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骨笛
云珠2020-02-26 15:176,501

  这天晚上的雷特别怪异,像过年时候人们放的大雷子炮一样噼里啪啦个没完,死了心要把人间轰成一锅粥似的。

  天庭——

  雷云台位于凌霄殿外百里处,那里建有神官们执行天命时俯瞰人间所需要的高台。

  其实站在云端足够将人间一览无余,只不过雷云台华丽高端,有高端的可以用都不想泡在云海里,甚至有些神官没事的时候时常在附近转悠,图个望梅止渴。

  要说最常受到此待遇的莫过于掌管九天神雷的云中君,人间常有雨水,雨水常伴雷霆,雷霆出自云中君手中的锣鼓,偶尔也有拿平底锅当锣使的时候,但凡能敲响的,到了云中君手里就变成了叱咤风云的法宝。

  雷霆常与风霜雨雪齐下,为此云中君偶发感慨,单是风霜雨雪需要的雷霆,一年到头除了夏季比较频繁,倒没有多少,多的是凡修飞升前、神官被贬时的的雷劫,都少不了他的破锣,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一场雷劫下来,云中君把自己折腾的焦头烂额,口中不住嘟囔:“我看我叫雷中君还差不多,一天到晚跟雷打交道,从头到脚哪点气质称得上云淡风轻?”

  “哗啦”一声,破锣摔在地上,云中君“哎哟”叫着一屁股跌在雷云台上,童子慌忙上前搀扶:“义父小心。”

  看热闹的神官跟着起哄,此起彼伏的叫道:“这雷的确打的够久了,歇会儿吧大人!”

  “陛下没说停不可擅自停止……那童儿,快扶你义父起来,别误了正事!”

  童子应道:“哎!”转过头看着赖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云中君,发愁的压低了声音,“义父,快别墨迹了,再有四个时辰,人间就天亮了,那时候咱们回府好好的休息。”

  云中君耍无赖打滚,有气无力道:“哎哟不行了不行了,近日凝聚的灵力,都在方才用光了,说什么也打不响了!”

  童子愁容满面的咬咬嘴唇,片刻,双目发光道:“近日义父指点有度,我进步很大,可以帮义父维持灵力。”说着,就去扳云中君的肩膀,把还未长开的手贴上他的背心。

  云中君一肘子撞开童子,黑着脸低喝:“你那点修为自己存着吧,琢磨了十几年才琢磨出点门道,出息了是吧?还大言不惭的帮别人续灵力,一个雷打不出来,你就得力竭而死。”

  童子闷闷的望着他:“可是,义父不是别人。”

  云中君气急败坏:“那也不行,闲着没事多跟你二哥学学,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修不好就是功夫没下到位,修好了也别骄傲,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童子被怒气涨红了脸,淡淡道:“我没骄傲。”

  云中君愣了愣,伸手胡乱摸了一把童子的脑袋:“行,日后为父老了,你来继承九天神雷。”刚站起来,矫揉造作的伸了个懒腰,欲哭无泪道,“我怎么还不老啊!”

  童子:“……”

  昊天大帝于凌霄殿听不到雷鸣,愤愤地指使将士问云中君怎么回事,不大一会,云中君由童子搀扶一瘸一拐的来到大殿,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说道:“陛下,臣近日作息不稳定,灵力有些紊乱,天雷只能打到这儿了,臣有罪!”

  昊天大帝神色疲倦,中气依然十足:“这才四十九道,离九九八十一道差的远哩!”

  云中君惭愧道:“臣无颜面对陛下!不过,四十九道天雷足以将皓清君贬成凡人中的凡人!”

  昊天大帝横眉竖目道:“那又如何?朕要皓清走入人间炼狱,妖狐灰飞烟灭,五毒才能一同消失!”

  自景恒私自放走涂山战,昊天大帝忍无可忍,白鸢为洗白自己不遗余力的在旁边添油加醋,涂山战体内藏有五毒之事自然闹得人尽皆知,景恒对此倒也不讳莫如深,对昊天大帝磕了三个响头,自请贬为凡人,并保证未来一个月将在涂山战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引出他体内的五毒,揶揄声此起彼伏,左一句“异想天开,“右一句“无稽之谈”。

  谁不知道欲从妖体内取出五毒,必须取了那只妖的性命,再用六合业火炼化妖魂,五毒才能随之一起消失。

  景恒却信誓旦旦,说什么不成功便成仁,当时昊天大帝迟疑不决,他很清楚景恒的用意。

  三界的和平已然维持了几百年,如今羽族蠢蠢欲动,兽族不见得和从前一样作壁上观,万一他们齐心合力为祸人间,跟天界叫板,天界难免左支右绌。

  一千年前的天界自然不会面对如此窘迫的境地,那时昊天刚飞升上神,人族第一个神,一朝飞升,三界俱震,瞬息扭转了人族朝不保夕的局面,成就了天界。

  天、地、人从某个层面属于一体,被昊天大帝合称天界,称王称霸的羽族、兽族被挤到六合八荒的边边角角苟且偷生,但那是当时的情形,不知不觉寒来暑往,等昊天不经意往他的手下败将那里扫了一眼,惊诧的发现羽族在当年避难逃命的汤谷养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势力,兽族更有一鸣惊人的涂山战,涂山战简直比羽族更让人不安,从穷山恶水挣出的一丝生气,居然没散,反倒重修成精,而昊天却风光不再,垂垂老矣。

  景恒当着众神官的面儿戳破了天界即将腹背受敌的窗户纸,只望他们面对现实,别再意气用事坏了大事,毕竟谁都不愿主动点燃一触即发的导火索,但他高估了昊天的度量。

  大庭广众之下,你把这话说陛下脸上,那不是故意扫陛下的脸面吗?

  加上白鸢见缝插针的挑唆几句,昊天怒发冲冠的宣布,用雷霆之刑贬了景恒,再劈死涂山战,斩草除根!

  观众席上的云中君见景恒一脸的失望,大动恻隐之心,虽然景恒往常一副“你欠我钱我没找你要就不错了还有脸看我”的德性,毕竟好几百年的邻里街坊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咳,就算以后见不着了,情谊还在。

  云中君的心情一时百味杂陈。

  景恒就在这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用意不言而喻,云中君自杀的心都有了:你嫌被贬路上没人说话拉我做垫背的是吧?要是你平时稍微有点人情味,兴许会考虑考虑,死到临头才拜佛,晚了!

  某人好一番嚼龈凿齿说服自己听命行事,转头就苦大仇深的在天帝眼皮子底下玩忽职守,愣是克扣了三十道天雷没打。

  面对暴跳如雷的昊天大帝,云中君摆出命不久矣的模样,垂着眼皮赌咒发誓道:“臣保证,皓清君经此雷劫必定痛心疾首,这会儿指不定怎样后悔跟陛下顶嘴呢,陛下看在他几百年如一日为人间平安奔波的份儿上,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昊天大帝气冲冲的冷哼一声,云中君见有转机,遂舌灿莲花乘胜追击,大有将死人说活的势头,期间昊天屏退左右,只听他滔滔不绝,时不时地反驳或追问两句,就又引起云中君的长篇大论。

  活活将童子听睡着了,昊天晕晕乎乎困的睁不开眼,感觉云中君不光会驱雷,还有催眠的本事。

  云中君说的口干舌燥,暗自捏了把汗,心道:皓清啊皓清,我只能尽量帮你拖延时间,阻住陛下派兵捉拿涂山战,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希望你趁早散了涂山战的五毒,祛除陛下的忧虑。

  四十九道九天神雷,至少三十九道打空,不然景恒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

  亏了云中君手下留情,贬谪的过程中除了经历几次浴火重生的打磨,落到地上的时候并没摔断胳膊腿。

  这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枝叶经雷霆洗礼,落的落,折的折,他的袍子上火星未灭,散发着浓郁的糊味,但一点都不耽误他风华无双的形貌。

  树林边是一片乱葬岗,乱葬岗里藏了许多过路突遇打雷而去躲藏的行人。

  行人们被焦雷轰的六神无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躲进了乱葬岗,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吓得寸步难行。

  景恒一眼便看见给自己挖坑的涂山战,不禁眉尖一动,牵起唇角自语道:“还有救。”

  紧接着,元气充沛的黑衣人孱弱却响亮的声音传过来:“哟,这不是皓清兄吗?今天吹的什么风,哦不,应该是打的什么雷,居然把您老人家打下来了!”

  “老人家?”景恒不满的低声重复,同时悠哉的走了过去,“君未老,我怎敢先老。”眨眼掠到了黑衣人面前,揶揄道:“你说是吗?十二。”

  黑衣人登时一脸错愕窘迫,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景恒,难以置信的说:“你身上的仙气不见了?!”

  景恒凝视着他身后不见岸口的黑暗,不冷不热道:“明摆着的事,不用我回答了吧。”

  羽族谁人不知,十二弦机警异常,道行深不可测,数量取胜的鸦部中特立独行的佼佼者,在鸦部里,只有他敢单枪匹马挑衅神官,除了景恒,其他神官遇到十二弦大都会头大如斗。

  尽管如此,十二弦知道自己对付神官的方式其实很不入流,纯属胡搅蛮缠,他永远都无法凭一己之力伤到皓清君,除非他自己送上门。

  眼下,十二弦听完景恒的话百感交集,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望不可即的机会呀,如今就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景恒平静的近乎冷漠,淡淡道:“还不动手?”

  十二弦更加愕然空茫,眨了眨空洞的阴森的眼睛,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这是得罪谁了,弄成这幅惨像,哈哈……想不到皓清君也有落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天。”

  “你不想杀我?”

  “想,做梦都想。”

  一个凡人试探着逃出乱葬岗,十二弦抬手往空中一抓,那人顷刻被吸了过来,“咔嚓”一声,断了脖颈。

  “以前杀不到你的时候,我就杀凡人,他们像待宰的鸡鸭一样,动都不敢动,”那人软若无骨的从十二弦手里滑出去,十二弦兴奋的指了一圈乱葬岗,得意而愿责的说,“这些坟冢里的人,都因你而死,对他们来说因皓清君而死是无上的光荣,所以才有让我亲手掩埋的待遇。”

  景恒放眼望去,当真是千里孤坟,只见野草兀自在坟头争短长,一水的土馒头,的确是十二弦的作风,唯有中间空出好大一片地,孤零零的竖着一方墓碑,周围干干净净的,连片树叶都没有。

  “还等什么?等我反悔吗!”景恒来找死的,不是跟人闲聊的,很快便耐心告罄。

  十二弦除了把猎物逗个半死在一口吃掉的心理,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宁愿和他玩一天一夜捉迷藏游戏也不正视一眼他这个敌人的皓清君,居然主动跑来面对面的让他杀,实在大有蹊跷。

  十二弦不屑道:“你修为尽散,反悔也没用。”

  景恒面无表情:“至少可以自尽。”

  “那可不行!”十二弦脱口而出,瞳仁几欲爆出眼眶,那双死灰一样的眼睛,闪烁着不肯寂灭的执拗。

  “事不宜迟。”景恒向来说到做到,通宵苛于带人,更严于律己,否则也无法在破衣烂衫的境地中仍把自己站的玉树临风。

  传说,五毒让人狂妄,贪得无厌,注定反其道而行。

  没人踏足的道路会走的异常艰难,哪怕逆流而上,得到的也是世人诽谤,高处不胜寒。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涂山战和前世大不相同,他可以将旁人的嘲讽当耳旁风,愤恨,却不有仇必报,贪婪,却不强取豪夺,可见他有意无意的总在抑制五毒。

  因此景恒赌这一把,赌自己在涂山战心目中的分量,赌他会披荆斩棘来救自己。

  涂山战在挣扎,从坟坑里爬出来,刀光将阴沉的夜色割的体无完肤。

  景恒闭目屏息,十二弦掐上他的脖子。

  雷鸣早渐行渐远,大雨瓢泼似的落下来。

  涂山战的身影迅疾如风,刀锋对准了景恒……

  自虐而死的人越来越多,死状奇惨无比,虎崽“哇哦”一声,嘴巴立马被一只大手捂住,精华四射的眼睛蓦地怔住,下一刻酿出了委屈的泪水,良久得不到怜悯,发狠的收紧了腮帮。

  “嗷嗷嗷!”猛地响起一声怪叫,吓得朱厌差点从窗户掉下去,冲过来连拍胸脯道:“怎么了这是!你是中毒了还是让刀砍了?”

  陆吾抬起被咬出一排牙印的手掌心,哭丧脸道:“这小白眼狼,咬死我了哎哟!”

  朱厌忐忑不安道:“活该,谁让你走哪儿都拎着这个拖油瓶,我看你赶紧回家养孩子比较好,省的沿途奔波累腿脚。”

  陆吾将虎崽放篓子里,扯条毯子给它盖上,烦躁道:“战哥生死未卜,咱们就别窝里斗了,成天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谁……”朱厌一语未了,陆吾冲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朱厌顾全大局的闭了嘴。

  他们贴着门倾听外面的动静,门留了细细的一条缝,楼道上已经躺了三具尸体,个个面目全非,心脏掏空而死。

  长廊尽头传来呜呜咽咽的乐声,犹似一曲超度亡灵的梵音。

  十二弦力抵不过涂山战蹿进枯叶林,背撞在一棵大树上,伸手化出一把三尺长剑,磷光四溢。

  仔细看,那剑无刃无尖,却有一排整整齐齐的孔洞,与其说是剑,更像一把笛子。

  涂山战双目血红,肃杀的戾气在他身上奔流不息,持刀的手臂泛着蛛网似的红色的脉络,九魂刀黑气缭绕。

  一时间二人对峙,林叶纷飞,杀气狂涌。

  景恒并肩在涂山战身侧,手持一把货真价实的长剑,道:“小心,骨笛轻易不出,一出便是祭亡魂之曲。”

  “那又如何。”涂山战八风不动冷冷道。

  景恒视线掠过他刻薄冷峻的侧脸,一时无言以对,握了握剑柄,想起方才涂山战朝自己劈过来的那一刀,一抹浅淡的笑意便令他调转方向,杀十二弦个措手不及,心头一阵温暖。

  “你毒好了吗?”剑拔弩张的时刻,涂山战觉得自己问了句明知故问且多余的话。

  尸毒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痊愈。

  景恒似乎笑了一下,轻快的说:“好了。”

  “这么快?”涂山战半信半疑,终于侧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目温柔,唇角挂着愉悦的浅笑,涂山战不由打个寒噤,转过脸喑哑道,“衣服怎么回事?”

  景恒扯起焦黑破烂的衣袖,难以启齿:“这个……”

  这时,林子外窸窸窣窣,一道来者不善的声音响起:“都是被你连累的,你逃的一干二净,师尊却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九天雷刑打的他万劫不复!”声随人至,拔剑声杀气腾腾。

  之前,景恒和十二弦的对话涂山战一字未闻,涂山战只当他给昊天鞭笞了一顿,居然……

  “皓清……”涂山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沉闷的胸口此时像被石头堵的严严实实,暴戾的困兽在里面撞的头破血流,只觉面前的山太高,血海太深,而这些,难不倒亡命之徒。

  顾朝夕丝毫不顾他发颤的反应,讥诮道:“该受雷刑的……”

  “住口!”景恒沉声厉喝,冷冰冰的说,“顾朝夕,我没有徒儿,你走吧。”

  顾朝夕往日的体面装束如今已化成泡影,乞丐都比他光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凄惨的看向不动声色的景恒,呜咽道:“师尊说的一定是气话,您要是一点都不在乎弟子,为什么偷偷地托司命星君给我捎信,还让他破例告诉弟子往后的命运,以便趋吉避凶?”

  景恒道:“我还说了让你回涂山。”

  顾朝夕松垮垮的拎着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难得倔强一回:“涂山没有师尊,我不回,再说了,我根本不认识涂山的路怎么走。”

  景恒无奈摇首:“回头画张地图给你。”

  顾朝夕:“不,那里又没我的亲人,师尊,你、你別赶我……我可以做很多事的,方才我来的时候见乱坟岗子有死人,有活人,我便帮活人指了路,死人下了葬。”

  “说来也巧,那里有个很大的坑,将死人往里一推就完事了。”

  涂山战:“……”

  他们说话的当儿,十二弦猛然发起进攻,他的进攻方式是尖锐破空的笛声。

  这一着骤不及防,涂山战只当他打算拿骨笛当剑使,及早的做好了近身相搏的准备。

  笛声骤起,十二弦化出十二个虚影,忽而在东边的树梢,忽而西边的树梢,梢头纹丝不动,张牙舞爪的枝杈竟瞬息间开出黑气弥漫的花朵。

  景恒一把抓住涂山战的手腕:“不好,死灵花的气味会引来绝域毒虫。”另一手抓了个空,天昏地暗,顾朝夕压根儿不知道现场还有第四人存在,闻笛声就一个不留神给石头绊倒了,吓成了惊弓之鸟:“什么是死灵花?”

  涂山战挣开景恒,不屑道:“就是花的一种。”

  顾朝夕险些儿气的翻白眼,手脚冰冷的爬起来,拿剑拨地上的杂草。

  景恒倏地拦在涂山战面前,嗓音极低极磁:“锦瑟给我,用不着你出马。”不容分说的靠近,伸手去够涂山战颈后的绳。

  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一个拥抱,涂山战狂躁的心绪全盘给镇压住,不知是不是错觉,景恒的身上透着凤凰花的香,将焦糊的衣料味遮的严严实实的。

  景恒拿了锦瑟,温良如玉的手指蹭过涂山战脸颊上浅淡的伤痕,蓦地皱了皱眉,轻声问:“怎么弄的?”

  涂山战早好了伤疤忘了疼,没好的时候也没觉得多疼,景恒和风细雨般的轻触蹭的他痒痒的,径自后退了两步,那莹润的指尖似下意识想抓住什么,顺势掠过他的下巴。

  涂山战头皮一紧,懒得提那无关紧要的小伤:“你不有剑吗?要琴做什么,难不成玩抚琴退兵?”

  景恒紧紧握住锦瑟,温和的气息涤荡一空,冷若冰霜的说:“我现在是凡人,使不了剑。”

  涂山战噎的一怔,困惑的做了一番反思,他也没说什么重话,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你放心好了,锦瑟完好无损,红儿不在,没人会抚琴……”不等涂山战说完,景恒语意骤暖的扔下一句:“那就好。”侧身走了过去,糊了的衣袖碰在九魂刀刃上,当即给划掉半截袖子。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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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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