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沦落成凡人居然还能调用符坠!
他为什么向紫怜发难,那黑烟是什么玩意儿?
涂山战一条思绪没转完,凌空斜刺过一道黑影,截断了符坠的吞噬之力,景恒出手极快,黑影未能逃脱,在他手下显出具体形象。
“弦公子,你来凑什么热闹呢?嫌白使君的罪名不够大吗。”景恒咄咄逼人的逼视着十二弦,十二弦将黑烟蓄入骨笛,单手握住,隐入披风,凶狠的回视景恒,道:“我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
他急着摆脱景恒,只觉扣住自己脊背的手劲道极大,禁锢的他死死的。
紫怜软绵绵的跌在地上,茫然的扫视四周,扶额道:“头好痛,锥子钻的一样……呀,我的手怎么了,谁抓出这许多指痕!”
白鸢的脸已经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不知道变换了几轮,冷硬道:“起来。”
紫怜如梦初醒,好一会才弄清身处何方,被白鸢淡淡一扫,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使君怎……怎么亲自过来了?”
涂山战心里总算拨云见日,悠闲地跨前一步,拍手道:“姑娘方才威风的很,杀了三名士兵,把自己伤成这样,还挺邪门呢。”
“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紫怜心下大骇。
涂山战讥诮道:“冤魂上身,自然会做出几件鬼祟的事,姑娘不必惊慌。”
紫怜退到白鸢身后,嘴唇颤巍巍的,低声道:“使君,他说的是真的么?”
白鸢颔首默认,额角的青筋暴跳了起来,紫怜颤声道:“那现在冤魂去哪儿了!”
白鸢沉着脸一言不发,用力闭了闭眼,涂山战悠然道:“哪有什么冤魂,是白使君画出来的妖精吧!”
众人早按捺不住,骚动起来,涂山战扬声道:“白使君画技高超,画出来的东西可以杀人,还可以附身,完了没事人一样消失的谁都找不到,白使君更加不用多说一个字,就能够置身事外,不知拜使君为师需要什么条件,小生实在想学着画几笔,不求画的和使君一样出神入化,但求能把自己心里的人画活,也就死而无憾了。”
前阵子鸦部为祸人间闹的沸沸扬扬,三界之中无人不知,对冤魂多少有所耳闻,听如此说,俱都心下惊异,对白鸢侧目而视。
涂山战出言抚慰道:“大家不用惊慌,使君怕你们被美人魂附身,才急急忙忙的召集大家在一起,便于揪出魂魄嘛。”
景恒和十二弦那边突发一声巨响,众人视线转移,景恒御剑腾空,白鸢屈指弹出一道灵光,正中剑柄,剑身受到撞击颠簸不稳,景恒袍袖一展,调整身体平衡,倏地冲向夜郎台方向,控灵阵炸了,轰的过魂桥乱晃,一瞬间,涂山战眼睛被刺的睁不开。
“混蛋!”白鸢暴怒,飞身便追,手忽然被十二弦抓住,白鸢急的要命,气急败坏道,“那混蛋肯定到天帝面前告我的状了,有事回头跟你解释,放开!”
十二弦缓缓抬起眼皮,脸色铁青,咬字极重道:“我一刻都等不了了,白鸢,我命令你给我说清楚,现在立刻马上!”
白鸢吼道:“她现在就在你手上,你带了她走便是,追究那些有意思吗?”
十二弦:“什么叫那些?她是我的全部,我的永恒,岂是你一句轻描淡写的那些可以形容的?”
白鸢气血冲上头顶,胸膛似要炸开,怒道:“十二弦你疯了,谢知非根本没爱过你!方才我说的那个姑娘,的确就是她,没错,那个任凭你挖空心思却得不到回眸一笑的女人,爱的是我!”
十二弦哈哈笑了两声,苍凉而绝望的笑,充斥在清朗的声音里,一字一顿道:“我爱的人拿我的真心喂狗,那又有什么关系!”字字如刀,毫不留情的捅在白鸢脸上,白鸢永远都无法理解十二弦的偏执。
十二弦抬起了骨笛,捅向白鸢心脏的位置,白鸢的脸扭曲了一下,目眦欲裂,饱满的血珠子顺着华丽精致的锦缎流下来。
过魂桥上大乱,一群乌合之众,挣扎着爆开身上的绳索,另一边是用骨笛刺杀白鸢的十二弦。
地面有一片镜面似的血迹,骨笛上升起缕缕黑烟,黑烟通过血泊映照出了自己的模样。
涂山战置于二者中间,神思凌乱,到底发生了什么?十二弦和白鸢有什么渊源?以及,冤魂在这其中到底充当什么角色?
他必须弄明白,欲腾空而去,他忽然瞥见血泊中的模样,一张憔悴欲死的脸,苍白,虚弱,双目空茫,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五官轮廓惊为天人。
涂山战痴痴的望着那个影子,心中产生一个古怪的设想,暗自道:“这便是谢知非了,谢知非和白鸢的关系绝非画魂那么简单,莫非,她死于白鸢之手,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回来报仇,那么又为什么杀害许多无辜的人?对了,女人被仇恨惹红了眼,大概所有男人在她眼中都死有余辜。”这么一想,冤魂杀人一下能解释通了,涂山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喃喃道,“景恒真如白鸢所说,去找天帝告状了吗?天帝听说杀人作恶的罪魁祸首曾是自己眼前的红人,必定后悔放他出来,哎,小恒子呀小恒子,你如今还记挂着揭发白鸢和羽族勾结不成?你都沦落成凡人了,合该找个地方自求多福,操这份闲心,能找到什么好果子吃?”
涂山战心中气恼,决定赶过去阻止景恒讨好天帝,忽见那血泊中的人影淡了,她欲哭还笑,张口道:“多谢你为我报仇,幽幽。”
十二弦眉尖一动,手不自觉的松开了骨笛,弯身捧起地面的血,血中面孔若隐若现,他惨白的嘴唇颤抖着,经年雪藏的情愫从眼中翻涌出来:“知……知非……”
谢知非虚虚的一层轮廓,眉目异常凌厉严肃,仿佛被十二弦的模样逗笑了,嘴角违和的抽动了一下,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旁边嘈杂声越来越大,她的声音极轻,哪怕离得很近也未必听的清楚,十二弦似乎有种特殊的分辨能力,不假思索道:“我能嗅到你的气息。”
谢知非:“你记性真好,我死了五百年了,生前,你总是闷不吭声的跟着我,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但并没有多长时间,你竟能记得我的气息。”
十二弦道:“我记性其实很差,常常连笛子放在哪儿了都记不得。”
谢知非:“前些日子我去过死神山,当时你受伤了,有个美人儿形影不离的照顾你,幽幽,你该成家了。”
十二弦苦笑:“你说的对,但我偏偏喜欢往错的路上走,而且没想过回头。”
血从他手指间一滴滴的露出去,谢知非眼看要魂飞魄散,连一抹虚影都保不住,十二弦忙问:“怎样才能帮你?”
谢知非秀丽绝伦的脸庞微微扭曲,声音又细又轻,死气沉沉:“你杀了白鸢,就已经帮了我。”
“然后呢?”
“可能,没有然后了。”
“不,我把你养在骨笛里吧,倘若你乐意,我给你找副肉身。”
谢知非决绝道:“我不乐意。”
十二弦泛起惊喜光芒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谢知非道:“我的真身早就化作人间飞雪,散落大江南北,变成脏兮兮的水浸入土地,而今还保留一线神识,靠蚕食精魄维持不人不鬼的状态,实在是老天眷顾了。像我这样坏到骨子里的人,迎接我的,恐怕是无间地狱吧。”
十二弦感到胸口被捅了一刀似的,痛到神经发麻,颤声道:“你是最好的。”
“我杀人挖心,还最好?”谢知非诡异的冷笑,“我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罪大恶极也!”她只剩下半张面孔,嘴角在慢慢的消融。
血将干涸。
十二弦捧着白鸢的血,凝视着魂牵梦萦的姑娘,道:“那些人该死。”
谢知非道:“他们和我无冤无仇,只因生的模样不错,我一看到他们就想起薄情负心的白鸢,才痛下杀手,哪有什么该不该死的?”
“你没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否则你早就重塑了肉身。”
“我不需要你来为我辩白,”谢知非道,“快,帮我看看姓白的断气了没,他死了,我就能安息了。”
十二弦抬头看向白鸢,白鸢手上沾满了血,正将骨笛从创口抽 出,五指收紧,骨笛“哗”的碎了,他狞笑道:“兄弟,你自己找死,休怪我无情无义!”
骨笛一碎,十二弦感到身上的骨头活生生的给扒了出来,他脖颈的筋脉高高凸起,咬破了舌尖,硬忍着没出声,胸腔内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佝偻着身子缓缓站起。
涂山战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心里的念头仿佛明灭不定的火星,杂乱无章的此起彼伏,道:“卧槽,和我想的一般无二!”
过魂桥上空弥漫着的氤氲之气越发浓郁,夹杂着乍起乍落的强光,桥面震动不止,一条蛇人呲溜穿过混乱的人群,爬到白鸢面前:“使君,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通知猴使,派兵应援?”
白鸢望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将铁锁当秋千打的猴子,怒道:“泼猴能应援个屁!”随即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退到一道雉堞后,喝令依然一脸懵逼的士兵捉拿十二弦,生死勿论。
蛇人显然也对自己作壁上观的行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扑到白鸢跟前,解释道:“兽族没白使君说的那么不济,否则又怎么会听到鲛人的意图后马上通知您注意安全?”
当时谢知非附身鲛人前往兽族监察阁买白鸢的命,没得逞,反而打草惊蛇,说到底兽族软弱可欺的程度刷新了她的三观。
白鸢身受重伤争分夺秒的调息,蛇人在耳边叽里呱啦个不停,他终于忍无可忍,甩袖扫出排山倒海的风里,蛇人一波三折的落进了恶水。
紫怜姗姗来迟的持剑护在白鸢身旁,白鸢闭着眼问:“ 十二弦死了么?”
紫怜黄雀在后的刺了十二弦好几剑,笃定道:“死了。”话音未落,“哇”一口血吐了出来,白鸢睁眼道:“你怎么了?”
“没事,奴婢没事。”口中说没事,人一头栽进白鸢怀里,猛地撞在他胸膛,昏了过去。
白鸢抬起从她背上抬起来的手,全是血……
紫怜刺了十二弦几剑,涂山战就还了她几刀,他扶着勉力支撑的十二弦,道:“走!”掠进了人群,十二弦垂着头,气若游丝的问:“你为什么救我?”
九魂刀的寒光披荆斩棘的挥开人丛,某些趁机起哄的也被逼的退避三舍,转眼便到了过魂桥出口处,宽厚的大门结结实实的堵在眼前,他伸手顺着中间的裂缝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俨然便是个刀枪不入的阻碍。
十二弦道:“没……没用的。”他慢慢直起头,伸开握着一汪血的手,谢知非的面孔彰显出来。
“为什么救你?我也不知道,纯粹跟姓白的过不去吧。”涂山战喘了口气道。
身后爆发出铁马冰河的轰响,涂山战侧身看过去,之前貌不惊人的士兵个个钢盔铁甲,手持亮闪闪的钢刀,腾在半空驾飞马而来。
白鸢伫立在雉堞上负着手,身上的伤口仿佛没费什么功夫便愈合了,笑眯眯道:“陛下听说我遭到袭击,特意派飞骑过来铲除涂山战和皓清,看来皓清的一番心机白用了,如此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飞马蹄子下波浪滔天,水汽简直呛的人要窒息,下面的神或妖纯属遭到无妄之灾,只觉黑云压城城欲摧,都成了惊弓之鸟。
涂山战看了眼痴迷的盯着自己掌心的十二弦,尽管冷汗都下来了,嘴上前所未有的轻松:“看来不是我受了你的牵累,是你们遭了我的殃。”
十二弦时刻注视着谢知非,连疗伤都顾不得,闻言低声道:“你救了我,我还要受你牵累,算是扯平了。”
飞骑浩浩荡荡的奔驰过来,涂山战眉心紧锁,暴虐的戾气在周身翻涌起来,蒙尘的记忆像被机缘巧合的一只手揭开了冰山一角,露出悲痛欲绝的前尘往事,飞马踏出的激浪仿佛构成了某幅触目惊心的磅礴画面。
他吝于昭示给自己的那场光怪陆离的梦,有欢声笑语,草木逢春,和风细雨,到最后都变成了腥风血雨的噩梦,如此便终年埋葬的好。
眼前的山呼海啸仿若一面不祥的旗帜,轻轻一摇,便将千万条往昔的浮光掠影凝聚了起来,张狂的向他宣战。
涂山战心神错乱的低吟了一声,拔出九魂刀,单枪匹马的杀了上去。
披坚执锐的士兵都有着同样森冷偏执的眼神,杀气腾腾的彰显着悍不畏死的精神。
九魂刀在涂山战手中瑟瑟发抖,涂山战不知讨了哪路神仙的欢心,一路所向披靡,杀的飞骑元神爆裂,一时间无数乱七八糟的灵气漫天飞舞,下了场血雨,刮了场钱多没处花撒着玩的奢侈风暴。
桥上的兽族争先恐后的吞噬雨点般落下来的灵气,人族则心神不宁,时不时地端出义愤填膺的面孔,时而忍不住叹为观止。
白鸢在雉堞上暴跳如雷,红着眼道:“反了天了,陛下亲自驯养的飞骑,居然被一只妖精干掉了。”
忽有士兵来报:“报告白使君,陛下说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收服涂山战和皓清。”
白鸢疑惑的皱了一下眉:“皓清没去见陛下?”
士兵道:“回使君,天庭并未发现皓清的踪迹。”
白鸢呆了片刻,阴沉道:“知道了,代我转告陛下,臣定竭尽全力。”瞳仁陡然收缩,扯起犀利的唇线,“好啊。”
士兵摸不着头脑的退了下去。
紫怜就在白鸢身后凝神修养,她得了白鸢一缕内息,才得以苏醒,听白鸢乍怒乍喜,开口问:“飞骑全军覆没,使君怎的高兴?”
白鸢声色有些得意:“飞骑没了,焚墟里多的是,我当涂山战多神勇呢,这会儿站都站不稳,看他还怎么反抗。”语毕,话锋一转道,“你怎么样了?”
紫怜恢复的差不多了,气息匀称:“托使君的福,无妨了。”
白鸢面不改色道:“那好,你即刻带兵搜捕皓清,他没跟天帝打小报告,我倒要看看,究竟搞什么把戏。”
“遵命!”紫怜带了一帮白鸢从焚墟里唤出的天兵,分头行动,游鱼一般荡了开去。
涂山战能把怯场的九魂刀运用到逆流而上,用尽了全力,说来也怪,这刀分明是他自己练出来的,理应和主人同气连枝,但方才甫一上场险些儿给敌人砍成渣滓,下一刻却像灌入了神秘的力量,悍然砍杀了无数人。
飞骑粉身碎骨后,任凭九魂刀悬在空中,涂山战懒得看他,扭头就走,觉得自己还是欠缺修为,才无法刀和融为一体,走出几步,感到后颈凉意森然,烦躁的一摆手:“别跟着我,兄台,你的修为在我之上,在下高攀不起,各奔前程比较好。”
九魂刀刃上没有残留一滴血,清冽的好像一根高风亮节的修竹,直挺挺的跟在涂山战身后。
涂山战喉咙发干,胸口涌上一股浓郁的血气,他顿了顿,用力逼回去,眼前一黑,软绵绵的便倒。
涂山战落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他抬手推了一把,背肩反而被搂的更紧,耳畔似有一股暖融融的水汽弥散开,恍惚听到一声幽深缱绻的呢喃:“对不起,我来晚了。”
涂山战眼睛睁开一条缝,景恒正焦灼的望着他,眼神坚定而深远,柔声道:“我不该一声不响的离你而去。”
涂山战半昏半醒,没过脑子的问:“你干什么去了?”
景恒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欲盖弥彰的说:“白鸢烧了一幅画,我去把它捡回来。”
涂山战迷迷糊糊的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拂过,痒痒的,遂往身边抓摸着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虚弱的目光骤然凌厉:“你知道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景恒抬眼直视他,答案已经毋庸置疑,涂山战被乱蹿的小妖撞的一晃,二人的视线却没有一丝动摇。
涂山战怨愤的吸了口气,双手按住膝盖站起身,拍开了景恒扶他的手:“我说那怂货怎么突然所向无敌了,皓清君不惜以身入刀,自然勇往直前了,保我一路畅通无阻!”
景恒的一只手攥着什么东西,指关节惨白,勉强维持的平静表情一点点瓦解,哑声道:“我想保护你。”
涂山战忽然笑了,一口殷红的血呛咳出来,被他随手拭去,两道血痕挂在嘴角,看上去有些凄惨的意味,景恒轻声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涂山战咆哮道:“拿我的修为救我,保护我,小恒子,你真说得出口!”
别说是凡修,哪怕是呼风唤雨的大能、真神,也无法以身闯入兽族的法器,并用自己所有力量操控它,除非那人具有兽族的灵力。
自景恒将涂山战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送到凡间,涂山战就心存疑惑,后来在方家,景恒悄无声息的发现他和萧无雪联系,他就更加怀疑了,怀疑景恒拥有妖狐灵力?他也说不清,总之老觉得景恒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关于景恒说的什么天帝慈悲为怀手下留情,给他留了个凡修的力量,当时居然傻不愣登的信了,天帝恨不得赶尽杀绝,怎么可能暗中做出让步?至于云中君放水,九道天雷足以轰死一个刚刚飞升上神的神官,就算是资历比较久的,三十多道天雷也能将他轰进无间地狱,不说魂飞魄散,起码也得皮焦肉烂,不可能残留修为的。
涂山战灵力微薄,忽的使用一把人刀砍瓜切菜似的解决了一帮飞骑,元神受不了剧烈的震荡,加上怒火中烧,面无人色,景恒微微张口,一股血腥味儿溢出来,涂山战嗅觉相当灵敏,不禁思潮起伏,抓心挠肝的瞪着他:“我说在五离山里怎么那么艰难,修炼起来每一步都能耗死人,百八十年才进步那么一星半点,敢情都被你吸走了,看到我明明弱不禁风却大言不惭的跟人耀武扬威,你心里高兴坏了吧?”
“你一定在想:‘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几斤几两了,我拿你的修为给你解围,算是行善积德了。’”涂山战绘声绘色的学景恒的声调,说的不伦不类,随即又气急败坏的狠狠剜了他一眼,“别再让我看到你……滚!”捡起孑然一身的九魂刀扛在肩上,走没两步,景恒静静地跟了上来:“可以先别计较了么?白鸢不会轻易罢手。”
“不可以!”涂山战反手一刀削向景恒,景恒不闪不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头可断血可流的凛然模样。
涂山战险险收住,未及惊诧,一束强光陡然射过来,景恒揽住涂山战的腰飞身而上,落在铁索上,强光轰上灵泉瀑,一时间浪起船翻,鲛人逃之夭夭。
白鸢忽见景恒在这里现身,狗急跳墙的狂轰滥炸,桥上众人俱遭池鱼之灾,因吞了一波仙元补身,倒也经得起风浪。
“白鸢疯了!”涂山战头晕目眩的将刀尖拄在铁索上,别开了景恒揽住自己腰的手,“滚开!”不经意扫过景恒拿着的卷轴,上面灰扑扑的,像刚从火炉里捡出来,喉结动了动,想问个明白,思及此人所作所为无不诡秘,便一句话也不愿与他多说。
景恒踉跄着退了两步,背后撞到了什么东西,转身一看,有只正襟危坐的猴子正睁圆双眼盯着他们,景恒毫无异色,倒是涂山战吃了一惊,思忖道:“也是,这儿本是人家的地盘。”
景恒彬彬有礼的对猴子拱拱手,道:“晚生有礼了。”
猴子全身没毛,硕大的脑袋像几个月大的婴儿,侧面看,又有点像老太太,闻言抓耳挠腮,桀桀笑道:“百闻不如一见,皓清君当真一表人才,俊哪,俊哪!”
景恒心平气和道:“猴使过誉了。”顿了顿,隐含笑意道,“晚生后面这位更俊。”
猴使早将二人打量个透彻,搔着肚皮大笑道:“都俊,都俊!”
涂山战站在景恒后面几步远,听他们“猴使猴使”后来又这个俊那个俊,关键是景恒为什么对一只猴子自称晚生?
尽管他好奇的不得了,仍绷着脸不过来问一句,兀自聚气凝神,透过千重氤氲,看到白鸢在对面楼栏后踱来踱去,朗声安抚下面的人,众人最初的容忍已经变成怨声载道。
涂山战视线忽的落在群兽当中的一道人影上,瞳仁骤然收缩,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怎么忘了红儿。”
涂山红砸在兽族中一会儿惊一会儿吓,几次看到涂山战,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就消失无踪,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不禁心急火燎。
没想到白鸢如此丧心病狂,在三界诸多后裔面前一点都不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