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柳下
云珠2020-02-27 20:056,534

  涂山战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座破道观的破草席上躺着,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汤药味,他抬手扇了扇,欠身坐起来,背部一阵剧烈的酸痛,不由得仰脖子“哎哟”了一声,尾音没来得及落下,被人截口打断:“我说你能别鬼哭狼嚎了吗?嚷嚷一晚上,脑子都吵炸了,不让我睡,师尊累了一晚上才刚刚迷瞪一会儿,你发发慈悲消停会吧,祖宗!”

  顾朝夕从对面草席上一跃而起,不满的冲涂山战乱叫一通,话音一落,直挺挺的躺倒,呼呼声紧跟着响起。

  涂山战反驳的话都给堵在了嗓子眼,转头看见景恒将盛满了颜色诡异的汤水的碗端在手里,衣袂簌簌的走了过来,半跪于草席前,舀吹喂的动作一气呵成,愣是把涂山战一肚子困惑给勾起来。

  “喝药。”景恒语气死板,略显拘谨,清澈的目光迎上涂山战责难的眼睛,知难而退的收回递到涂山战唇边的汤匙,似有若无的笑了笑,“昨晚你将十二弦逼的走投无路,他用骨笛吹响了求救信号,引来了大群道行深厚的乌鸦……”

  “然后呢?”作为亲身经历者,涂山战一清二楚,明知故问。

  “然后,”景恒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然后战局逆转,你被他们暗算,十二弦死里逃生。”

  涂山战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是不是落了什么没说,我怎么觉得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景恒别过眼,局促道:“那又何必明知故问。”

  涂山战吁了口气,透过破烂不堪的窗子向外看去,说起来奇怪,几百年过去了,又不是过去几天,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竟然记忆尤新,甚至脱口就能说出出门几步可以走到半山腰的那棵老柳树跟前。

  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前尘往事一股脑涌现,想来他上辈子大多数好日子除了在卫家过的,其余便是在云若观了。

  穿过光阴的隧道,往日的喜怒哀乐条分缕析的呈现在眼前。

  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饥肠辘辘走投无路,误闯了羽族的地盘,给一只脑袋大的鸟蛋砸的晕头转向,好在可以用来填饱肚子,砸一下也值了,自那以后却成了羽族头号通缉犯,本来就餐风宿露的日子越发岌岌可危,逼的涂山战在坑蒙拐骗方面变本加厉。

  不变本加厉活不下去,有时候抱着猎物边跑边吃,还得防着给暗处虎视眈眈的动物抢了去,最后还是没躲过羽族的追击。

  “我就是想不通,”涂山战浑身酸痛,强忍着爬了起来,理了理压皱的衣服,发现不是原来那件了,苦笑一下,也没多问,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一吐为快,“当年你下手下的那么利索,有什么好愧疚的,犯得着为了帮我逼出五毒如此煞费苦心么?直接故技重施多好。”

  景恒一手按着破旧的桌子站了起来,右手始终端着药碗,闻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懒得解释似的,直接将药碗送到涂山战面前:“喝下去,我告诉你原因。”

  其实,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无非“我人族与你们势不两立,你死有余辜”罢了,既然死有余辜,那现在的好显得那么虚伪刻意,涂山战给景恒一厢情愿的收为弟子后,最想知道的莫过于那个原因了。

  景恒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不是他明确表态不愿意说的,也没传说中的惜字如金。

  涂山战望着药愁眉苦脸的耸了耸眉:“可以不喝吗?”

  景恒的回答简单直接:“不可以,五毒虽然没有侵入你的肺腑,如今强行取出,伤了元神。”说着,无视涂山战抗议的目光,将药碗往他手里一放,回身抓起和九魂刀放同一张破烂桌子上的佩剑,行云流水的走了出去。

  涂山战勉为其难的看了黑幽幽的汤药一眼,捏住鼻子灌了下去,惊险无比的没吐出来,然后扔下睡得死猪一样的顾朝夕,拿了九魂刀掠出门。

  云若观建在云烟掠地的半山腰上,观里有好几个院落,经年风吹雨打没人打理,破败的墙头上茅草争长较短,苍烟点翠,倒和钟灵毓秀的山间景色不谋而合。

  大柳树距今整整七百岁,那时候涂山战到人间转了一圈,嫌山岩嶙峋了无生机,怕景恒整日木头木脑的修炼,迟早把自己修成个呆子,便将从人间移植的柳树苗栽进山岩间泥土丰沃处,咬文嚼字的说什么“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待日后绿柳成荫,需在荫下放置石桌石凳,到时候我就不去卫家蹭吃蹭喝了,咱哥俩在树下纳凉喝茶谈天说地,想想都快活,你觉得这想法怎么样?哎你倒是说句话,景恒!”

  景恒拿起一卷书,不以为然道:“随你。”

  那时少年满怀兴逸,不知沧海桑田,没有日后。

  涂山战自嘲的笑了笑,当年的无知轻狂历历在目,其实纳凉喝茶谈天说地,又何必一定要在柳荫之下?

  要知未来的东西瞬息万变,眼下的光景稍纵即逝,转头便背道而驰。

  而面前的柳荫虽不算繁茂,下面却置了山岩打造的一桌二椅,景恒侧身靠着柳树,望着这边。

  涂山战急促的脚步踉踉跄跄的慢下来,恍然觉得曾经做的白日梦活生生的,触手可及,他却望而却步,下意识的扯了扯领子,低头走过去。

  也不知从哪弄来的一身红绸袍子,穿在身上别别扭扭,碍手碍脚。

  景恒变戏法似的拎了壶酒过来,先给涂山战倒满了,看出他到不自在,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昨晚你在打斗过程中弄脏了衣服,他们又用酸雨对付你,淋的湿透了,来云若观的路上,朝夕去借了件给你替换,那户人家就一老妇,便取了年轻时老伴成亲穿的新郎官服。”

  涂山战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呛死,景恒伸手帮他捶背:“没事吧?”

  涂山战打量着他那身随时可能灰飞烟灭的广袖衫,怨气冲天道:“你自己怎么不穿!”

  景恒勾起唇角,理所当然道:“总不能为了一件衣服跟病人争。”

  涂山战喝了一口没滋没味的酒,再三咂摸,到底咽不下“病人”这个名头,面对景恒忧心忡忡的眼睛,满腔不忿给赶的狼狈逃窜,总觉得其中散发着某种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七百年前的景恒不会这样目不转睛的和他对视,说准确点,懒得搭理他,天界的景恒也给人闪烁其词的感觉。

  仿佛来云若观逛一趟,就从见不得人的小偷变成明目张胆的采花大盗了。

  涂山战心道:之前我还多少觉得你有些愧疚,这会儿怎么了,想好怎么将谎编圆了?

  “你不满意的话,”景恒道,“待会儿让朝夕下山买些新衣服回来给你。”

  涂山战给他盯的如坐针毡,无所谓的摆摆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无妨,管好你自己吧。言归正传,你……”

  景恒拂袖带起的风扫的涂山战颈间微凉,只听他从善如流的说:“自我十岁的时候,同门师兄弟外出伏妖降魔再也没有回来,我基本连饭都懒得做,饿了吃野果野菜,渴了喝山野泉水,直到有一天捡了你,你可能出于报恩的心,将云若观里的吃喝事宜大包大揽了,我也很感激你。”

  涂山战静静的听着,目光不由自主游移到景恒身上,对他还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晰明了感到意外。

  景恒说:“你还记得有一次你拉着我去城里玩么?”涂山战没应声,他又自顾自道,“街上的算命瞎子非要给你我算一卦,当时我正遇到修行上的瓶颈,想找个人开解,你偏偏一刻不愿停,后来你钻进看杂耍的人群,我怎么都找不到,迎头又撞上那算命瞎子,说我迟早给狐狸精害死。”

  涂山战听的心浮气躁,暴跳起来,反驳道:“神棍的话你也信!”

  景恒显然也很懊悔,一时无话可说。

  涂山战愤怒归愤怒,动不动就一身暴虐的肃杀之气,仿佛随着五毒的祛除减弱了,但脸色也不会很好看,任何人遇到这种事脸色都不会好看:“什么修行上的瓶颈,最简单的突破方法莫过于捉只妖怪献给昊天吧?”

  景恒死死的盯着涂山战,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胸口狠狠地震颤片刻,轻声问:“可以原谅我么?阿战。”

  这一声仿佛用尽全力,将藏匿在内心的温柔扒出冰山一角,那里藏着他不敢宣之于口的邪念,却在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晚拿出来聊解忧思的魂牵梦萦。

  明知可望不可即,还不肯认命的一意孤行,那岂非自寻死路?

  涂山战给他看的掉鸡皮疙瘩,满腔怒火不翼而飞,怪笑道:“哎不是吧,你不会要哭吧?”

  景恒敛去欲言又止的目光,重复道:“可以原谅我吗?”

  真要翻脸涂山战也不会面对面的刨根究底了,便大剌剌的伸手拍了拍景恒的背:“行了行了,我没那么记仇,知道你悔不当初我就放心了,不然真受不了你整日装的人模狗样。”

  景恒扭过头干咳起来,他可以忍受在枯叶林受到的创伤,方才神识发生激荡沉浮,这副血肉之躯再也承受不住,挨着石凳坐了下来,逞强道:“我没事。”

  涂山战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见他憔悴的模样又不忍心责怪,转过身逆着光,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景恒知道他指的什么,顿了顿,字句清晰的说:“对,你也看到了,那些凡人面对危险的时候一退再退,十二弦一句花言巧语,他们就能把自己的命送上,哪怕生路近在眼前,他们也不敢走上去,因为他们害怕未知的威胁,害怕无法看清的黑暗,其实只要稍微反抗,稍微拿出点勇气,十个十二弦都不一定逃的过。‘五毒’不会荼毒人们的意识,而是给予他们明辨是非的能力,生命遭到威胁时反抗的勇气,否则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涂山战道:“天帝知道你的意思吗?”

  景恒摸起酒壶灌了一口,山上的风凉的凛冽,浇不灭心头烈火:“天帝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他认为封印了‘五毒’就一劳永逸了,却忘了外族来侵的后果,让神官扛吗?不,神官可以帮他们解决一个两个问题,却无法时刻守护,能捍卫他们自己生命安全的,只有他们自己。”

  “人,并非手无寸铁,他们有自己的獠牙。”

  涂山战突然被什么触了逆鳞,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所以你将那些凡人赶到乱坟岗子,把他们送到十二弦的虎口下,就为了激发我的良知?”

  景恒喝完了壶里最后一滴酒,坚韧的眼神直视着他:“没错。”

  涂山战扑过去一把揪住景恒的前襟,恶狠狠的怒道:“多此一举,知道吗!”

  景恒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本来就有良知,但不足以逼出五毒,阿战,我带他们赴死,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世上所有事都必须先付出代价,才有资格求索。”

  涂山战缓缓松开手,谁说不是呢?世间万般得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像小恒子这种连自己的命都毫不吝惜的人,怎能指望他吝惜别人的命?

  “你这是逆天而行。”涂山战冷冷的哼了一声,眉心不自觉的锁紧了,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怨责。

  景恒道:“羽族捣乱之前,我借抓五毒的名头往返人间多次,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景恒目视远方道:“人们不知尊严为何物,醉生梦死,不思进取。”

  涂山战不以为然道:“回安城照样很繁华。”

  景恒一针见血道:“地狱永远在肉眼无法看到的地方。”

  涂山战喃喃的接了句:“我明白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蚁穴被人们所忽视。”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景恒静默的侧脸,没来由的不满全散了,“对了,你没了修为,当时哪来的飞天本事?”

  在枯叶林和十二弦一战,涂山战本立于不败,十二弦穷途末路之际吹笛招来一帮援手,涂山战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景恒一身流光溢彩的出现在他面前,将九魂刀抛给他,和他并肩作战,才和鸦部打个势均力敌。

  景恒摩挲起腰间佩剑清奇的剑柄,勾起唇角道:“云中君手下留情,剩了点凡修的灵力。不过元气受损,灵力散的差不多了,可别有下次了。”

  涂山战揶揄道:“这句话换我说才对,你私自放了五毒的事情,可别给昊天逮住,我可救不了你。”

  凉风习习,绿柳轻曳,一人一妖坐在柳树下侃侃而谈,一个心照不宣,句句暗含春秋,一个没心没肺,揶揄不断。

  愣是把景恒聊出满怀对牛弹琴的无奈,本来心口堵得慌,这么一来更堵了,便果断结束了不着边际的扯淡,他们一前一后回屋的时候,涂山战显摆道:“我没记错的话,以前这座院子叫忘忧堂吧?”

  景恒道:“嗯,你起的。”

  “嘿嘿,”涂山战兴奋的跟在景恒身边,“改日将云若观翻修一遍,重新写个牌子挂上去。”

  景恒顿住,侧过脸,一字一句道:“一个人住,没必要。”

  涂山战扫兴的蹭了下鼻梁,景恒往桌前走去,福至心灵道:“两个人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睡成死猪的顾朝夕突然诈尸了:“我我我,我跟师尊住!”

  涂山战只觉人在三界,身不由己,罕有的赞同顾朝夕道:“对,师徒俩住在这里修身悟道,挺好。”

  景恒修长的手指掠过锦瑟琴,气氛诡异的屋子里响起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调子,半梦半醒的顾朝夕顿时清醒过来,饧着眼东张西望,涂山战不由得看向景恒。

  景恒温和的脸爬上一层薄霜,将手按住震颤不休的琴弦,四周霎时安静下来,他拂袖收了琴,说道:“五毒散出去了,我们去看看。”

  涂山战:“去哪儿?”

  景恒率先走了出去:“城北方家。”语毕,犹有顾虑似的深深看向涂山战,沉声道,“人间本无极乐,阿战,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世间百态不应该平淡如水。”

  涂山战犹豫片刻,摒去狐疑和不安,郑重道:“嗯。”

  顾朝夕见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一骨碌跳起来,手忙脚乱的追上去:“等等我,等等我啊师尊!”

  山道陡峭曲折,杂草横生,几乎将梯级遮住,涂山战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忽然笑了笑:“我还是跟朝夕一样称呼你吧,师尊,别看只叫了短短半个月,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景恒凝视着他挺拔的背影,闻言轩起眉梢道:“叫我景恒。”

  涂山战不满的反驳道:“七百年前才叫景恒,如今恐怕不行,你不想听‘小恒子’‘小混蛋’就老老实实的受一声师尊。”

  景恒道:“为什么不行?”

  涂山战拿九魂刀拨开杂草,漫不经心道:“你以前可没叫过我阿战,我承认,重活一次,算起来比你小了几百岁,其实在五离山里的时候我有意识,既然那不叫做‘活着,’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做个小辈,你别自讨没趣。”

  说到底,某妖童心未泯,否则之前五离山的界碑就不会给他改成“安分守己的小狐狸,”活了百八千年,还厚颜无耻的自居小狐狸,除非抹去以前虚妄的年华。

  “大哥。”沉默良久的景恒一语激起千层浪,九魂刀池鱼之殃的磕在了石阶棱角,迸出一朵不满的火花。

  涂山战吹了吹刀刃,一阵灼热扑面而来,他弯起眉眼:“得了,这么勉强。”

  景恒侧身掠过他,走在了前面,顾左右而言他:“快走吧,別迟了。”

  耀武扬威的黑历史接踵而来,给羽族追杀的走投无路的涂山战,被各种妖魔鬼怪小瞧久了,景恒救了他,言语之间也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涂山战不顾重伤恼羞成怒:“我不叫狐狸精,我有名字。”

  景恒鄙夷道:“拗口,叫不来。”

  “小鬼,我比你大的多,能当你祖爷爷了。”

  “叫大哥!”

  涂山战半生风雨飘摇,全都化作脆弱的自尊心,景恒却自视甚高,迟早有一天问鼎天神,怎能纡尊降贵叫一只狐狸精“大哥?”

  结果挨了涂山战一顿臭揍:“小鬼,叫不叫,叫不叫?”

  那被按地上揍的形容狼狈的少年表现出宁死不屈的毅力,却败在了满身血迹上。

  那不是他的血,是涂山战的血。

  涂山战携着满身的伤,去找那自作多情的尊严去了。

  少年顿时把挨打的愤怒放在一边,冲出去叫道:“再走,我就不管你了,你会死在外面的,像一堆讨人厌的垃圾,死了都没人收尸!”

  “没人会给一只妖精收尸,醒醒吧别再做白日梦了……大哥。”

  如今他不稀罕那个可笑的称呼了,那人却喊的从善如流。

  涂山战苦笑一声,到了山下,便按下云头,将景恒带了上去,顾朝夕紧随其后。

  城北。

  春寒料峭,往日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冷风飕飕,鳞次栉比的商铺无不关门闭户,没有一个人出来行走,猫狗都没了踪影。

  阴沉的天气好像一只索命勾魂的手,将那锦绣繁华一把抓了去,扔下一把泥沙,让人冷不防陷进去,勾勒一幅世人皆醉。

  涂山战一行抵达方府时正值午后,途中强行光顾一家成衣铺,各选了一件得体衣衫,将自己打理的头面光鲜,临走景恒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二狐目瞪口呆,景恒笑笑:“有备无患。”

  本来涂山战打算回一趟羡云楼,知会陆吾和朱厌一声,没想到在方府门口看到一只虎头从大门缝隙往外探头探脑,涂山战不禁凝眉:“他们俩怎么也在,难不成五毒的事这么快尽人皆知了?”

  景恒仿佛知他所想,和颜悦色道:“没事的大哥,一切有我。”

  旁边的顾朝夕如遭雷劈,险些儿从云头摔下去,涂山战眼疾手快的拉他一把,笑的人畜无害:“老子占山为王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师弟,”顾朝夕虚弱道,“你能别吓唬我了吗?我胆小。”看向脸色阴沉的景恒,艰难道,“师尊不会犯尸毒了吧?”

  景恒听了,道:“这是在人间,天界那套虚名可以抛下了,朝夕,你若留,以后便对他以礼相称。”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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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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