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开,北景皓始终不愿挪开步子,沈怀苍只好将他拉到这一边,让侍从围住了他,生怕他一个冲动冲了上去。
楚无怜定了定神, 右手一转剑,起剑出招。她所用剑法,皆用虞乐所教的,参杂了几式南楚的剑法在其中,看似柔和却剑剑凌厉,直击要害。
沈怀苍看王上一时之间,都难以招架,她招招攻为主,王上却一直以守,半招攻势都未有用,看得他都有些急了。
以前王上与楚无怜对剑时,他常在一侧观望过,这么多年下来,楚无怜的剑法进势大涨,此一看和王上倒是不相上下。
那一身红衣与蓝衣在昏暗的光线下,谁也不肯退让,往来的剑尖寒光四起,二人每一招都充满了宣泄和压抑。
可楚无怜这几月不是大病就是小病的,剑法虽无差,可在气息上终是跟不上来,百招下来,她明显自己意念有些撑不住了。
王上起了攻势,楚无怜屏息,气聚一体,躲开了王上那一剑,像是用尽全力的刺了过去。
“王上……”
沈怀苍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刚才楚无怜那一剑,王上明明可以躲的,他却定在了那里。而楚无怜也硬是剑势未停,刺进了王上锁骨下两寸的地方,玄红剑亦是有血滴了下来。
北景辰不说动,谁也不敢上前来,他咬牙一笑,笑得痛心和失望。
楚无怜手中的剑只刺进一寸左右,见真的伤及了他,她手轻轻一颤。然这一瞬间的迟疑,北景辰一掌打开了她,楚无怜喉间被长剑而指,她半抬的右手,只能将手中的剑缓缓垂下。
北景辰锁骨下方的伤口一直滴着血,楚无怜被他那一掌所击,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一口鲜血吐在地面上,不少血迹沾染在北景辰的衣摆处。
“你输了……”北景辰手中的剑在楚无怜的脖剑轻轻一触,沈怀苍想上前替他检查伤口,他示意不用。右手拿着剑,左手捂了捂自己的伤口,冷声对楚无怜道:“你这一剑刺得太浅了……”
楚无怜双目闭了一瞬,再睁眼时,发觉北景辰轻轻侧了侧头看着穆子淼,对身旁的沈怀苍轻言道:“幽兰宫的人,劫持汾安王爷,都处理了吧!”
“王兄……”北景皓在那两名侍卫间挣扎着,大喊道:“王兄,不怪他们,都是我……而且,而且他们是幽兰宫的人啊!”
幽兰宫不管是在北景辰即位,还是在归南城建州国一事上,都是相助过的。若真的杀了,显得北景辰太过忘恩负义了,不过他此时也并不在意这些,不过区区一个江湖势力而已。
楚无怜知道北景辰是真的起了杀念,就在他收眸一瞬,她向后退了一步。不等他手中的剑逼近,她亦已将玄红剑亲架在脖间上来了。
沈怀苍也惊住了,楚无怜想用自戕来威胁王上放过幽兰宫这些人。
“你做什么?”北景辰低吼着,接着冷笑了一声:“楚无怜,你对我亦能下手,为了他们倒是愿意豁出性命,好啊……”
楚无怜手中的剑稍稍用了些力,脖间已有红色血液渗出,她声音微颤着:“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北景辰因为楚无怜狠心刺下的那一剑,他早已痛心失望,眼神凌厉的望着她:“你这一剑若是敢下去,不但这些人,你所有在乎的人,全都得为你陪葬。”
他手中的剑指向北景皓,看似漫不经心的对沈怀苍道:“怀苍,你亲去罗府,对……还有王后。”
“王上……”沈怀苍听闻此话,双瞳睁大,王上的意思是楚无怜如果自戕了,连罗公子和王后都不放过吗?
楚无怜拿命要挟王上,王上用罗公子和王后的姓名要挟她,他亦相信王上真的能做到,可楚无怜却不会。
“你……”楚无怜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北景辰冷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沈怀苍:“去……”
他这是要逼得楚无怜,亲手将架在脖间上的玄红剑放下,不是让她毫无怨言的跟他走,而是不敢再走。
最终楚无怜妥协了,剑从她的手上轻轻滑落到地上,发出兵器与石块碰撞的声音。她垂下眼眸,语气甚是卑微道:“我求你,放过他们,我跟你走……绝无怨言。”
福顺在后面看着,轻叹一声,不忍转过头去,不明王上又何必逼得她到这个样子。楚无怜是多么自傲的一个人,现如今只差跪下来求王上了。
北景辰轻轻抬了抬手,禁军松开了那些被压制住的幽兰宫的人,穆子淼似还想动手。北景辰不屑的盯了他一眼,威胁道:“穆老板就算不在意罗家的人,也要想想穆婉儿吧!”
“你当真以为,穆婉儿嫁入罗府,本王就不敢动她了?”他半眯着双眼, 沉甸甸的帝王气势压下来:“普天之下,王土至上,你站在哪里,还需要本王提醒吗?”
穆子淼只能收了还想反抗的心,宫主说的没错,北景辰的狠比起他父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怪只怪,他们忽略了北景辰亲信的能力,连阿生在北景皓身边这么多年,却还心归北景辰,只是没能完成要答应楚无怜带她离开的承诺。
北景辰是放了幽兰宫的人,但让沈怀苍将穆子淼押回京都城,亦是将北景皓和楚无怜都带回了宫中。
未央殿内依旧灯火通亮,楚无怜不在的日子,宫人每日按以前打扫,陈设摆放,一切入往昔一样。
北景辰一路都没有要包扎伤口,攥着楚无怜的手腕将人推倒在榻上,牵动自己的伤口,疼得眉头紧蹙。
“楚无怜,你对世人倒皆是仁义,到我这里,这一剑也能狠心刺下来了。”北景辰用力的戳着自己的伤口,看得福顺是一惊一跳的,这是嫌自己伤口还不够严重吗?
楚无怜偏着头,长发散下来拦住了她半张脸,她如恍若未闻一般,丝毫没有波澜。北景辰一怒,将她束发的红发带扯下,扔在一旁,手中用力的卡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想走,我看此生你都休想走了。”
她始终不抬眼眸去看他,他因怒气,牙齿都咯咯在轻响,松开卡着她下巴的手。停了片刻,将手移到她的领口去,用力拉开她的衣服,左肩一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外面。
楚无怜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忙挣扎的用手去挡,可她哪里是北景辰的对手,双手被他握着,举过头顶。
北景辰干脆用一旁的红发带,在楚无怜双手上绑了一圈又一圈的。
福顺一直躬着身子,本知此时不该多言的,可却还是忍不住的在帘纱外喊道:“王上,黔太医来了……”
毕竟王上如今身上还有伤口,总该是要先包扎的才好。
楚无怜那双琉璃色眼眸带着恨意的看向北景辰,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望着他,双目不禁轻颤了一下,还是将绑在楚无怜双手的红发带打了个死结。
听到福顺的话,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走了一步又转过头看向楚无怜,不由道:“你以为我不知,你逃出京都的布防图详细是成蔚给你画的吗?光此罪,他就可被打入死牢,如今他的命可都拴给你了。”
京都城的布防图流露,那是多大的罪,拿着这张图,可随时攻打进京都。罗成蔚此举,便就是叛国之罪了。
楚无怜心灰意冷的闭上双眼,在睁开眼时,北景辰已经出去了,她听见黔太医的声音。
“这伤可千万莫碰水,否则是会发炎的。”
黔太医也不敢问是怎么伤的,只是认真处理着伤口,看王上阴沉着脸,又在这未央殿,猜也猜到大半了。他心中却也想,这楚无怜胆也太大了,竟敢刺伤王上的,如今南楚为北陵郡县,楚无怜便是臣。
福顺将黔太医吩咐的要点都记了下来,待黔太医走后,才让宫人将早准备好的饭食端了过来,王上今日一天是半粒米都未进的。
北景臣自己一口都还未吃,就先端了份莲子粥进里屋,他坐在床榻上,舀了一勺粥递到楚无怜嘴前。
见她不愿张嘴,北景辰用力一甩,“啪……”碗和勺子都砸碎在地上,莲子粥淌了一地。楚无怜缩了缩肩,却有几分被吓到了,福顺连忙走进来,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却不敢让人进来收拾。
北景辰冷着一张脸起身,刚才那用力一甩碗勺,又是牵动了一下伤口,只是伤口的疼比起床榻上那人无视的冷漠,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在福顺面前停下了步子,沉着嗓音道:“告诉她,她如果不愿张嘴吃饭,北景皓也不用吃饭了,还有……将李冒和玉儿召回来。”
“是。”福顺躬身回道,王上的意思是让他留在这,他便没有跟上去,让另外两名小公公陪着走了。
桌上的那几样菜,一动未动,唯一动了的莲子粥,也只能凄凉的被打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