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看你就是死到临头胡乱攀咬人!皇上,此人的话不可信,还是尽早处置了的好。”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去选择自保,从而忘记了约定。
萧锦焯坐在上头未说话,这边萧睿源又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将乔瀚唤来宫中,看看那天他们这群人是不是约了乔瀚在正阳楼喝酒。”
萧锦焯沉默了一下,正要出声喧乔瀚进殿,一旁的柳苏宸却忽然站了出来。
萧锦焯顿了一下,看着柳苏宸的眼神一下子冷了几分:“柳大人有话要说?”
柳苏宸拱了拱手,毕恭毕敬道:“其实,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就算乔瀚承认当天喝了酒,也并不能得出,是那群陪他喝酒的人妄图造反的言论,最多就是影响公务,降职而已。”
萧锦焯眯了眯眼,柳苏宸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宗室说话,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但不得不承认,柳苏宸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即便乔瀚承认了有人给他灌酒,也并不能证明这群人心存谋逆之心。
“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份伪造的勤王令,有人暗中模仿了皇上的字迹,偷偷使用了皇上的玉玺,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虎符,可虎符一直在皇上那儿保管,究竟是谁人能对宫中的情况这般熟悉,能够从宫中偷取到虎符且还安全的送了出去,这才重点。”柳苏宸又说道。
萧锦焯眯了眯眼,看着一脸胜券在握的柳苏宸,这一刻,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猜测,也许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柳苏宸设下的一个局。
勤王令是他伪造的,玉玺和虎符也被萧锦焯暂时交到了他的手上。
除了他自己,萧锦焯实在很难想象还有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从柳苏宸手中将这一切都取走。
萧锦焯无奈地闭了闭眼,她终究是大意了。
而现在,这一切也仅仅只是萧锦焯的猜测,她没有办法确定这一切是柳苏宸做下的。
按照柳苏宸的性格,既然做了,就绝对不会留下把柄给别人拿捏。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看来这这件事情到最后还是会变成一场闹剧,她也抓不到想抓的人。
柳苏宸太了解她了,也很清楚她的行事风格,这次不会再像前几次那么轻松。
而晋王萧睿源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这件事情不管怎么看,他不担也得担了,毕竟主谋就是他。
“萧睿源,朕顾念与你的那一丝血缘,今日便不取你性命。”萧锦焯轻吐了口气,转头对小福子道,“将萧睿源关入大牢,三日后流放边境,其子萧子焓以及众家眷全部降为庶民,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
这个惩罚相比较死刑的确是算轻的,但对于萧睿源而言仍旧是无法承受的。
他呆坐在了地上,闭了闭眼,一脸绝望地磕头:“罪臣,遵旨!”
萧睿源下去之后,萧锦焯也随即对着在场众人发作:“这次的叛军入城,你们作为宗室竟毫无作为,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朝廷行丝毫臣子之责,看来朕对你们,终究是太过仁慈。”
萧锦焯一声令下,宗室大臣贬官大半,皆被调离了京畿。
一场宫变,整个朝堂彻彻底底变了天。
至此,萧锦焯才算是真正将朝堂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
半月之后,燕国公从汴州赈灾回来,这一次张家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一跃成为了洛川城的第一贵族。
兵部尚书莫楠又升官了,萧睿源落马之后,手中的直隶总督一位便落到了莫楠头上,陶以舟则被调派到了兵部,在莫楠手底下做事。
工部尚书陶志腾见儿子混的比他当年有出息,且现如今宗室老臣们彻底没了威力,时间长了,陶志腾也就释然了。
一时间,燕国公张覆城可谓成为了整个朝堂上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所有人都忙着去巴结他。
这个张覆城不是个能收敛的人,只要一有人捧,他就开始飘飘然,时间长了居然连萧锦焯都不放在眼里。
这天柳苏宸向萧锦焯推荐了几个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宗室们家中的嫡子,在科考中皆是得了进士的,不过介于萧锦焯对他们有所偏见,自打入官场之后,这群人就一直被萧锦焯遗落在翰林院中。
平日里无非就是整理整理文件。
萧锦焯有意不想用他们,这一点柳苏宸不是不知道,却又非要将这群人找出来故意触萧锦焯的眉头。
“朕从陶以舟那儿得知,宫变之前的几天你时常与晋王见面,可有此事?”萧锦焯冷声质问。
柳苏宸顿了一下,笑了笑:“看来皇上并不想与我谈论官员的事情。”
萧锦焯勾了勾唇:“所以,你算是默认对吧?”
“皇上,微臣可是一个字都没承认过。”
“柳苏宸!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萧锦焯怔怔地瞪着柳苏宸,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柳苏宸镇定地注视着萧锦焯,就这么直视着对方的怒火,面容却依旧镇定:“我说过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解释?”萧锦焯觉得有些好笑,“你的这些行为,还需要什么解释?”
“阿煣,我只是一直在用我的方式,来帮你而已。”柳苏宸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就算是我说破了嘴皮子,你也不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萧锦焯勾唇冷笑了一声:“柳苏宸,你到现在还打算用感情来迷惑我?”
“阿煣!”
“朕说了,不要叫我阿煣!”萧锦焯猛地一拍桌子,怒目瞪向柳苏宸,那一瞬间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萧锦焯眼前瞧见的东西却是重叠的。
萧锦焯眨了眨眼睛,强行稳定了情绪,只勉强装出一副疲倦的模样:“你先下去吧,朕累了!”
柳苏宸无奈地看着萧锦焯,有些心疼:“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好,你好好休息吧。”
柳苏宸下去之后,萧锦焯便立刻让小福子去请了华太医。
华太医看诊之后脸色越发不好。
萧锦焯吩咐周围人通通下去,然后才对太医道:“说罢,朕的身子究竟还能不能治愈了?”
“皇上产子之后,不仅不好好休息,反而一个人抗下了更多压力,您这是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吗?”
萧锦焯微微睁开双眼,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孤寂:“你的诊断,还有几年?”
华太医叹息了一声:“最多八年吧。皇上……您若是从现在开始好好调养,说不定还能……”
“朕知道了!”萧锦焯抬了抬手,轻轻吐了口气,“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皇后他们。”
华太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太医走后,萧锦焯一阵胸闷,再也无心朝事,于是带上了小福子小禄子,朝着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内,皇后裴诗晚正陪在孩子萧铭晨身边,她似乎将对萧锦焯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照看着,就连一旁的乳母都不及。
裴诗晚听见萧锦焯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她微微低下头,对萧铭晨道:“你的父皇来看你了!”
孩子天生有一种灵性,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哭哭啼啼。
待到萧锦焯过来,将萧铭晨抱在怀中的时候,这孩子却又登时变乖了。
萧锦焯望着怀中的孩子,眼底带着无奈和沧桑,孩子啊孩子,你快点长大吧,这样为娘才能教你认字,教你武功,教你辨别这人世间的险恶。
为娘怕自己等不到你懂事,怕来不及将毕生所学教授给你,怕你受人利用,怕你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寸步难行。
萧锦焯温柔地将孩子搂进了怀中,闭上眼睛,像是在祈祷一般,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虔诚。
裴诗晚笑了笑,温和道:“这孩子还是亲近你一些的。”
“不,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是这孩子唯一的母后,无人可替代。”萧锦焯一脸认真地说道。
裴诗晚愣了愣,心底终究是有一团迷雾难以解开,既然萧锦焯并不爱她,又为何要将这孩子送到她的宫中?
萧锦焯既然这么信任她,又是为何……迟迟不愿碰她呢?
这位帝王心机太深了,她实在难以琢磨。
萧锦焯正在皇后宫中探望孩子,那边小禄子又从外面得来消息:“燕国公进宫了,说是给你送了些礼物。”
萧锦焯挑了挑眉,不解:“什么礼物?”
“他说皇上您过去了之后自会明白。”小禄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放肆!”果然,萧锦焯怒了,“他越发没有章程!”
小禄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萧锦焯:“那皇上还要不要过去?”
萧锦焯眯了眯眼:“去,当然要去。朕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锦焯去到乾清宫的时候,燕国公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宫殿里,一个人悠闲地喝着茶,就差坐上萧锦焯的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