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歆活到三百岁,除了学生和书,她就没正眼瞧过男人,当然,自家老爹和那妻妾成群的弟弟除外,连父母做主给她定了亲的未婚夫至今都未能有幸博她正眼相待。
长这么大第一次从白纸黑字上看到这么直白的言语,敖歆老脸一红,声如蚊呐道:“大胆。”
学子们怕惹怒她给自己来个水漫金山,不敢过于放肆,无奈绷住笑声,听到这画风诡异的嗔怪,功亏一篑的破口大笑。
“喷我一脸!”顾朝夕是少数的全无笑意的人之一,非但不想笑,倒气得不轻,添油加醋道,“敖老师,涂山战从进来就一直捣鼓这个。”
不说涂山战还好,一提涂山那货,敖歆最后一点气势也蔫了,皱眉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皓清君嘱咐我特别关照的。”
涂山战正神游方外,当下怔了怔,顾左右而言他:“公主,情书好看吗?”
学堂内哄笑不止,此时更像添了油的火,七嘴八舌个没完:“这家伙的胆子怎么长的,敢当众捉弄北海太子的未婚妻!”
“敖老师还是东海的长公主呢,这些年担任人、兽、羽三族的老师,不知教育出多少学有所成的才子,天帝特别看重她,说人族的未来就靠她了,还说她和太子成亲以后就将轩逸院过到他们的名下,简直当成自己孩子对待。妖狐本就不受待见,这么一来,恐怕不等龙王出面,天帝先将他收拾了。”
“话虽这么说,妖狐是皓清君的弟子,皓清君又是天帝面前的红人,恐怕事情会陷入两难。”
“就看天帝是向着敖氏还是看在皓清君的面子上再放妖狐一马咯,其实我挺欣赏妖狐那股胆气,你看他脸不红心不跳,捉弄的理所应当似的。”
“不会吧无芳,你居然欣赏一个下三滥,就不能学点好的?当心云中君扣你的伙食费。”
说起伙食费,无芳就饥肠辘辘,扫兴!
胳膊肘戳了戳隔岸观火的顾朝夕:“你也是狐妖,怎么就不见半分涂山战的胆气呢?”
顾朝夕脖子伸得老长,正巴望敖歆朝涂山战仍刀子,冷不防挨了一肘子,回过神来:“滚你娘的狐妖,我是狐仙,别拿那小子跟我相提并论。”
无芳道:“整个天庭都知道你们是师兄弟,皓清君每次出门前没少叮嘱你,让你多关照师弟,你就这么当师兄的?”
“别捣乱!”顾朝夕横他一眼,“我又没看上谁,即便看上了,也没他那么不要脸。”
无芳意有所指的扫了眼涂山战坐位的一侧,坏笑道:“谁每天跟人后面苍蝇似的赶不走?你就嘴硬吧。”
顾朝夕心一沉,不以为然的看向涂山战的同桌,那位长的跟水墨画一样的青衣少女,道:“羽族跟人族从来都势不两立,天帝慈悲为怀,不忍心青鸾部误入歧途才网开一面给他们个融入神仙的机会,我可是狐仙,怎么可能看上那不成气候的小妖呜!”卷成一个炮筒的书本猛地从斜对面糊到顾朝夕脸上,砸的他“嗷嗷”叫,鼻梁骨差点断了。
无芳个小没良心的捧腹大笑,笑了个开头忽然打饱嗝似的噎住,只见伫立在涂山战和水墨画少女桌前的敖歆恶狠狠的指着他俩:“还有你,小兔崽子,私下里议论天帝陛下,活腻味了是吧?同学也是能随便议论的?净听你俩叽歪了。”
无芳连忙一本正经的立正坐好,让人一看就想到四大皆空的的脑袋整个都被因憋笑而逆流的气血涨红了,活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顾朝夕捂着鼻子,腰弯成了虾米,趴在桌子上一阵肝疼,敖歆喝道:“坐好!”
顾朝夕一向敬爱敖老师,敖老师的话他言听计从,当下条件反射的坐下去,偏到一边的椅子没能接住他的屁股。
“哎哟摔死我了!”撞的桌椅稀里呛啷,渐息的笑声再次哄起,无芳拉了顾朝夕一把,顾朝夕满口“哎哟痛死我了!”
瞧他那糗样,无芳也绷不住了,顾朝夕当了百八十年皓清君唯一的弟子,高高在上惯了,不说见谁都颐指气使,却从没被人当成笑柄涮过。
“谁都不能一辈子一帆风顺,等你们出糗,老子给你们摇旗呐喊。”顾朝夕暗啐一口,“不就跌一跤吗?呸,算什么。”自我安慰几句,他便真的不把同学们玩笑似的闹腾当回事,唯独涂山战嘴角那显而易见的嘲讽刺疼了他的眼。
“静一静,都静一静!”敖歆将教桌敲的山响,学子们撒欢的劲头潮水般退了下去。
学子们期待的目光盯的她脸皮疼。
方才只顾跟着起哄,没注意到老师就“情书”一事打算怎么处理。
字都写不成个的妖狐冒犯了“铁面公主”敖歆,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后果似乎只剩“开除”这一条路了。
敖歆踌躇良久,义正辞严道:“学以致用才能发挥我们学习的初衷,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五毒流窜人间,必起祸乱,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
这话题转的太过突然,学子们一门心思想知道老师怎么处置涂山战,兜头接了盆冷水,兴致缺缺道:“……长命百岁。”
“错!”敖歆恨铁不成钢的捏紧拳头,“修行是为天帝效力,守护一方生灵,阻止有些人昏了头自相残杀!”
“……哦。”学子们事不关己的有气无力道。
之前景恒往昊天大帝那不死心的跑了三次,才讨来禁口令,将涂山战一事压下去,但五毒事关民生,不能瞒,捉五毒的天兵已经派下去好几波,至今没得手。
敖歆义愤填膺道:“今天下学后,我就去跟天帝陛下请命,派我去凡间为捉拿五毒出一份力,有没有想跟我去磨砺一番的同学?愿意去的举手。”
学子们面面相觑,嗡嗡的说:“五毒是什么东西?”
“危不危险啊?”
“我娘就我一个宝贝疙瘩,她肯定不同意我去。”
“我也是啊,那谁,我看无芳比较合适。”
无芳:“抬举了,我法力低微,去了也是添乱。”
“废话,老师让你去磨砺,又不指望你帮什么忙,关键你义父巴不得你离家出走,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
无芳:“……”
“云中君除了克扣我伙食费,也没嫌弃我啥吧?”
“我去!”正乱哄哄没个理会,有人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学子们纷纷循声望去,涂山战高高举起一条手臂,目光炽热,恨不得连夜跟小媳妇私奔的新郎似的。
“嘎!”八卦上瘾的同学激动的失了控,发出一声怪叫,惊飞了窗外寒鸦。
敖歆神色如常,应道:“好,战战同学,一人了,两个名额,还有谁愿意去?”
最前排站起一清瘦高挑的“小和尚,”字正腔圆道:“我。”
敖歆点点头:“无漾同学,战战同学,好,就你们俩了,待会回家将此事向家长说明,我跟陛下请示后会再亲自过去说明一下的,免得他们担心。唔,对了,皓清君本来就在凡间执行此事,用不着向他汇报了。”
涂山战听的一皱眉,五毒在我体内,他上哪儿捉去?天帝不知道内情,以为五毒流进了人间,他分明知道的,难道是圣命难违做做样子?
涂山战闷闷的想:“大概天上的神官都特别闲,巴不得下界出乱子,管他真的假的,跟着凑热闹?罢了,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顾朝夕忽然从座位站起来,难得的正色道:“以前跟师尊在一起论道,弟子得知,五毒无色无味,无形无状,乃众生恶念所化,因数量众多而凝聚成一股恶毒的怨气,被附身者丧心病狂歹毒之至,因此一直被天帝陛下以五行镇压于五离山。”
关于五毒的来龙去脉,敖歆从没跟他们细讲过,学堂里不得议论学习外的事。
学子们听的精神抖擞,天天听“人之初,性本善”都听吐了,偶尔来点新鲜的,仿若久旱逢甘雨。
顾朝夕鼻梁肿成了胡萝卜,声色再正,模样还是有点滑稽,他顿了顿,接着说:“不久前,五离山的封印破于一千年妖狐手中,那厮在五离山内修行了好几百年,你们想想,好几百年的光景,他都跟五毒待在一起。”
众人哗然,无芳投来刮目相看的眼神,无声道:“不错啊兄弟,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能拜皓清君为师!”
顾朝夕旁若无人的冲涂山战投去阴毒一瞥:“我不知道五毒是不是真的随着那厮的破坏流进人间,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厮就是涂山战,他体内凝聚了五毒,所以老师,我看您也别请命去凡间了,您要除的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学子们一下炸了,他们中间竟潜伏着一只毒蛊吗?一时间惊叫四起,避如蛇蝎。敖歆脸色大变,早忘了纸燕子上的其他内容,涂山战假借情书之名暗藏心机,撺掇她前往人间捉五毒,顺便给学生们提供一个历练的机会,也算帮她的忙,现在仔细想想,涂山战分明摸透了她的心思才这么说的,太可怕了!
敖歆握紧手心,纸燕子化成飞灰,她拨开吓成一堵僵硬的墙的学生们,没什么血色的面皮紧的可怕,一双突出的蔚蓝眸子直逼人心。
涂山战心一沉,暗骂顾朝夕坏他大计,脸上却还绷得住,无端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就算我英俊无双,老师这样盯着我看,不怕北海太子知道了吃醋吗?”
敖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上百双眼睛也正打量着他,那从阴影中射出来的鄙夷的、不怀好意的视线,来回打磨他不经意流露在外的锋芒。
敖歆过了初看情书心跳加速的新鲜劲儿,又变得刀枪不入,她质疑的将目光转向顾朝夕:“天帝那边给的说法,五毒自己闯出封印的,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顾朝夕一步迈出,覆水难收,挣扎道:“不久前,师尊亲自将涂山战擒上天庭,天帝陛下本欲处死他,后来不知怎的,陛下选择宽大处理,师尊不计前嫌的收他为徒,他几次三番在背后算计师尊,师尊法力高超,才没中他的招,饶是如此,师尊毫无逐他出师门的想法。”
“我作为旁观者,越琢磨越不对劲,直到日前,才发现他用了幻术迷惑我们,无论他怎么使坏,受幻术驱使的神都觉察不到,还会将他看做安分守己的良人。”
“我中招了!”无芳失声道。
顾朝夕一口气说完,心中大快,挑眉道:“可不是吗,方才你还崇拜他呢,把我这个好兄弟都忘了。”
无芳用力甩甩头,频眨眼睛,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摆脱无形中欺过来的邪祟,干笑道:“朝夕,我没那个意思。”
敖歆若有所思道:“不,朝夕,难道你没中招?”
顾朝夕下巴扬的更高了:“学生狐狸出身,对幻术了解一二,在这方面免疫,哎大家别误会,我和涂山战同源不同根,九尾狐天生性劣,银狐则不然。”
敖歆深以为然,率众人后退:“朝夕,马上通知皓清君,让他过来一趟。”
顾朝夕险些儿让口水呛死,指望背着师尊搞死那家伙,师尊来了,说不定出什么变故。
忽有人开口道:“不必劳烦皓清君,涂山战就交给学生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循声看去,只见走出一清瘦高挑的小“和尚,”正是方才报名下界磨砺的无漾。
“亲弟,你可想清楚了,回头伤筋动骨咱义父还不得砸锅卖铁给你筹医药费?到时候粥都没的喝了。”无芳连忙上前一步扯住无漾衣袖,肺腑之言灌了众人一耳朵。
无漾面有菜色,眼睛又黑又亮,凛然道:“区区狐妖,我还不放在眼里。”
“上啊无漾兄!”后面的跟着起哄,“试试那家伙的底子,大伙给你做后盾!”
涂山战一副管他天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定神闲,手指未碰腰间九魂刀一下,唇角微翘,任人将鞋底糊脸上也能面不改色的淡定。
无漾和无芳血脉相连,不知多少年前了,云中君下凡历劫,回来的时候捡了仨大胖小子,因府上讲究养生之道,日子过得清贫,梳子都属于稀缺物资,加上男孩子懒得在“发型”上下功夫,云中君一万年老光棍更不具备给人梳头理发的技能,干脆净去其三千烦恼丝,当然,他本人的烦恼丝一根未少,为仨义子赢得“金刚葫芦娃”的外号。
这外号还是从皓清君的口传出去的。
大概因为那边神君府里种了许多亚葫芦的缘故,让他想到光头。
仨“葫芦娃”中,属无漾最有胆识,他曾为了降服一条蛇妖在下界待了一年,等到数九寒天,蛇被他追的错过冬眠期,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他才兴致勃勃的拎回来。
最奇葩的是,只因那蛇妖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他就非弄死人家不可,否则夙夜难寐。
如今竟不知不觉中被涂山战的幻术蒙了?无漾气炸了。
然而乱哄哄的议论声尚未平息,无漾尚未出手,涂山战眼角都懒得瞥他们一眼,从头到尾波澜不兴的水墨画少女将手中笔杆子一拍,走了出来,匆匆扫一遍乌合之众,抓狂道:“还让不让人写作业了!”
敖歆:“……”
学子们大眼瞪小眼片刻,少女疾言厉色的点着顾朝夕的心口:“你说五毒侵体必然丧心病狂,睁大眼睛看看,涂山战像丧心病狂的样子么?”
顾朝夕被戳的脑子一片空白,面前的少女白净如莲,眸子极黑,里面缀满细碎的星星,他顿时喘不过气来,瞠目结舌的望着少女。
敖歆喝道:“青弦,放开顾朝夕。”
青弦当真放开了顾朝夕的前襟,因为无漾瞬息之间亮出了长剑,杀气森森的剑光将涂山战笼罩在方寸之地,没人看得出涂山战怎样反击的,或许他根本没有反击,近于无形的剑影中,隐约可见九魂刀安然别在主人腰间。
青弦袖中飞出灵动如蛇的青色纱绫,卷住无漾剑刃,无漾本就因涂山战不还手而恼怒,每一招都仿佛击在岩石上,崩的小臂发麻,若非本身灵气护体,估计胳膊早就脱臼,对手比自己高明并不可恨,可恨的是对手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就在这档口,剑被纱绫缠个寸步难行,无漾手臂脱力,剑被卷了出去,在空中一挫两断。
“你!”无漾倒吸一口气,怒视着来者不善的青弦。
纱绫簌簌退回衣袖,青弦拍了拍手,黛眉挑起一个尖,轻笑:“不服气?随时恭候!本姑娘就看不惯你们血口喷人,有时间多检讨检讨自己有没有被毒气侵心吧。”说着,若无其事的回座位写作业。
忽有人喊了一嗓子:“翻天了,小小青鸾部,不知感念陛下恩情,反倒跟兽族沆瀣一气!”
青弦目光闪动,见喊话的是顾朝夕,瞥了瞥最近道:“脓包。”
不需顾朝夕搅和,根正苗红的神仙子弟早就坐不住,众所周知,一千多年前,羽族和兽族联手压的人族抬不起头,亏昊天大帝飞升成神打的兽族落荒而逃,扔下羽族孤军奋战,没多久也溃不成军,最后只剩下首领孤家寡人一路退到汤谷做天堑的桐林,此后一直安分守己,后来屡遣使者谈和,天帝思量再三受了降。
这才有今日无论什么种族都可以来轩逸院修习的局面,目的是让三族之间建立长久太平的纽带,可不是让你来大展身手耀武扬威的。
关键是,青弦贸然出手,脆弱的友情纽带立刻分崩离析。
被骂“脓包”的顾朝夕恶向胆边生,带头攻击青弦,气氛一起来,他又暗搓搓的退到后台摇旗呐喊。
胆小的见敖老师一声不响的转出学堂走了,料定去搬救兵了,就算涂山战和青弦一块出手,己方人多势众,撑到救兵到估计没问题,便一猛子扎进去混战,过过大显身手的瘾。
青弦一人应付百八十个乌合之众力不从心,涂山战可以不搭理袭向自己的明枪暗箭,却无法将一个小美人晾在战场上,况且此事因他而起。
涂山战出了口水汽浓重的气息,方才他花了比反抗“泰山压顶”咒更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一把挟住无漾递过来的长剑狠狠推回去的冲动,怒火和嗜血的渴望如火山岩浆吞噬着他一腔热血,烧的嗓子快要裂开,脑子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沸反盈天,刺耳的嘶吼争先恐后的叫嚣着“灭了他们!”何不喷出来烧死那些无理取闹的猴子?
无数阴森的血色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爬过来,涂山战缓缓起身,手按上九魂刀的柄。
司命星君家的几名弟子修为不浅,打的青弦无还手余地,无漾适时的补上一拳,青弦摔的几个起落,“砰”的落在涂山战脚旁。
“快走!”青弦眼前发黑,推了涂山战一把,感觉推的是一块纹丝不动的岩石。
刀出鞘,寒气如虹,逼的人睁不开眼,喉头莫名发凉,那一刻,学子们顾不得对手是死是活,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脖子,看脑袋是否安在。
等他们确信喉间凉意并非刀痕,涂山战和青弦早无踪影。
神君府——
涂山战以刀刀撑地站起来,勉力稳住步伐,吐了口浊气,涩然道:“红儿,你还好吗?”
被叫做“红儿”的少女调息完毕,波澜不兴的面孔突然露出激动的笑容:“大王,看到您安然无恙,红儿死也值了。”
涂山战拍两下少女的后脑勺:“傻丫头,我让你接应我,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原来先前涂山战被景恒抓住时,悄悄嘱咐红狐听他安排行事,红狐心忧如焚的等了个多月,总算收到自家大王的消息。
涂山战发出去的第一个消息,确切地说,是个请求,当时红狐听到“快帮我想个法子,就算他明知我离开了天庭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才好”时,头大了一圈,几番抓狂才想出借情书之名撺掇敖歆带学生们下界磨砺的机会,涂山战跟了去,就算景恒乃至于昊天大帝发现他也师出有名。
再说了,又没规矩规定不准皓清君的弟子下凡,虽然皓清君郑重其事的跟他说过“别想着回凡间的事儿了,”充其量相当于公报私仇吧?涂山战不想将事情闹大,才这般处心积虑试图蒙混过关,结果让顾朝夕个龟孙搅黄了。
“大王,你的眼睛怎么了!”红儿被涂山战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他眼眶红的能滴出血来,蛛网似的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连着脖子的耳根淡化。
涂山战提刀大步走向一扇石门:“寂寞久了,忽有美人为我出生入死,兴奋的红了眼。”
红狐:“……”
“大王你这是!”
话音未落,涂山战已经挥刀砍向固若金汤的石门,摧金断玉的裂帛声带出一道厉电,涂山战给震的连连后退,地面上掠出两条泥土外翻的沟壑,魂差点给震的离体。
红儿伸手掺住涂山战手臂:“大王!”
涂山战略显诧异的抬头看向纹丝不动的石门,说道:“要走,可不能空着手走,神君府上上下下就只有这些房子还值几个钱,可惜搬不走,狗、东西平时最宝贝的就是这间静室,里面肯定藏宝贝了。”持刀又劈,石门忽的隆隆而响,往两边分开,一眉目英挺的白衣人出凭空出现在门内。
涂山战身形一挫,差点让脱了手的九魂刀给砸的吐血,结巴道:“师、师尊,你不是下凡捉五毒去了吗?!”
景恒面沉如水,缓步走出来,一副“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的神气,不等涂山战回过神往“藏了宝贝”的静室瞧,石门已严丝合缝的闭上。
他自始至终没看涂山战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涂山战身侧的人,红儿。
红儿大惊失色,被盯的忐忑不安,往涂山战身后挨了挨,颤声道:“大王,咱们还走的成吗?”
涂山战冷笑:“我今日非走不可!”张手召起九魂刀,手背青筋凸起,显得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握住。
景恒突然从静室冒出来,涂山战条件反射的恐慌了一回,但见他两眼死的盯着红儿,活像红儿欠他一座金山银山,不禁愤起骂道:“徒儿我慧眼识珠,早瞧出您肚子里装了坏水,果然。”
说话间,景恒已掠到近前,目光如刀,伸手扼住红儿的脖子,犹像当初在五离山单手将红毛狐狸掐的死去活来。
涂山战以为景恒因这女子的姿色移不开眼,表面上,青弦仍是青弦,红儿暂夺其魂罢了,难不成他久久注视她并非别有用心,而是看穿了青弦被夺舍?欲逼出红儿!
九魂刀裹挟着寒风劈过去,距离景恒手腕不过方寸之际,景恒声色俱厉的质问红儿:“说,你有什么目的?”
那声音恨不得将“青弦”碎尸万段,涂山战险险刹住斜劈去的凌厉之势,只见青弦惊恐万状,面庞几欲扭曲。
景恒将其摔到地上,反手催动腕上灵符,那灵符呈小小的长方形,白底,黑字为奇形怪状的符篆,嵌在一块透明的玉石内。
貌不惊人的一道符,初春的柳条般,唰的分散出千万道白光,连接成一张巨网,在青弦头顶上空铺开,青弦往后飞出十几丈,重重的跌下来:“大王,救我!”
“你发什么疯!”涂山战瞳孔骤缩,心下大急,忽然感到手被凉凉的触感笼住,却又一触即放,徒留一层凉意,转头看见景恒那张静淡如玉的脸。
“别过去,她不是红儿。”景恒微微垂眸,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