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张瑶左右为难,她看了看齐枫,又抚摸了腹中孩儿,忽然哭喊:“真是造孽!萧锦焯!哀家的确欠你,但从今往后,哀家也不再欠你什么了。”
说罢,她端起一旁的堕胎药,一口饮下。
“不要!”齐枫忍不住想要制止,却被萧锦焯一个转身,猛然扼住了脖子。
萧锦焯轻轻咳嗽了几声,一张清瘦的面容显得苍白无力,方才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她便觉得浑身招架不住,当真是病入膏亡了吗?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心中这般想着,眼中却更显得冷若冰霜:“朕早就警告过你,既然帮朕办事,就不能有二心,尤其是在这后宫之中,你却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
“如果不是看在你多年跟在朕身边征战的份上,朕真想立刻杀你泄愤!”萧锦焯怒骂了一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齐枫甩了出去。
做完这全部的动作,萧锦焯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快被抽干了,她倒吸了口凉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健康有力的模样。
就算是病入膏肓,也不能教旁人看出端倪来,这就是萧锦焯现在的状态,死也死不得,活也活不成。
齐枫冷笑了一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萧锦焯的眼神多了几分苦涩与绝望:“这么多年了,这是齐枫第一次见皇上为我动怒,真不知道这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
萧锦焯愣了一下,手心的位置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心底又仿佛有一丝愧疚,至于为什么愧疚,就连萧锦焯自己都说不清楚。
“齐将军若是早几年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准朕还会感动到不行,可今非昔比了,朕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没办法相信。”萧锦焯说罢,又回头看了张瑶一眼。
张瑶此刻喝完堕胎药正一脸绝望地坐在地上。
萧锦焯抿了抿唇,对于这个与名义上母后没什么区别的亲生母亲,萧锦焯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抱歉。
可她耗不起了,若是再提前个五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可以与皇后慢慢周旋,甚至于与张家慢慢对峙。
可她现在不行了,她不能因为这个孩子,而将整个东麟的江山断送了。
孰轻孰重,萧锦焯心中早有一杆秤。
萧锦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径直走出了慈宁宫。
回乾清宫的路上,萧锦焯的御驾刚好撞上进宫来的萧锦焯。
两人面向而来,越走越近。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横冲出来的宫人挡在了御驾之前。
“放肆!慌慌张张,不知道这是御驾吗?”小禄子上前呵斥了一声。
那宫人着急忙慌道:“皇……皇上,坤宁宫出事了!”
萧锦焯微微拧了拧眉:“出了什么事?”
那宫人急忙道:“齐……齐枫大人抓走了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萧锦焯这下彻底坐不住了,立刻从玉辇上走了下来,来不及与同行的宫人吩咐什么,便即刻使用轻功朝着坤宁宫跑去。
萧锦焯身子弱,跑了没两步便开始喘息不断,差点直接晕过去,就在这时,一旁忽然来了个人,将她稳稳扶住。
萧锦焯惊诧地回头一看,却见柳苏宸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你的身子什么时候差成这样,走两步都能喘?”
萧锦焯皱了皱眉,迅速掩饰掉了眼中的慌张,她一把推开了柳苏宸,抬脚踉踉跄跄往前走去。
“不用你管!”
走了没两步,柳苏宸果然又追了上来,将萧锦焯背了起来,然后迅速朝着坤宁宫走去。
柳苏宸和萧锦焯赶到的时候,齐枫手中抱着萧铭晨,与皇后以及周围的宫人侍卫们周旋。
“萧锦焯!你终于舍得来了?”齐枫瞧见萧锦焯的一瞬间先是嘲讽,但在看见她身后的柳苏宸,脸色却又变得愤怒与不甘,“怎么……还把他带来了?宫中都传你二人有奸情,看来此话不假!”
“住口!齐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锦焯怒喝了一声,一张苍白的面容随之变得更惨白了几分。
齐枫张口大笑了起来:“萧锦焯,怎么了?你也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吗?这个柳苏宸就是你的软肋对不对?”
“你……”萧锦焯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柳苏宸抬手护在了身后。
“齐枫!是男人就放下孩子,咱们两个堂堂正正比试一场,不要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柳苏宸冷声警告道。
“柳苏宸!这又不是你儿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齐枫有意嘲讽,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柳苏宸也在同一时刻明白了什么,一张冷漠的瞳孔瞬间布满惊讶。
“齐枫!把太子放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柳苏宸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了起来,这更像是一种护犊子的本能。
柳苏宸手捂着心口,强做镇定,望着齐枫:“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吧!”
齐枫狞笑了一声,淡淡道:“不如我也给皇上做一个选择吧,只要您亲手杀掉柳苏宸,微臣就放了太子殿下,如何?”
萧锦焯眯了眯眼:“你胆敢威胁本宫?”
齐枫忽地笑了起来:“皇上忘记方才是怎么对我的了?微臣只不过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杀柳苏宸不可能,挑个别的条件吧。”萧锦焯顿了一下,定定望着齐枫,“不如,朕将命给你,如何?”
齐枫眯了眯眼,忽然暴怒:“你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他死,萧锦焯!你究竟是有多爱他!”
柳苏宸怔了怔,转头一脸心疼地看着萧锦焯:“不要犯傻!”
萧锦焯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朕没有犯傻,朕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齐枫!怎么样,用朕的性命换太子,你接不接受?”萧锦焯直接问道。
齐枫抿了抿唇,瞧着萧锦焯的目光多了几分苦涩:“好啊,换吧!”
说话间,萧锦焯立刻抬步朝着前方走去。
“皇上不可!”柳苏宸急忙站出来阻止,“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
“不要废话!”萧锦焯转眸定定地注视着柳苏宸,“这东麟的未来,终有一天是要交到太子的手中,我……我不过是个垂死之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萧锦焯!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萧锦焯苦笑了一声,背对着柳苏宸,只露出半张无奈的侧脸:“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柳苏宸皱了皱眉,眼底带着痛苦:“你想要我怎么变?”
如果可以,柳苏宸宁愿自己从未遇见过她,从未与她相知,从未与她相爱。
如此,也就不会整日整夜地牵肠挂肚。
萧锦焯微微苦笑,抬头径直朝着齐枫的方向走去。
萧锦焯用自己将萧铭晨交换了回去,之后便被齐枫带离了皇宫。
待到萧锦焯重新在一座破庙之中落脚的时候,她早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萧锦焯咳嗽的很厉害,齐枫坐在一旁,只是冷眼看着她痛苦地受着折磨。
“臣记得,以前您连续走三天三夜的路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齐枫架着中间的火堆,口中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眼底掠过一抹沧桑:“如果朕告诉你,朕还有不到三年的寿命,你会信吗?”
齐枫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皇上何必开这种玩笑?您的身体我最是清楚。”
说罢,他顿了一下,看向萧锦焯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萧锦焯眯笑了笑:“既然你最是清楚,就该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是多么的虚弱。”
萧锦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双手置于眼前观摩了片刻:“这双手早已不复当年的力量,他时常连笔杆子都拿不住了。”
“所以齐枫,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我的命而已,可以没问题,想要你拿去便是,只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伤害太子。”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一脸慎重地望着齐枫:“太子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就当是作为我多年的副将,为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不要去为难太子。”
齐枫扯了扯嘴角:“情分……你心中在意太子,在意柳苏宸,在意皇后,甚至在意那个对你不闻不问的太后,那皇上在意过我吗?”
萧锦焯微微转过头来,望着齐枫:“这个问题,你不该问。”
齐枫冷笑了一声:“是啊,我知道我很多余。”
“不是你多余,是从选择你与太后之后,与我萧锦焯便不再有任何关系。”
齐枫:“我只是想让你看见我。”
“你知道当我得知你和柳苏宸在一起,当我得知你怀了他的孩子,当我得知他甚至利用你得势,你居然还不舍得杀他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嫉妒吗?”
“就算是这样,朕也不觉得自己是哪里对不起你。”萧锦焯镇定自若道。
齐枫苦笑:“是啊,感情的事情原本也勉强不来,原本我只想默默陪在你身边,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将我推给了别的女人,让我沦为你争权的工具,当真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