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焯恨不能一脚将人窗户踹飞出去。
“燕国公找朕有何要事?”萧锦焯抖了抖衣袂,缓步走到龙椅旁。
燕国公笑了笑,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张文书,文书上列着一排、名单。
萧锦焯凝目瞥了那名单一眼,面不改色道:“燕国公这又是何意?”
张覆城笑的奸佞:“皇上至今未曾有子嗣,这些是微臣专门为皇上物色的好人家。”
“不用了,朕的儿子极好,现如今在皇后的坤宁宫,有尊贵有身份,着实用不着燕国公操心这些。”萧锦焯沉声拒绝道。
燕国公张覆城又笑了笑:“那萧铭晨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你我心中都清楚,他不过就是阮婕妤和别人有私情才……”
“住口!”萧锦焯冷冷抬眸,一双眼睛带着阵阵寒意,“朕不准你侮辱朕的妃嫔,更不准侮辱皇室血脉!”
“皇上瞒得住旁人,但你瞒不住老臣,老臣这也是为了您好,您为何非要固执己见?”
萧锦焯压根未曾领情:“朕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萧铭晨,你不认没关系,朕认可就行。”
“皇上……”张覆城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萧锦焯一口回绝了。
“够了!燕国公管的太宽了点了。”萧锦焯言辞之间再无客气,眼中带着满满的不快。
张覆城脸色也忽地暗沉了下来:“皇上现在不听老臣的话,将来自会有苦头吃,您别忘了当初您身怀六甲难以应付宗室的时候,微臣是如何帮您的。”
“索性当初那孩子若是能保住也就罢了,可也偏偏没能保下来,皇上拿着别人的血脉立储,这是要笑死天下人!”
萧锦焯一拍桌子,站起身怒视着燕国公:“燕国公!别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
张覆城冷哼了一声,点点头:“微臣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张家就是皇上的一颗垫脚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来人!”萧锦焯面容凛冽,眼角瞧不出丝毫犹疑,“将燕国公带下去,赐二十大板!”
“皇上你……”燕国公张覆城万万没想到,萧锦焯真的会下这种狠手,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萧锦焯眼也不眨,沉声道:“将人拖下去!”
门外传来张覆城不服气的话语声,萧锦焯则是将那本名单册子取来,仔细扫了两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扔进了一旁的纸堆里。
她果然没有猜错,燕国公根本就是想通过这些人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也好方便控制将来的立储之争。
燕国公张覆城被杖责的消息第二天便被传的整个朝野人尽皆知。‘
张覆城老脸挂住,直接给萧锦焯递了三天的病假条、子。
第二天晚上,太后便找到了乾清宫兴师问罪来了。
“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父亲,于你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你怎么能说打就打?”太后张瑶责难道。
萧锦焯手中看着奏折,头也没抬,显然没将张瑶放在眼里。
“朕只是想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管,什么是不该管。”萧锦焯慢条斯理地写着手中的字。
太后缓慢走到萧锦焯面前,眸中带着几分哀愁:“都是一家人,你为何非要做这么狠?”
“一家人?”萧锦焯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后现在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了?”
“早年朕做太子的时候,太后和燕国公犯了事,可是眼也不眨地将我推出去顶罪,当时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呢?”萧锦焯眼底带着几分促狭。
张瑶轻轻吸了口气:“想不到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记仇。”
“不管怎么样,你也没死不是吗?不论如何,当年萧云煌派人刺杀你的时候,也是他救下你的不是吗?”张瑶像是在算账,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的灵位在那处,你们怕暴、露,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名字叫萧锦焯,如果不是因为我为太子,你们又会多看我一眼吗?”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低下头继续不动声色地写着字。
“母后何必扯这些有的没的,您和燕国公真正在意的究竟是我的位置,还是我这个人呢?若是当真在意我这个人,想来当年也不会狠心将我丢出去了吧?”萧锦焯似笑非笑,太后张瑶已经很难从她那张脸上看出多一些的端倪来了。
她这个亲生的女儿,她早就已经不了解她了。
“母后!这些烂账,咱们恐怕就算再算一百年也算不清楚的,便不谈过去,咱们谈谈未来,如何?”萧锦焯像是在谈交易,对于自己的生母,她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张瑶似懂非懂,只能先听听:“你先说说看。”
“朕可以保你的太后之位,保住燕国公满门的荣耀,以确保百年之后,张家依然能在东麟的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萧锦焯抿了抿唇,冷冷地注视着张瑶。
“但也请太后代替燕国公应承下来,从今往后不得凌驾于朕之上,不得对朕的事情指手画脚,不得干扰立储一事,更不得背地培养势力。”
“朕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谋划出来的清明世道,被燕国公那双脏手也破坏了!”萧锦焯沉声警告着。
张瑶冷笑了一声:“你现在……是想彻彻底底与张家断清关系了是不是?”
“朕并没有这么说过,朕认为,允诺给你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萧锦焯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必了,何必说那些空话,百年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我们辛辛苦苦将你捧上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百年之后,而是当下。”张瑶手压着桌案,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萧锦焯。
萧锦焯抬眸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太后:“这都是朕能给的,至于不能给的,多一分朕也不给。”
张瑶轻嗤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抖了抖衣袂转身出了宫殿。
……
日月更替,一转眼五年过去。
五年的时间里,萧锦焯励精图治,让整个东麟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
而随着五年时间的稍纵即逝,萧锦焯的身子显然也到了悬崖边缘,羸弱不堪。
乾清宫内,萧锦焯咳嗽越发严重,小福子上前来将帕子递到了萧锦焯手边。
“皇上近来风寒越发严重了,不如今儿便休息一下吧,折子什么时候都能看的。”小福子有些担忧。
“药来了!”小禄子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跑了进来,“皇上先喝完药,再慢慢看折子。”
萧锦焯从小禄子手中接过药碗,喝了两口便皱着眉头不愿意了。
小禄子啧了一声:“皇上现如今还没有太子爷听话呢,若是让太子爷知道您又不喝药,按照他那小祖宗的脾气,定是要过来教训您了。”
“父皇!父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萧锦焯一抬头,便看见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从门外颠颠地跑了进来。
萧锦焯见势急忙捧起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而后搁回到了小禄子手中,并对他做了个手势。
小禄子得了示意,急忙捧着药碗下去了,免得皇上因此被儿子念叨。
“父皇!你都两天没来看晨儿了!”萧铭晨伸着他那双嫩偶般的小手臂,拽着萧锦焯的衣袂。
“好好好,父皇错了,”萧锦焯边说边搁下手中朱砂笔,转身将萧铭晨抱到了怀中,“这两天父皇没去找你,可曾乖乖看书习字?”
“儿臣早就把父皇交代的任务做完了。”
“哦?那练武了吗?过去,耍两套给朕瞧瞧!”萧锦焯又将萧铭晨放下来。
萧铭晨扭扭捏捏地打了几套拳法,姿势不是很标准,好像还有几招打错了。
萧锦焯显然不是很满意:“太子可是偷懒了?”
“儿臣才没有,只是这两天嬷嬷身子越发不好了,儿臣一直陪在嬷嬷病榻旁照看。”萧铭晨说起程嬷嬷,一张小脸瞬间苦了起来。
程嬷嬷年岁大了,再加上这些年来跟在萧锦焯身后没少操心,身体显然有些抵不上从前了。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眼底掠过一抹沧桑,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捏了捏萧铭晨的脸颊:“那朕要好好奖赏太子了!”
萧铭晨轻轻伸手抓住了萧锦焯的手臂:“父皇,儿臣不要奖赏,父皇能不能陪儿臣去坤宁宫去看看母后和嬷嬷?”
萧锦焯微微思量,才发现自己已经快有两个多月未曾去过后宫了。
“好啊,那便按照太子的意思吧!”说罢,萧锦焯丢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将萧铭晨抱在了怀中,朝着殿外走去。
坤宁宫内,程嬷嬷面色憔悴,脸上带着老者的沧桑,枯竭的手指轻轻抓住萧锦焯:“太子来了……”
萧锦焯怔了怔,一双眼睛停留在程嬷嬷那张满是关切的苍老面容上,嘴唇忍不住颤了颤。
萧铭晨却有些不解:“嬷嬷为何抓着父皇的手却喊着儿臣的名字呢?”
萧锦焯眼角有些湿、润,她微微蹲下、身子,抓住程嬷嬷干枯的手指,沉声道:“嬷嬷说的是当年还是太子的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