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爷,我们公子在里面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门口的小厮顶着满头的冷汗,拦住了气势汹汹的陆商,却没想到他这话音刚落,就被这陆少爷一把给推开了
“你让开!”
这么多年了,他来凤府不下百次,却从来没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这凤诀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去为难褚绾绾这么个弱女子?让本以为凤诀就是个纨绔了一点,脾气差了一点,阴晴不定了一点,但是本性不坏的人。
可他怎么能做出为难一个女子的事,再说了,绾绾她和凤诀是八竿子打不着,他到底能出于什么理由,拿他那滔天的权势,压绾绾这样一个女子?
把她逼得几欲寻死?
这又是他那恶趣味吗?
“让他进来。”
屋里的凤诀听到陆商的声音,心里都不知道怎么美了,平稳了一下声音,嘴角却微微地挑了起来,顿了片刻,才不急不缓地说着
主子下令了,在门口守着的几个小厮,也只得放下阻拦陆商的手,任着怒气冲冲的陆商,一把推开凤诀的房门。
看陆少爷这样怕是来找麻烦的,罢了罢了,三少爷都让人进去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不管一会儿三少爷能被陆少爷气成什么样子,再拿他们怎么撒气,也都歹受着。
想着那几个小厮,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一阵脊背发凉。
“凤诀,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屋子里美滋滋翻着书的凤诀,倒是头一次在陆商身上体验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待遇。
就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凤诀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书,刚想张嘴问问,什么叫他吃饱了撑的,陆商就三步两步走到他眼前,分外暴躁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无聊了是吧,三少爷?!”
“你有事吗?来莫名其妙来我府上就为了跟我吵架是吗?!”
这下凤诀也忍不住了,拧着眉头黑着一张脸,反手捏住了陆商的手,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莫名其妙?”
这句话可是把陆商给气笑了,果然,在他这个相府三少爷眼里,比他地位低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蝼蚁,踩死了就踩死了,都不值得他低头看一眼。
他最近忙着傅司虞的事,也没什么时间去找陆商,要说近日来做的能与陆商有关的事,也就只有——
他派人威胁了一下褚绾绾的贪官老爹,警告他家那个好闺女离陆商远一点,不然他就把褚绾绾和那个酸秀才的事,还有他们家受贿那点破事,都拿到阳光底下晒晒,省的放久了发霉。
就知道,这褚绾绾真不是省油的灯,看陆商这样,指不定是说什么有的没的了。
“因为褚绾绾?我跟你说,这女的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还想拿你当接盘侠,肚子里都不知道怀的谁的种。
凤诀拧着眉头,脸上带着几分嫌恶,刚想张嘴把褚绾绾那点破事拿出来,来打醒眼前这个被女人,灌了满脑子迷魂汤的陆商。
却不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人,重重地按在了椅子背上。
陆商红着眼睛,牙齿咬得紧紧的,冷冷的笑了一下,那眼神让凤诀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那眼神是他在旁人哪里,从小看到大的,又憎恶又失望还搀着几分嘲讽。陌生的是,这眼神的主人,竟然会是陆商。
“在你眼里,是不是这世上,都没有好东西?所有人都是你凤诀的玩物?”
“你……”
凤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陆商,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用力之大,甚至生生咬出两道血痕。
原来在你陆少爷眼里,我凤诀就是这么个东西?我不过是威胁了一下褚绾绾,你就拿那种看畜生的眼神看着我?
“你怎么?我说错了?你就是这样?想杀谁就杀谁,人命在你眼里,都不如一个你喜欢的茶杯!”
陆商按着凤诀的肩膀,红着眼睛,有些歇斯底里的朝他嘶吼着。
“凤诀,我陆商那点对不住你,你要对绾绾下手?就为你那好笑的恶趣味是吗?”
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呢?
大概是一颗心先是让铁拳欧拉了几百下,然后又被随随便便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好些脚,再碾几下。
凤诀拿舌头顶了顶左腮口腔里的嫩肉,拳头死死地攥着,才克制住自己没上去打人,这一憋反倒是把双眼憋得通红。
平心而论,这些年来,我明里暗里替着你陆商挡下多少冷箭?你他妈是失忆了是吗?
她褚绾绾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是不是?
“怎么,心虚了?”
见凤诀就是抿着嘴,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陆商不知怎地,心口开始钝钝地疼起来,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和凤诀闹成这样过,说不难受也是假的。
他们现在,无非就是互相伤害。
“心虚?哈哈哈,我凤诀什么时候心虚过,对,我就是看着她恶心,我凤诀要她今天死,她绝对活不到明天。”
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般,凤诀狭长的凤眼迷成一条缝,藏住眼眸下的水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
你既然是这么想的,那我不按着你的想法来,岂不是辜负了你特地前来,把我的心捅的千疮百孔的情意了?
“凤诀,你这个畜生!”
这话音刚落到陆商的耳朵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双目瞪得睚眦欲裂,原本藏在袖子中紧紧捏着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凤诀那张白皙的俊脸上。
这一下不带内力,全凭借力气,竟还生生将凤诀的嘴角给打的裂开。
疼痛过了两秒,凤诀的大脑才反应了过来,他的睫毛剧烈的抖了起来,半晌,他伸出舌头,拭去了嘴角挂着的那一抹艳色,脸上挂起一个毒蛇般危险的笑
他的眼眸此刻已经失了平日的神采,黝黑黝黑的望不见底,他抬起眼,对上陆商那泛红的眼眶,用着最温柔的语气,笑着说道
“畜生?陆商你还真说对了,你听好了,我就是畜生了,我是不会放过褚绾绾的。”
我会让她生不如死,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付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的惨痛代价。
陆商从未见过凤诀那样的眼神,一时间竟潜意识的被骇的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后,他有些颓废的松了手,闭了闭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房门口是,他望向门外天空上卷着的流云,冷笑了一声,自嘲地说道
“早知道,我陆商宁愿不认识你。”
“你说的对,你错就错在,在净莲寺大火中把我救出来,你他妈活该,你自找的。”
门扉合上那一刹那,他听到背后的凤诀,哑着嗓子带着嗜血的狠意说着。
气氛很是不对劲。
苏将离左右看着桌上那几个沉默吃菜的人,好奇的像是有一百只小猫儿,在拿小爪子扒拉他的心。
尤其是在看到凤诀那张挂了彩的脸后,更好奇了。
是哪位菩萨把这小狐狸给来了顿社会毒打?
“凤……”
虽然八卦人家很不对,但是他实在是好奇的紧,他苏将离没什么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瓜。
“吃点这个。”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来,张开的嘴,就被沈诃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块鸡肉,他拧着眉头,控诉似地看了一眼一脸平淡的沈诃,食不知味地嚼了嚼嘴里的东西。
忽地瞳孔猛地放大了许多。
好吃,这鸡块做的甜咸适中,还有几分香醋味道,烹煮的异常娇嫩,汁水十足,中间还夹杂着些不浓重的八角米椒味。
最重要的是,这道菜太有南疆的风味了。
吃的他有点想家了。
苏将离热泪盈眶的三口两口将嘴里的肉吞了下去,刚下肚,筷子就在桌上搜索起刚才吃的那道辣鸡。
他正找着呢,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凤诀,草草地扒拉了两口饭,甩袖就下了餐桌,沈诃敏锐的发觉,虽然他神色没什么变化,脚步却是异常的空虚。
看来今天他和陆商的冲突不算小。
要找机会了解一下情况,若真是因着那天的褚绾绾,他们起了什么冲突。那八成是藏了什么内情,毕竟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儿。”
脑袋里虽然运转着关于凤诀和陆商的事,但他也不忘关注餐桌上苏将离的动态。
见这他的小教主,筷子在桌上戳了半天,都没找到目标,沈诃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将筷子伸到了那盘子上。
他垂着眼眸,细心地将那盘子中的酥嫩的鸡肉,剥离出骨,再一一挑拣到苏将离的碗中,周到的像个从业二十年的老妈子。
“嗯嗯,好吃好吃,这是哪个厨子啊,出了京城能不能把他给绑走啊。”
美味的辣鸡冲散了苏将离的好奇心,他眯着眼睛享受了好一会美食,才在桌子下面拉了来沈诃的衣角,偷偷摸摸地小声说道。
“绑走?”
沈诃有些好笑地咀嚼了一下苏将离的话,脸上满是不理解的讶异样子。
“哎,这厨子让我吃出了家的味道,就这一道菜,我觉得我离不开他了。”
苏将离捧着下巴,有些夸张地朝着沈诃小声嘀咕着。
这一句离不开他了,挺得沈盟主一颗心酥麻麻的,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有些别扭地说道
“那我就,常常做给你吃。”
嗯???
沈诃原来还会做南疆的菜吗?
苏将离惊得瞪大了双眼,一时间都没听出沈盟主那十分含蓄的情话,手下意识地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你不吃姜,喜甜口,少醋,爱吃鲜食,讨厌萝卜和菠菜……”
沈诃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将离,慢吞吞地将苏将离的饮食习惯,一条条细细地叙述了一遍,越说苏将离的眼睛瞪得就越大,到最后都能盛得下他半个身子了。
等会儿,等会儿,他有点蒙了。
沈诃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为了他去特地学做南疆的菜,还是按着他的口味学的。
他到底是觊觎了他这鲜嫩肉体多久啊!
“你,不喜欢吗?”
看着眼前的苏将离神色越变越不对劲,沈诃以为是刚才这般说辞,吓到了苏将离,忙皱起眉头,反手握住了苏将离的手,有些不安地低声问道
而苏将离原本满腔的疑惑,在触到沈诃那大狗狗般的眼神后,都化成了一滩春水,蒸发在空气之中。
沈诃那么知道他的喜好,那一定是喜欢了他很久,很久,但他这些年,却从来没把他当过一回事——
那,那时候的他一定很难过。
很不安。
对不起呀沈诃,是我喜欢你,喜欢的太晚了。
苏将离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搓了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了出来,摸了摸沈盟主的脑壳,那墨泼的长发柔软的不可思议,他像只波斯猫般眯起了眼睛,咧嘴笑着说道
“我喜欢的不得了,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白捡了个对象,还送个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