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景辰因为一直用忙于国事当借口,既没立后,也未接受礼部的纳妃建言。后宫就长孙若云一人,他宿在了何处,宫里是绝瞒不住的。
这关键宠幸的是个男子,还是南楚来北陵的质子殿下,这估摸着“妖媚惑主”的折子肯定是有人备着的了。
这今日早朝时,礼部又是将广选贤淑女子,立王后的建言提上了。被北景辰又将国事给搪塞了过去,这言官们也有嚼舌根子的,说王上不纳新妃,是这心都被那南楚的小殿下给勾了去。
原先春猎上,朝中大臣可都是见过当时还未满十四岁的楚无怜,谁不是赞叹南楚江南之地有这样一位貌若仙子的翩翩少年。
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这狐媚惑主的名头,楚无怜怕是甩不掉了。
“啪……”茶杯被生生摔在地上上,轰然炸裂,发出清脆的声音。长孙若云阴沉着一张脸,冷声笑道:“呵……想不到王上还有断袖的癖好,那南楚天下生的就是张狐媚勾引人的脸。”
“娘娘……慎言。”屋里只有兰叶一人在。
她家主子昨日碰见含素郡主就失言了。如今北景辰可不再是当初的四殿下了,是这北陵的王。这些话要是被王上听见了,怕是来主子这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长孙若云突然轻叹着,手摸上肚子:“也怪我自己不争气,自从那个孩子没了,肚子就再也没动静了。就算没有楚无怜,这后宫将来也会有其他人。”
至少楚无怜怀不了龙种,王上再宠爱他,不过是他国的殿下。要么将来回南楚,要么若两国有战,为了国,北景辰还不是会舍弃的。
可其他入宫的女人不一样,他们会一直留在这宫里。
“娘娘,您还年轻,多调理身子,会有喜讯的。”兰叶替长孙若云舒着背,这主子都调理身体一年多了,这肚子也不见任何动静。
长孙若云眼神一横,门外那阴影已经站了许久了,当真以为她光顾着生气没瞧见呢!她没好气的低骂着:“还不滚进来。”
珠儿捧着刚煎好的药走进来,轻扫一眼地上躺落着的碎片和茶叶。不敢再多看,将药端着放在桌上:“娘娘,该喝药了。”
长孙若云突然拽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些,细白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珠儿的左脸上一条触目惊心的长疤,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划伤的。
“怎么,如今这脸不能学着勾引人了,就学着偷听了?”长孙若云嘲讽着珠儿,左脸上的疤痕比蜈蚣还丑上几分。
珠儿哆哆嗦嗦道:“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长孙若云轻哼一声,这珠儿脸上的疤痕是她拿着珍珠钗子活生生划的,一点药也不给她用,脸上成了如今这般丑样。
以前珠儿脸上无损时,也是个不多得小美人,可她就是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总是对北景辰挤眉弄眼的。
每天胭脂水粉的涂抹,这衣服也穿得比一般宫女要华丽几分,就是想得北景辰青睐。可这北景辰的亲睐没等到,等来的是长孙若云的毁容。
长孙若云毁了她的脸,还让她留在了她的身旁伺候,说是伺候不过都是干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活。除了每日干些辛苦活,经常听到长孙若云羞辱的话语,好似长孙若云留着她的命就是为了不舒心时用来消遣的。
珠儿瘪着个嘴,下巴被长孙若云一直用力的捏着,疼得她牙齿直哆嗦。
“滚下去,碍眼。”长孙若云一脚踢到她的膝盖上,她双膝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骨头咯噔一声。却也只能忍着剧痛,瘸着个腿走到屋外。
出了门的珠儿,眼神就变了,不再是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神里透着怨恨。
透过烛光的阴影,看长孙若云捧着那碗药喝了进去,她怪异的笑着:“娘娘,多喝些,还想要孩子,做梦吧!”
长孙若云望着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碗,蜜饯嚼在嘴里,嘴里药的苦淡了几分。
屋外有宫人来传报,说翠云姑姑来了。
“翠云姑姑。”兰叶微微颔首,以前一直被翠云姑姑压着一头,现如今都是她做主了。她家主子当时小产,后又搬去行宫,这翠云姑姑被提回了凤鸾宫。
现在也是一直跟着太后在寿辰宫了,这翠云姑姑一来,又是太后要请她家主子过去了。
“娘娘怎的还坐得住。”翠云姑姑嗅了嗅屋里的药味,还未等长孙若云开口,她便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空碗,问兰叶:“这是给娘娘喝的什么?”
这下兰叶有些懵了,瞧了一眼长孙若云,老老实实回道:“这是太医院给娘娘开的调理身体的药。”
翠云姑姑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跟在王后身旁,什么阴私的事没见过。像这种药味她早就是已经闻惯了的,得亏她今天来还撞上了。
“怎么了?”长孙若云见翠云姑姑严肃着脸,一直盯着桌上还残留些许药渣的空碗。
“老婢闻着这药有些不对劲,娘娘还是和太医院那边核实下,是什么调理身子的药。”翠云姑姑也不好将话说得太满,她只是凭着经验闻着药味不对劲,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心中所想的那般。
长孙若云捏着桌角,神色中有几分不安,对着兰叶道:“去,快叫人宣黔太医来。”
“翠云姑姑,太后娘娘可也是因为未央殿的事?”长孙若云一提到未央殿,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翠云姑姑浅笑道:“未央殿的倒是小事,王上不过是图个新鲜乐子。是太后让您上点心,朝中大臣如今立荐周北侯家的郡主为后,这周北侯可是王上跟前的人。”
北景辰对她不再是原先的温和,反而是越发冷淡了。太后一直拉拢着她,想将她推上后位,经过这么些年,她也明白谁才是她将来真正的依靠。
“含素郡主?”长孙若云轻笑一声,这周含素可也是个痴情种。要是知道了北景辰宠幸了楚无怜,也不知周含素会恼怒成什么样,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个断袖。
嫁给北景辰,然后在宫里看着她曾经心念的人和北景辰日日缠绵,以她那性子,死都不会答应。
长孙若云轻叹一气:“我知道姑母担忧的,可言官担心外戚力量过大,我这后位实在难啊!”
话刚落音,兰叶就在门外道:“娘娘,黔太医来了。”
“进来吧!”长孙若云揉按着太阳穴,翠云姑姑退后了几步给黔太医让开位置。
黔太医拿起药碗,手指撵起碗中的药渣,在鼻尖嗅着,这种药在宫里隐蔽,但却是常能见着的。
只见黔太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长孙若云问着:“黔太医,到底怎么了?”
“娘娘……这……这是避子汤。”
黔太医的声音刚一落下,长孙若云扬手就将药碗砸在地上,死死的盯着黔太医,厉声道:“避子汤,避子汤,你们太医院敢给本宫开避子汤的方子,一个个是不想活命了?”
她这一年喝的药,可都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可明明都是不气养血的方子,怎么就成避子汤了。
“娘娘,太医院怎敢给您开这样的方子,我们给您开的都是调理身体的方子。”黔太医扑通的跪在地上,这么大一口锅,他们太医院可不敢背。
他继而声音小点道:“怕是娘娘的方子遭人换了,这药普通的人也闻不出哪里不妥。”
这避子汤喝了对身体极为不好,万万是给年轻的姑娘喝不得的。
长孙若云一直喝这调理身子的药,也是偷摸摸喝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更是担心北景辰嫌弃她身子弱,迟迟怀不了孩子。
如今这原因简直是五雷轰顶,哪里是她身子弱,是她一直喝的是避子汤,越喝身体越差。
“谁,敢换了本宫的药,本宫要她尸骨无存。”长孙若云双眸里被戾气刺得发红。
翠云姑姑将黔太医送了出来,神色严肃道:“黔太医该晓得此事的重要性,会诊上写娘娘偶感风寒宣见便好 ,太后不希望今日的话有一个字走漏风声的。”
“是,老臣明白。”黔太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长孙若云的第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就没了,如今又遭人换了药方子。也不知宫里到底是谁,要这样害长孙若云。
翠云姑姑再进来时,长孙若云趴在桌上轻轻缀泣着:“我的孩子啊,孩子……”
“娘娘,如今不是伤心的时侯,哪些人碰了您药的,都该处死。”翠云姑姑说得是云淡风清,仿佛那些人命都算不得什么。
这事得瞒着,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有长孙若云不愿替王上诞下子嗣的风言风语出现。
而且长孙若云服用一年左右的避子汤,体内宫腔怕是早就虚弱都不行了,将来也难再怀孕。这事抖落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些人,长孙若云很难再怀身孕,无法诞下龙嗣的女子,怎能当王后。
既不能明面的查,查不了,就干脆将那些宫人都处死了便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