什么,而是直接给二人送来了泡好的大红袍,还不忘补充道:“这是今年在武夷山摘的新茶,可以好好尝尝。”
小二接下来又陆陆续续的进来,陆陆续续的在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上放下各种吃食饭菜。
沈舟见季越同提前都安排好了,而且看着桌子上放的菜基本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也是有点儿意外:“季越同今日邀请我来茶楼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我看你一副提前都安排妥当的样子。”
季越同看菜都上的七七八八了,并没有出现偏差,很是满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这段时间看你辛苦,我也帮不上大忙,昨日查案刚好路过这里,便想邀请你一起再来,我没有事先问你想吃什么就自行做了安排,你可还满意?”
“想不到季越同你不仅是个怀旧的人,还是个十分体贴细心的人,你要的菜都是我想吃的,我很满意。”
“你喜欢就好。”沈舟听了,心想我明明说的是满意,怎么就偷换概念成喜欢了,不过也没有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给季越同又加了个标签:当真是越发脸皮厚了。
不过,沈舟倒还真有些好奇,自己虽说与季越同皆在衙门做事,但却是鲜少一起吃饭的,不知道季越同每天都是如何解决午饭的,但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午饭,一般都是沈安惠命人估摸着时间提前做好,待到了饭点儿便差小竹送过来,自己再与小竹去吃的。即便是偶尔想吃些别的,也都是跟小竹林倦二人一起去附近的酒楼或者饭庄。
倒是季越同,自己虽说不是没有与他一起吃过饭,但真的是屈指可数,那他又是如何把自己的口味掌握的一清二楚的呢?
即便是用上了自己平日里办案的思维逻辑,翻来覆去的想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未能得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沈舟向来不是一个有了难题只留给自己的人,分享的道理还是挺驾轻就熟的。
沈舟心里想着便脱口而出了:“我有一点比较奇怪,季越同你是如何知道我都喜欢吃什么的?”
面对这个问题,季越同到肯定不会说是他命人一早就把沈舟事无巨细的查了个底儿朝天,也只是说:“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不是很多,但也有那么几次,沈舟姑娘吃东西的习惯又一直不曾变过,只要留心,总会知道的。”
沈舟听了虽是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也找不到其他言辞来与“有心”二字相匹敌,也就听信了这一番说辞。
季越同现在与沈舟相处,已经不再是原来说个三两句话就支支吾吾,说不出整句话的样子了,就像此时,二人的话题一时终止,季越同竟也会主动找话题与沈舟聊。
“沈舟姑娘,对于你我也有比较好奇的地方。”
沈舟听了这话还有一丝丝的意外,没想到呆子也会主动去了解自己,而且还是用面对面主动去表达好奇这样的方式。
“你说。”
“沈舟姑娘一家是一直都在源芜县吗?”
“自打我记事起至今,是一直都在的。”
“可是无论怎么看,沈家都不像是长在这里的人家。”
“我隐隐约约好像听府里的老人提起过,母亲家境好像比较显赫,原来也是天子脚下的大户人家,但不知为何,母亲带着我留在源芜县至今,也从未听母亲提起过来这里的原因。”
“那,沈舟姑娘你想知道吗?”
沈舟听了,心里虽是也有好奇和疑惑,但想到自己也曾经问过母亲,但一向温柔的母亲,脸上却出现了忧伤失落的情绪,心里便知晓那定时一段让母亲伤心难过的往事,自己拿出来问母亲,便是拿刀往母亲还未愈合的伤口上扎,自此便再也不曾提过。
“我也曾经好奇过,但现在想想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对于现在生活无忧的我来说,都没什么十分重要的意义了,只要母亲和我能够有一席之地好好生活就够了。”
季越同鲜少在沈舟的嘴里听到这般有些安于现状的丧气话,此时听到沈舟却真的能够做到不好奇,只求平安这样的话,看着沈舟一副淡然的神情,不知为何,从胸腔涌上来的一股情绪竟是莫名酸酸的。
“是啊,无论如何精彩纷呈,也不过是过去二字罢了,一直揪着不放于人于己也都没有太大的益处,沈舟你能这么想的开,也实属是不易的。”
“对啊,这人世间的事,浮浮沉沉,也都怕遇上想的开’三个字,沈舟你能够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
“快别老说我了,季越同,你来了源芜县这么久,对你好像都不太了解呢!”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了解的,从京城而来,只不过不是因为历练,而是因为打压。”季越同听着语气中竟有些微微颤抖。
“想来季越同你们家也是个显赫的大户,才会出现这等情况,可是,你都已经在这儿了,为什么呢?”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我是庶子。”季越同说的时候还很是留心沈舟的反应,生怕她也像旁人一样,听了自己是庶子的身份就避开自己。
沈舟听了也很是震惊,不过更多的却是心疼,一直以来对大户人家重嫡踩庶的行为都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边也会存在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发生在平日里寡淡冷清的季越同身上,想来他时至今日还能保有依然清澈的眼睛也实属不易。
两人这一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也是在茶楼确实是方便许多,吃完饭可以喝喝下午茶,还可以听听戏,好不惬意。
俩人这一坐就到了傍晚,期间的相处也是少有的温和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