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月,柳苏宸果真没有食言,他挑了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备好了马车,带着萧锦焯出了城郊。
马车上提前备好了水果还有一些酸梅,还有萧锦焯无聊打发时间时看的兵书。
萧锦焯很满意,坐在马车上时不时掀开帘子瞧着外面的风景。
草长莺飞的日子,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鸟雀之声叽叽喳喳地在耳边环绕,却并不给人聒噪的感觉。
“你准备去哪?”萧锦焯问柳苏宸道。
柳苏宸:“先去雁关军的营地,和你的三位部将打个招呼,然后再去别处。”
“你是不是有病?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他们?”萧锦焯瞪着柳苏宸,真想立刻就打死他。
柳苏宸耐心道:“你不会以为你的三位部将到今天都还没看穿你的女子之身吧?”
萧锦焯:“……”
柳苏宸眯了眯眼,又开始阴阳怪气道:“据我的观察,齐枫和蓝新炎应该都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萧锦焯对于她的三个部将十分信任,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也会有事瞒着自己。
不过现在想想,自己毕竟与他们在行军途中日夜相伴,像是穆琨那样的粗心大意也就罢了,蓝新炎和齐枫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他们就算发现了也会装作不知道。
萧锦焯一抬眸子,淡淡问向柳苏宸:“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苏宸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且先不谈蓝新炎那个老狐狸,齐枫对你有意你看不出来吗?”
萧锦焯一脸震惊地看着柳苏宸:“什么时候的事?”
柳苏宸轻笑了一声:“虽然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很迟钝,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迟钝。”
萧锦焯:“……”
柳苏宸轻轻叹了口气,手搭在萧锦焯的肩膀上,将她揽到了跟前来,沉声道:“齐枫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很不一样,你没发觉吗?”
萧锦焯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极力回想齐枫看向她的时候是什么眼神。
“怎么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柳苏宸捧住萧锦焯的脸颊,逼着她直视自己,问:“那你现在看我的眼睛,又能看出什么来?”
萧锦焯忍不住勾了勾唇:“你的眼睛里,有……醋意。”
柳苏宸原本严肃的面容瞬间有些绷不住了,他算是明白了,萧锦焯会自从屏蔽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传来的信号。
柳苏宸狠狠吻住了萧锦焯的薄唇,像是在宣泄不满。
马车内一阵欢声笑语,一如那一路的好春光一般,温暖又美丽。
柳苏宸的确带着萧锦焯去了雁关军所在的大营营地,不过他只是让萧锦焯留在马车上等着,并没有让她下来。
不过营地只有穆琨和蓝新炎在,齐枫不知道去了哪,两人见到柳苏宸,知道是自己人,便也多加礼待。
柳苏宸不想将萧锦焯留在马车上时间太长,于是简单扼要地将话说完之后,便随即出了大营。
蓝新炎和穆琨急忙跟出来相送。
“两位不用送了。”柳苏宸担心穆琨和蓝新炎跟过去,会看见马车里的萧锦焯,到时候脸上总归过不去。
谁料穆琨和蓝新炎少有的热情,纷纷跟上前来,一路将柳苏宸送出了大营老远。
远远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道路旁,两人便目送柳苏宸上了马车。
一阵风刮过,将帘子吹出一道缝来,隐约可瞧见马车内的那双属于女子的云丝绣鞋。
目送马车离开之后,蓝新炎眯着眼睛问向一旁的穆琨:“你看清里面坐着个女人了吗?”
穆琨沉默了一下,像是很难判断:“好像是看到了,又好像没看清。”
“那就说明看见了,没看清脸对不对?”蓝新炎直接听出了穆琨的言外之意。
穆琨十分佩服蓝新炎的理解能力,用力地点了点头。
蓝新炎拧着眉,一脸怀疑地盯着马车:“我也没看清,但我总觉得那人很熟悉。”
“对,我也觉得,一种像是被压迫的感觉。”穆琨说道。
蓝新炎愣了一下,一脸惊讶地看向穆琨,随即眼珠子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悚,看的穆琨一愣一愣的。
“你这……你这又咋地了?”穆琨很烦恼,他和蓝新炎之间相差了十个齐枫了,现在齐枫不在,两人的交流出现了严重障碍。
“没什么!”蓝新炎嘴巴重新合拢回去,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你看你,又来了!”穆琨急死了。
……
坐在马车上的萧锦焯时不时将帘子掀开一丝缝隙,偷瞄身后的蓝新炎和穆琨:“方才没被他们瞧见吧?”
柳苏宸摊了摊手:“蓝新炎瞧没瞧见不知道,穆琨就算瞧见了也不会认出你。”
萧锦焯没好气地推了柳苏宸一把:“你不是说没事的吗?差点让我暴露了。”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手底下人那么不好糊弄?”柳苏宸端着下颔,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萧锦焯自是懒得搭理他,拿起一旁的兵书便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柳苏宸端着下颔端累了,便开始偷瞄萧锦焯,见萧锦焯完全没有一丝反应,顿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阿煣?”
“嗯?”萧锦焯头也没抬。
柳苏宸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生气了?”
“没。”
柳苏宸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又回头对萧锦焯说道:“一会儿便到了。”
萧锦焯抬了抬眼帘,显然故意不搭理他。
马车很快在一片湖泊旁停了下来。
“阿煣,下车!”柳苏宸先行下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伸出半个头,等着萧锦焯下来。
萧锦焯搁下兵书,优哉游哉地捧着大肚子,走到马车边缘,正准备下来,便直接被柳苏宸用手撑着抱了下来。
“阿煣!你好像比以前重了。”柳苏宸一脸作死地看着萧锦焯。
萧锦焯嘴角抽了抽,没搭理他,走到湖边,望着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湖水,以及湖泊两旁冒着新芽的柳树。
萧锦焯心情似乎在一瞬间舒适了许多,人没事还是要多出来走走的,这样心境才会开阔,不至于被某些人气死。
两人刚下马车,湖中央飘着的竹筏开始朝着湖边漂了过来。
泛舟的老人家看上去很有经验,见到萧锦焯和柳苏宸,随即笑着打招呼:“请问是二位贵人包下的湖心小筑吧?”
柳苏宸:“不错。”
“那请上船吧!”
柳苏宸扶着萧锦焯上到了竹筏。
老人家一见萧锦焯,立刻谨慎了许多:“这位夫人身怀六甲,往竹筏中间坐一坐吧。”
“夫人的郎君待夫人真好啊,为了陪您看风景,特地包下了整个湖心小筑,说是怕有外人前来打搅,影响了你阳胎的清静。”
“这要是换成别人家的老爷,别说出来游玩了,能去房中多看两眼也是极少的。”
老人家是专程在这湖泊上养鱼为生的,湖泊中央有一座湖心小筑,站在那处看四周的湖光景色最是舒适,于是许多城里的富人便会将这片湖泊包下来一整天,方便游玩。
这位老人家虽是渔民出生,但因为这湖心小筑的缘故时常泛舟送来往的贵客,时间长了,总会从这些贵客口中听到些深宅大院里的伤心事。
柳苏宸听着老人家一口一句夫人地叫着萧锦焯,脸上早就乐开了花。
萧锦焯冷冷瞥了柳苏宸一眼,不太买账的样子。
柳苏宸一时间便又笑不出来了。
这湖心小筑地方不大,只是一座看上去古老的亭子,两人上了岸之后,渔民便不再原地逗留,泛舟又走了。
“那老头走了,回头咱们怎么回去?”萧锦焯拧着眉问道。
“可能就回不去了。”柳苏宸装腔作势地坐到了椅子上,整个人舒适的靠在身后的美人靠上。
石桌上搁着笔墨纸砚,像是精心准备的一般。
萧锦焯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提笔在纸上画起了什么。
萧锦焯画的是一副山水画,正是眼前四周的景色,她画的很认真,便是停着肚子也丝毫不觉得疲倦。
柳苏宸则是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一双眼睛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萧锦焯。
萧锦焯时不时抬头看向柳苏宸的方向,嘴角隐隐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柳苏宸知道,他在她的画中,为了让她画的舒服,他只能尽可能保持自己不去动。
四周很安静,两人一坐一站,却丝毫不感到尴尬,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旖旎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如何可以,柳苏宸希望他可以和萧锦焯一直这样呆下去,地老天荒。
一幅画终于结束了,萧锦焯有些疲倦地皱了皱眉,想要坐下来。
柳苏宸见状急忙走上前来,将萧锦焯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真希望时间可以停止,这样我们两个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柳苏宸笑了笑,伸手将萧锦焯额际的碎发理了理。
两人又在湖心小筑坐了半晌,望着夕阳一点一点地红遍半边天,绽放出热烈的晚霞,最终又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