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嬷嬷去准备晚膳吧,我来照看她,也让她多睡会儿。”柳苏宸悄声道。
程嬷嬷点了点头,不再打搅两人,暂且下去了。
柳苏宸缓步走到萧锦焯的身边,在榻旁坐了下来,却见萧锦焯眉头深锁,好似做了噩梦一般。
“别……不要伤害他……”她沉声低吟着,语气竟是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助。
怎么连睡梦中的你都显得这样不踏实呢?这些年,你就是这样度过来的吗?
柳苏宸心疼地抚了抚萧锦焯的额头,像是抚慰梦里的她。
萧锦焯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深锁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开来,紧接着没过多久,她便苏醒了过来。
萧锦焯一睁眼便看见了柳苏宸那张满是担忧的面容,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柳苏宸轻轻吐了口气,从一旁取过绣帕给萧锦焯擦了擦额头:“看你,满头大汗的。”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对于梦中的场景似乎还心有余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由于肚子渐大,显然起身也有些吃力了,不得不借助柳苏宸的力量才能坐起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脸上还残留着梦中的痕迹。
柳苏宸撩开萧锦焯脸上的碎发,缓声问道:“做噩梦了?”
萧锦焯顿了一下,现在回想梦中的画面,依旧让她感到心惊胆战,她急忙伸手揽住了柳苏宸,将身子轻轻靠在他的怀中:“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有人要杀我们的孩子。”
柳苏宸紧紧揽住女人的肩膀,温暖的怀抱让人瞬间安心下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母子俩的,谁要是伤害你们,我就跟他们拼命。”
萧锦焯静静地靠着柳苏宸的胸膛,语气平静道:“我不要你拼命,我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嗯。放心,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柳苏宸揉了揉萧锦焯的脑袋,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
因为身孕的关系,萧锦焯的胃口时好时不好,一顿饭下来吃的不算多。
用过晚膳之后,柳苏宸又带着萧锦焯园子里转了一圈。
萧锦焯在卸下龙袍之后的样子时常安静的让人心疼,那一身的凛冽威严之气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不得不装出一副九五之尊的模样。
很多时候萧锦焯话很少,只是静静地躺在柳苏宸的怀中,仰首望着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然后平静地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和宋翘两个人晚上不睡觉,经常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宋翘跟我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化作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她关心的人,苏宸……”萧锦焯抬着头望着黑暗的星河,沉默了片刻,又缓缓开口,“你说,宋翘会不会也像这样看着我呢?”
“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呢。”萧锦焯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苦笑。
“他们现在应该都是无忧无虑的吧,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平平安安。”他低着头,用手轻轻捏了捏萧锦焯的脸颊,眼底带着宠溺。
开春的时节外面依然很冷,萧锦焯出来不一会儿手脚变得冰冷。
萧锦焯叹息了一声:“总觉得自从怀孕之后,这身子便没有以前爽快了。”
她又回想起当年领兵打仗的日子,仿佛一幕幕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那时候的她在冰天雪地里睡觉,也能保持一身温热,现如今却好像不太行了。
“等生完孩子,我天天陪你练武,定帮你将身子弥补回来,你说好不好?”柳苏宸缓声问道。
怀中的人却半晌没有回应,他一低头,才发现萧锦焯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柳苏宸忍不住勾了勾唇,小声抱怨道:“懒死了,刚睡醒又睡。”
“好啊柳苏宸,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半梦半醒间,她的声音越来越迷糊。
柳苏宸知道她睡沉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将女人身上的狐皮大氅又裹得更紧了几分,又坐了会儿,方才将女人抱回了院子。
柳苏宸将萧锦焯抱回到榻上后,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对着程嬷嬷招了招手。
“阿煣最近身子有没有什么异样?”他关心道。
程嬷嬷叹了口气:“无非就是身子重了,有时候胃口不太好,这女人生孩子总要经历这些的,皇上也不例外啊。”
柳苏宸皱着眉,始终有些放心不下:“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确定了吗?”
程嬷嬷:“华太医前些日子来过了,左右不过五月初六前后的样子。”
柳苏宸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提前将那几天空出来。专程来陪她。”
程嬷嬷感动的笑了笑:“柳公子对她很好,这样老奴也就放心了。”
“她过得已然够辛苦了,我若再心疼她,这世上还有谁能心疼她?”柳苏宸眼底满是无奈。
程嬷嬷笑了笑:“放心吧,皇上她身子一直很好,不过就是生个孩子,难不倒她的。”
……
之后的两个月,柳苏宸回来越发早了,陪伴萧锦焯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萧锦焯明显最近心情大好,吃东西都吃的比以往多。
“阿煣,有个来自别国的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用膳的时候,柳苏宸用筷子给萧锦焯的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口中闲聊着。
萧锦焯也是随口一问:“什么消息?”
柳苏宸似笑非笑地看着萧锦焯,开口道:“两个月前,南曜的皇帝病逝,你猜新帝是谁?”
“少卖关子,快说!”萧锦焯有些不耐烦。
柳苏宸道:“房京。”
萧锦焯这下倒是有些好奇了:“南曜皇帝不是一直看好平王吗?为何最后得势的是他?”
柳苏宸抿唇笑了笑:“因为平王被恒王派人杀了,证据被人送到了老皇帝跟前,后来老皇帝又将恒王处置了,最后皇位便落到了房京的手里。”
萧锦焯蹙了蹙眉,虽说只是茶余饭后当谈资说的话,但毕竟房京这个人是与她真真正正接触过的,萧锦焯就不得不多加揣测了。
不过柳苏宸并没有给萧锦焯揣测的空间,而是直接下定论道:“逍遥阁那边传消息过来,说恒王从来没有刺杀过平王,如诗如画暗中调查之后,发现真正杀死平王的人是房京,他杀人之后又栽赃嫁祸给了恒王。”
萧锦焯眯了眯眼,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漠:“他倒是下得去手。”
“是啊,我也好奇了,他那么心狠的一个人,为何唯独对你心慈手软?这可一点都不正常。”柳苏宸明显的含沙射影。
萧锦焯岂会听不出来?
她轻轻咳了一声,一脸正色地看着柳苏宸:“你是不是又在吃醋?”
“没有啊!”
萧锦焯:“房京是你要提的,现在提了你又觉得我心里挂念人家,你是不是不讲道理?”
柳苏宸被如此直白地拆穿,自觉有些尴尬,随即转换了话题:“阿煣,我看你最近胃口不错,是不是因为我经常过来陪你,你心情变好的缘故?”
萧锦焯也知道柳苏宸故意为之,索性顺着台阶下来,她淡淡应了一声,道:“最近六部那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没,燕国公已经将赈灾粮送到了汴州,暂时在那边住下了,他会按照你的预产期来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尽量不被外人抓到把柄。”柳苏宸说道。
萧锦焯点了点头,沉声道:“麻烦你了。”
“再过一个月外面许多花便开了,到时候景子美,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吧?”柳苏宸似乎在讨萧锦焯开心这件事情上十分积极。
“想倒是想去的,只是你也知道的,我这身子越发笨重了,恐怕不方便。”萧锦焯有些担忧,“而且这京城之中,一出门便能碰见熟人,万一跟人撞上了,我又该怎么解释?”
柳苏宸轻笑了一声:“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把一切安排好,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你出宫这么多天,一直闷在府上,我真怕把你给闷坏了。”柳苏宸伸手轻轻刮了一下萧锦焯的鼻子。
萧锦焯笑的很温柔:“行啊,那就交给你了,要是因为你暴露了我的身份,我就打死你!”
“哇!皇上亲自打臣,那是不是也算一种荣幸?”他嬉皮笑脸地将人拉进他的怀中,言辞之间尽是调侃和宠溺。
萧锦焯仰了仰首,一副骄傲的模样:“这是自然,这天底下需要我亲自动手的人可不多呢!”
“阿煣!”他忽然声音变得认真了起来,像是宣誓一般的慎重。
“怎么?”
“没事!就想喊喊你!”柳苏宸噗嗤笑了起来,整个身子因为调笑而轻轻颤了几下,连带着怀中的萧锦焯也随着他抖了起来。
不过开心这件事情,似乎是会传染的,就好比现在的萧锦焯,这也许是她生平以来觉得最温暖幸福的时刻了吧。
萧锦焯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又多了几分慎重与认真:“我真想放下一切,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