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焯冷嗤了一声:“朕与母后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朕也不过就是借着您的肚子投个胎而已,尊称您一声母后,您便真把自己当真朕的母后了吗?”
“你……”张瑶被顶撞的哑口无言,“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朕方才就说了,朕与太后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太后不来招惹朕,朕也绝不会去招惹太后您,太后又何必大老远从慈宁宫跑来我这乾清宫,自讨这没趣呢?”
张瑶被萧锦焯气笑了,点了点头,瞪着她:“所以皇上是打算将这孩子生下来了?”
“不错,朕的江山,自然得由朕的骨血来继承,难道太后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吗?”萧锦焯冷笑着看向张瑶,她知道张瑶一直想从燕国公府抱一个小少爷出来,给萧锦焯收作义子。
可惜张瑶没想到萧锦焯会抢在她前头怀了身孕。
“皇上真是好样的,看来哀家还是小看你了,你的野心可比哀家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
“野心?这难道不是母后教我的吗?”萧锦焯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张瑶。
张瑶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
“还是说,母后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傀儡?”萧锦焯一语道破玄机。
“你……”皇后被萧锦焯一句话问的瞬间无言,只狠狠瞪着萧锦焯,眼中带着幽怨,“你……你很好,萧锦焯……你别忘了,就算你再不认我,我也是这东麟名正言顺的太后,你的母后!”
萧锦焯冷笑了一声,淡淡启唇:“母后放心好了,朕自会尊你为长辈,好吃好喝的供着,但若是母妃想要掌管这后宫,乃至控制前朝,得先来问一问朕!”
张瑶再次被萧锦焯气笑:“没错,你现如今是大权在握,哀家在这宫中已然没有了地位,可哀家就是到死,你也同样不能把哀家怎么样。”
“母后只需安享晚年,朕自会对您尽孝,只希望母后知晓自己在做什么,端正自己的位置,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张瑶气的不断吐息,仿佛下一秒便要爆发了一般,却见她艰难地克制。
萧锦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瑶气到脸色发白,又沉声补充道:“太后是不是觉得这些话很耳熟?”
“朕要告诉你,这些话都是当年朕小的时候,母后抓着我的膀子,一句一句警告给我的。”萧锦焯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瞬间的忧伤,“现在……朕将这一切全部还给你。”
“作为母亲,你未尽到一天母亲的责任,现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恨你。”萧锦焯站起身来,手中双手轻轻护主腹部,冷眼望着张瑶,“我不是你,我小时候承受的痛苦,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如我一般经历一次。”
太后张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勉强扶住身后的柱子方才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看向萧锦焯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丝悔意。
只是这一丝丝悔意稍纵即逝,很快便被她冰冷的眼神所取代。
“哀家没做错,哀家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张家,哀家不是你……可以置整个家族于不顾。”
萧锦焯抿了抿唇:“很好,看来母后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既如此,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到我的面前,对我腹中的孩儿指手画脚!”
不等太后再说些什么,萧锦焯随即伸出手指指向门口,她闭了闭眼,脸上满是失望:“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
太后张瑶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去。
眼看着皇后走远,程嬷嬷这才急急走上前来,安抚萧锦焯:“皇上息怒,不要动了胎气!”
“现如今皇上不是一个人,您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动怒伤了孩儿。”程嬷嬷立刻上前来关心道。
萧锦焯轻轻吐了几口气,又在程嬷嬷的搀扶下缓缓坐了回去,然后默默摆了摆手:“朕没事,朕就是气不过罢了。”
程嬷嬷叹息了一声,伸手轻抚着萧锦焯背部:“皇上,太后这辈子一直便是这样的,按理说您也该习惯了才是啊。”
萧锦焯皱着眉头,沉声道:“是啊,按理说我早该习惯了才是,可是今天当她想要伤害朕的孩子的时候,朕忽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愤怒,连朕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程嬷嬷叹了口气,又微微点点头:“为母则刚,皇上这是紧张您的孩儿了。”
萧锦焯蹙了蹙眉,眼底掠过一抹失色:“可我也是她的孩子,她却不曾紧张过我。”
程嬷嬷一脸疼惜:“皇上,太后她……背负的东西也很多,或许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些吧。”
萧锦焯忽地嗤笑了一声:“兴许她生来冷血吧,反正我对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两不干涉是最好。”
萧锦焯的行李很快收拾好了,于是带着程嬷嬷坐上马车朝着宫外走去。
洛川城的街道上人潮涌动,萧锦焯的马车走上街道后便很快拐进了巷道之中。
狭隘的巷道内,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停在了无人的墙角处,萧锦焯和程嬷嬷从宫车里走了下来,坐上了另外一辆,而宫车则是原路返回,继续朝着城门口走去,与洛川城外的燕国公碰头。
萧锦焯自从怀有身孕之后便有些禁不起折腾,再加上心中没底,不过一会儿额头便开始冒虚汗。
程嬷嬷用绣帕给萧锦焯擦了擦脸颊两侧的细汗,小声道:“皇上,咱们已经从宫中、出来了,稍后便能到柳府了。”
萧锦焯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嬷嬷,我担心自己会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嬷嬷安慰:“皇上,柳大人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既然他帮你安排好了这一切,您只管放心就好了。”
马车在柳府门前停下,程嬷嬷立刻起身给萧锦焯将头上的斗笠戴起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两人先后下了马车。
入冬以后的天气变得越发寒冷,冷的人连手脚都不愿往外伸。
柳苏宸一早便等在了府门口,望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急忙快步跑上前去,直接将萧锦焯马车上打横抱了起来。
萧锦焯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四周:“你把我放下来,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怕什么?既然来了柳府,往后一切便通通交给我,不要你操一点心。”柳苏宸温柔地望着萧锦焯,快步走进了柳府,程嬷嬷紧随其后,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萧锦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将头靠在柳苏宸肩膀上,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萧锦焯的院子被收拾了出来,是当年柳苏宸母亲所住的碧落轩。
“这个院子是柳家主母的院子,往后它只属于你一个人。”柳苏宸走进了院落中的凉亭,将人轻轻放在了一旁的美人靠椅上。
萧锦焯无奈地笑了笑,心底到底是甜蜜的:“我不过就是暂住几日,往后这座院子还是要空着的。”
“阿煣,我在一天,这座碧落轩便一天是你的。”柳苏宸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在萧锦焯的眉心落下一个淡淡的吻。
萧锦焯愣愣地看着柳苏宸,似笑非笑:“原来你的嘴巴这么会说话。”
柳苏宸坐到了萧锦焯的旁边,将萧锦焯揽进了怀中:“阿煣!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能永远呆在这儿,咱们就这么相依相偎过一辈子。”
萧锦焯苦笑,无奈地叹息:“我也希望一辈子可以这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度过去,可是很多时候,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阿煣!”他忽然唤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一种特别的慎重。
“怎么了?”
“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柳苏宸低头吻了吻她的墨发,这样的相守实在是来之不易,让人缱绻着迷。
……
于是,萧锦焯便在柳苏宸的府上住下了。
由于萧锦焯走前交代了朝中大臣,朝中诸多事宜交由柳苏宸决断,因此柳苏宸几乎每天都奔走于各个府衙之间,询问、疏导问题。
有时候事务回来晚了,萧锦焯便已经先行睡下,有时候回来的早,便还能赶上两人一起用晚膳。
大多数时候,柳苏宸只要一回府便直接来碧落轩找萧锦焯,案卷奏折也全部都搬到了碧落轩。
大约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去想以后的事情,只是争分夺秒地珍惜当下相伴的每一天。
越往冬天过,天色黑的就越早,萧锦焯等了不到片刻,便有些犯困,自从怀有身孕之后,她时常犯困,有时候一天能睡上五六个时辰。
柳苏宸回府的时辰不算晚,还是如往常一般地去了碧落轩,一进院子只瞧见程嬷嬷在屋子里做针线活,萧锦焯已经上榻睡着了。
柳苏宸特意放轻了脚步,问程嬷嬷:“阿煣用膳了吗?”
程嬷嬷笑着摇了摇头:“非要等你回来,这不等着等着便困了,上榻睡去了。”
“老奴这就去将人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