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盛国地广人多,尸毒事件汇集在回安城,倒也没有往外蔓延。
妖魔作祟,本就不该官府过问,何况来了两波天兵天将,虽然没找到尸毒的源头,也没阻住有增无减的伤亡,却声势浩大的跟鸦部较量了一番,据说若非羽族首领及时出面劝和,鸦部死定了,凡人虽瞧不起乌鸦,要他们明目张胆的与其叫板,却是万万不敢的。
南盛皇帝派京兆尹接见了天界神官,并接纳对方的意见,合理安排城防和保护民生安危等事宜。
各个区域的巡逻兵,一看事态不对,招呼都不打就撂挑子不干,而上级居然也不过问,由着百姓发生骚乱。
京兆尹唯唯诺诺的听了神官的指摘,到了宫里,又给皇帝训的狗血喷头,回头将火气全都撒奴才身上了,轿夫也遭了一脚之秧。
方庐川为官三十年,没人见他发过脾气,今天是怎么了?听说皇帝陛下也从来没对谁说过一句重话,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愤怒为何物,通常遇到不顺心的事儿,撂个白眼不搭理也就罢了,压根对脸红脖子粗没概念,更惊异的是,愤怒可以让人打人?
方庐川那一脚踹出去,坐在轿子里,满脸不可思议,盯着自己踹人的脚,心道:我这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整个南盛国的百姓都有种从水底下钻出来吸到异域空气的感觉,好奇又新鲜。
也正是在那天晚上,萧无雪从一堆公差中豁然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了闪,有被雷劈醒的感觉。
那种醒,不是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感觉,而是,本来活在和一帮不相干的人相互发号施令的蒙昧中,突然间有了自我。
于是,他等不及天明再去方家悔婚,即刻写了张信笺,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内,信鸽穿过几条街道飞进了方家。
方语宁沉浸在明日将要做新娘的欢快中,眼睛一刻也闭不上,恨不得坐着等到天亮,将呵欠连天的小丫鬟吵吵的不得安生,然后听到了有生以来听到的第一句以下犯上:“丫鬟也是人,别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就可以勉强别人做任何事,我要辞了这份差,我要睡觉……”
“滚!”
爹娘和诸位姨娘都从来没让她“滚”过,她一时间惊呆了,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然而不等她问个清楚,虚掩的窗子给一只鸽子撞开。
鸽子落在方语宁手上,在她心里,信鸽的到来意味着情郎的柔情蜜意,她抛开丫鬟的忤逆,拆了竹筒中的信笺。
方语宁狂喜的目光落到凌乱的字迹上,感觉整个身体给冻住了。
不久后,正准备睡觉的萧无雪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忙抓起佩剑溜了出去。
后来,就有了陆吾和朱厌在羡云楼看到的那一幕。
景恒一行来到方家的时候,萧无雪已经被方庐川押进大牢,口口声声“不做我方家的女婿你死路一条,”意思是,无论方语宁死活,他都得娶。
方庐川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萧无雪的差事他亲自安排的,说起来,这俩人还是上下级关系,当然,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方庐川才给萧无雪崭露头角的机会,萧无雪也很争气,将上面派发的任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名副其实的官差。
“要是没有五毒,萧无雪就顺顺当当的娶了方小姐,对吗?”
景恒手未碰到门扉,听到声音从上面传过来,抬头看去,只见碧瓦上站着个人,袍袖无风自动,猎猎扬起,将人映的红光满面。
景恒飞身上去,在屋脊找个地方坐下,涂山战也坐了下来,景恒转过脸看着他,表情没什么波动,说道:“没错。”
涂山战“啧”了一声:“那可真是不尽人意。”
景恒轻笑道:“不如意十有八九,才叫人生,试想一下,没有七情,只有六欲的人间会成什么样?”
涂山战脑补片刻,不寒而栗道:“的确不成样了,不过,七百年前,五毒也给收起来了,卫家人就很有人情味啊。”
景恒皱起一边眉,涂山战摆手道:“卫家就是那时候我经常下山蹭吃蹭喝的人家,那么久了,你肯定记不得,算了。”
景恒微微一笑,掐头去尾的回答道:“人情味不代表七情。”
涂山战在屋顶躺了下来,两手枕着脑袋,闪烁其词道:“其实我也不太懂七情到底什么玩意儿。”
景恒握住涂山战的肩,慢慢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涂山战如临大敌的跳了起来,景恒脸上闪过一丝晦暗,随后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思念大抵是七情之根了。”
涂山战从云若观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卸下了和景恒之间的隔阂,方才那一瞬,让他感到此人居心叵测,听如此说,又不像,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一灵力低微的穷光蛋有什么好让人居心叵测的!
“你的意思是,没有五毒,人们便不会思念?”这不扯淡吗!
景恒道:“也不能这么说,没有五毒制衡,思念之情泛滥,心猿意马之徒随处可见,而对方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货色。”
涂山战有点懂了,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跟猪马牛羊没什么区别。”
景恒道:“对,那样的人连跟羽族较量的资格都没有了。”
涂山战手肘撑在膝盖上,义愤填膺道:“既然如此,昊天大错特错了,景恒,难怪你有恃无恐,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族好,怎么这么明显的事情昊天想不明白呢?”
头顶是皎皎明月,星辰河汉,景恒迎风而立,喃喃道:“不是不明白,而是不忍心看到兵荒马乱。”
“那也得面对现实啊,”涂山战愤然,“自以为是的家伙,把人族害惨了。”
景恒道:“其实,拥有五毒也不见得不惨,就像萧无雪和方小姐的亲事,本来可以圆满结束,这下恐怕要有人悲苦一生。”
“你打算怎么做?”
“不打算怎么做。”
“那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景恒目光如电:“天帝曾说过,五毒会让人间民不聊生,特来求证一番,得出只要一国之君管理得当其变化程度可以一直停在儿女情长的结论。”
涂山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觉得景恒七百年神官没白当,不像他,只看到方语宁生死未卜,方庐川暴跳如雷心忧如焚,萧无雪宁死不从,陆吾和朱厌忙的焦头烂额,因为他们至今还没找到正确的救治方语宁的办法,亏得景恒出口指点,断定其伤口上没有尸毒,用普通的医药便可以诊治,方家人连忙请了太医过来,开方抓药一气呵成,丫鬟们已经熬药给方语宁喂下,好一番鸡飞狗跳。
景恒被方庐川奉为上宾,黄金白银相送,景恒坚辞不受,连宴席也没尝一口,反倒让涂山战一干妖饱了口福。
服了药归服了药,短短半晌的光景,方语宁还没有起色,方庐川不可能让他们一走了之,让人收拾了上等客房,景恒顾及涂山战内息未稳,需要服药休息,便承了情。
临近子夜,涂山战和景恒从房顶下来,房内有两张雕花大床,中间隔着一面屏风,景恒把涂山战往床边一按,径自出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端着浓郁刺鼻的汤药回来了,活活把打瞌睡的涂山战呛醒。
给妖喝的药,人间是没有的,景恒从云若观就一直带在身上,之前他们在成衣铺买衣服的时候,景恒袖子里掉出一包东西,涂山战当时就好奇,景恒淡淡的说:“没什么。”
原来是他的药,难得景恒对他这个大哥这么好,涂山战愣是没提起小性子,干巴巴的捏鼻子喝了,人家好歹叫你一声大哥,多少得有点大哥的样子,一碗药算什么,总不能让别人哄着喝!
药刚见底,涂山战的狐狸耳朵一动,抬起头盯着窗外:“有人!”
景恒当即抓起佩剑:“我去看看。”行云流水的掠了出去。
涂山战没功夫咂摸那一嘴苦涩,怪道:“弄的跟真的似的,谁在枯叶林说自己是凡人使不了剑的?”遂持刀追去。
黑暗中,那动静仿佛走动时衣料的摩擦声,鞋子将草踩下去的窸窣,草丛间石子的磕碰,微乎其微,却是从方府墙外传来的。
涂山战和景恒悄无声息的翻过墙头,一团灰影刚好回头看过来,竟是个弯腰驼背的年轻女子,披头散发,看不见面孔,只有两道幽幽的视线射过来,她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两只手沾满了血。
涂山战眉心一紧:“又是个中尸毒的人,可恶。”
景恒沉声道:“不,没有人中尸毒。”
涂山战心头一动:“怎么……”
景恒看向涂山战,道:“那种毒,神仙中了会心智紊乱,凡人中了则当场死亡,万不会疯癫。”
涂山战唏嘘着咬了咬牙:“敖轩那小子的话真不能信,枉费我……”
“什么?”景恒目光闪烁,偏头审度着他。
涂山战莫名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现在满城的人都以为尸毒作乱,如若不然,岂不是跟鸦部没相干?”边说边走近那女子,“这一手血又是怎么来的?”
那女子缓慢的转过脖子,冲他“嘿嘿”傻笑,涂山战见过比她更狼狈更狰狞的人,不以为意道:“姑娘,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女子发出破风箱般的沙哑嗓音:“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涂山战还待再问,那女子暗淡的视线突然放出凶光,一双血色的手屈指成爪,猛地扑向涂山战。
未及涂山战反应,一只手抓住他,往后一带,景恒挥剑刺向驼背女。
剑光到处,人已不见,只听幽幽的女声自高处传来:“本姑娘花容月貌,怎就无人懂得怜香惜玉呢?天界来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转瞬的光景,景恒已攻出三招,寒光划的月色体无完肤,涂山战看的眼花缭乱,只见景恒翻转腾挪,身形毫无凝滞,黑色的袍袖猎猎招展,像一面招魂幡,卷向旁边的参天大树。
驼背女避在树荫浓密处,剑风扫的绿浪翻起,白光大炽,她抬手遮眼。
景恒轻轻地站在树梢,明确了驼背女所在位置,忽然收起三尺剑锋,弹了一下薄刃,一股冰与火交融的剑意扭曲了空气,携着凛冽的罡风罩向驼背女。
这时有人喊道:“慢着!”同时撞来一条蓝色的水龙,罡风剑意炸成一把飞雪,涂山战朗声道:“景恒,小心!”
凌厉的金石声贯彻耳膜,一把刀横在措手不及的景恒面前,挡住了二者同归于尽迸发出的余威。
九魂刀上余韵未散,树梢颤的仿佛要断,景恒回手揽住涂山战的腰:“先下去。”
刚一着地,涂山战就迫不及待的数落起半路里杀出来的一帮天庭兵将,为首的龙角女似乎也因为自己的冲撞而颇感愧疚,气儿都没喘匀,上前对景恒施礼道:“皓清君,在下失礼了,我追了那女的大半夜,就为了捉活口,当时情况危急,贸然出手,神君见谅。”
龙角女正是敖歆,一路从羡云楼追过来,弄的灰头土脸,原本的斯文刻板荡然无存。
景恒虚扶了扶,平易近人道:“无妨,公主殿下不必如此。”
敖歆恍惚过来,皓清君被贬成了凡人,自是连她的礼都受不起,可她看的清清楚楚,连带身后的天兵也有目共睹,景恒居然以凡人之力,施展出那么厉害的剑气,被贬的神官不应该手无缚鸡之力么?
景恒清澈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对方所想,遂笑了笑,解释道:“天帝陛下慈悲为怀,不忍断绝在下的生路。”
敖歆忙掩饰的应了两声,朝大槐树走过去。
驼背女软踏踏的从树上掉下来,落在一堆岩石上,一动不动。
敖歆弯身探了探,驼背女惨白的面色泛着乌青,登时一口气凝住:“死了?!”
方才她冒着弹伤景恒的风险放出水龙,化解景恒的杀招,可以肯定,余威并未波及驼背女,绝不可能将她置死。
无漾和其他几名神官子弟也上前查看,确定其已经气绝,敖歆跺脚道:“该死,线索断了。”
涂山战离得老远,自觉方才因景恒差点遭到反噬而怒火萦胸,劈头盖脸数落了敖歆一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敖歆曾是自己的师长,由不得尴尬起来,直到一个人从背后扑过来揽住他的脖子,大剌剌的笑道:“真的是你啊战哥,我还以为你躲哪个山沟里去了!”
涂山战挑了挑眉,不用看也知道此人乃在神君府吓得抱他大腿的无芳,懒懒道:“耗子才躲,狐狸很聪明的。”
无芳:“哦,怎么不见朝夕那小子?”
“他躲起来了。”
“他不也是狐狸,为什么要躲?”
涂山战揶揄道:“大概因为他属耗子吧。”
无芳忍不住笑起来,他自己胆小怕事,优柔寡断,却喜欢和豪爽的人交朋友,而且属于自来熟那种,粗枝大叶的跟人勾肩搭背。
忽听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谁属耗子的!”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看去,唯独涂山战和景恒没有回头,他们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
景恒伫立在涂山战身旁的阴影里,扬眉吐气的道:“朝夕来了,无芳,你跟他玩去吧。”
虽然景恒自始至终只淡淡的瞥了无芳几眼,涂山战深深地感到俩人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就是恨屋及乌,景恒和云中君结过梁子?
无芳听了果真不再黏着涂山战,乐呵呵的奔顾朝夕去了。
来的不光顾朝夕一个,朱厌和陆吾也来了,方才龙吟水啸的声响,将他们吵醒,起来一看景恒和涂山战不在房中,遂出来探看。
“战哥,发生什么事了?”陆吾过来问。
他半睡半醒的,脚步特别拖沓。
涂山战无视顾朝夕愤懑的眼神,本就在夜间,看人也就个影影绰绰的身形,闻言,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说了。
朱厌幽怨的说:“跟咱们不相干,还是睡觉去吧,乏死了。”话音未落,不知谁喊了一声:“怎么有条黑虫!”
黑虫?!朱厌顷刻睡意全无,蹿了过去。
驼背女身子底下蜷缩着一条约有干瘪的虫子,朱厌捏了起来,举到和视线一个水平,久久的凝视着。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把虫子吃了的时候,忽听她神秘兮兮的用喉咙深处吐出的声音道:“噬魂蛊,没错。”
涂山战凑过来问:“朱厌,到底怎么回事?起来把话说清楚,省的大伙误会。”
噬魂蛊是蛊雕特有的阴邪之物,敖歆将驼背女当成毒害众多百姓的罪魁祸首来追,结果死于噬魂蛊,一时间所有嫌疑都到了朱厌头上,朱厌明白涂山战的意思,遂环视周遭眼巴巴的目光,将昨晚发生在羡云楼的事情条分缕析的说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陆吾一脑袋瞌睡虫早杳无踪迹,诧异道:“我说你当时怎么突然脸色大变,敢情噬魂蛊带那人的魂跑了,这不背叛了你吗!”
朱厌郑重其事道:“不是噬魂蛊跟那人的魂跑了,而是那人本就死了,没有魂,也不是回光返照,而是被另一副强大的魂魄附了体,觉察到噬魂蛊,就立马跑了,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就近夺舍了一个活人,活人的气血旺盛,有助于它抵抗噬魂蛊的啃啮。”说着,她看向灰白如泥的驼背女。
那枉死的妙龄女子。
上一刻还执迷于跟顾朝夕闲扯淡的无芳心有余悸的截口道:“那女的突然向别人发难,凶狠残忍的乱抓乱咬,亏得我在场阻止的及时,太可怕了!”
朱厌道:“噬魂蛊以死尸生魂为食,暴虐至极,单靠一副魂魄抵抗颇为艰难,必须不停地吞噬活人气血,才能勉为其难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一直保持沉默的敖歆冷清清的开口道:“现在噬魂蛊已死,是不是说明那鬼魂也死了?”
朱厌摇摇头:“恰恰说明它甩脱了蛊,逃了,方才你们一定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而噬魂蛊斗不过它,饿的虚脱了,被外力震掉。”
“逃了!岂非要继续作恶?”众人嘤嘤嗡嗡的议论起来。
敖歆做了个肃静的手势,现场登时静的落针可闻,她道:“请问,你还对谁用过噬魂蛊?”
朱厌掀起眼角:“你什么意思?”
敖歆直截了当的抬抬下巴:“我的意思……”
世上再没有两个女人针锋相对更让人头痛的事了,因此要防患于未然。
景恒越众走了过来,立于敖歆和朱厌中间一侧,彬彬有礼道:“原来公主也已经知道这件事并非尸毒作怪,把目标定在了杀人嗜血的鬼魂上。”
敖歆坦然道:“的确,表面上,一种杀自己,一种杀别人,但约莫可以肯定,杀别人的举动是噬魂蛊催发出来的,所以,二者很可能存在密不可分的关联,或者说,全都是那个鬼魂在作怪。”
景恒含笑点头:“在下也是这么想的。”
往常高高在上的皓清君如今虚怀若谷的一口一个在下,敖歆颇有些不习惯,不习惯归不习惯,她本身的贵气无时无刻透露着清高的傲意:“昨天云中君带兵搅了鸦部的老巢,凰部竟然出来劝和,照他们说的,打算和人族永结盟好,鸦部首领赌咒发誓的保证不曾驱尸毒暗害回安城的百姓,我们这边也没证据表明是他们所为,姑且信了,皓……景公子如何猜到的,莫非已经见过云中君?”
景恒道:“在下之前中过尸毒,对毒效略有了解。至于云中君,听公主说此事之前,还不知道他也下凡了。”微微诧异的恍了下神,接着说,“没想到云中君还有这等胆色。”
敖歆挑眉附和:“没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云中君,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是云中君没错。”
一旁的无漾毫无感情色彩的接道:“义父本来就很有胆色,御雷只是他本事的十分之一罢了。”
景恒偏过头:“真的吗?”
无漾道:“嗯,义父说自己深藏不露。”
敖歆似是而非的叹了口气,真心为这孩子的前程担忧,满脑子都是他义父的只言片语,课都上狗肚子里去了。
“听说找寻玉女侍者才是天帝派他下凡的真正目的。”敖歆看了看景恒,愁容满面道,“景公子?”
景恒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不在状态,闻言心不在焉的应道:“公主何事吩咐?”
敖歆意味不明道:“你说那鬼魂无影无踪的,该去哪里找呢?”
景恒略一思索道:“据我所知,令堂那里有一法宝,名搜魂盘,公主何不取来用呢?”
敖歆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
景恒把人一撂,转身走到涂山战身侧:“走吧大哥,别打扰了公主办正事。”
涂山战冲敖歆笑道:“有公主操办此事我就放心了,但愿尽快了结,还人间一个清平盛世。”
敖歆脸色暗了下来:“关你什么事?”
涂山战故作神秘的笑道:“谁知道呢?我就喜欢人间这股暖融融的烟火气,可不想看到被搅的乌烟瘴气的。”
景恒待他走出两步,自己才跟上,陆吾和朱厌巴不得早早走了,至于顾朝夕,他来去自由,随便留在何处,景恒都懒得管。
就在方才,朱厌确定了一个事实,敖歆那帮乌合之众,看妖怪的时候都鼻孔朝天,弄的她一肚子不痛快,然而噬魂蛊拿体内有仙根的人没辙,否则真想给他们好看。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十米,周遭凭空浮起潮湿的水汽,肌肤上顿时湿漉漉的,一根通体碧蓝的鞭子凌空卷了过来,透明的霜花激溅开来。
涂山战头也不回的抬起九魂刀,响起一声浑厚的嗡鸣,深海的冷冽之气“噗”的在他脸侧炸开,薄霜覆上了他的眼周。
朱厌锐声叫道:“竟敢偷袭!”
敖歆一击不中,反觉手腕有千斤之力,坠的她发抖,龙骨鞭从她手中脱落,她咬牙切齿的睁大了眼睛。
而鞭梢仍然在空中悬而不落。
景恒并指夹住了鞭梢,就在涂山战出手防御的同时,没人看到他怎么出手的,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着他,只见他苍白的指尖冒出缥缈烟雾,化了龙骨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