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侠,你看啊,虽说呢邱员外吃了酒,还出言辱了您,可错未必在他啊,他吃醉了酒,撞着人那是情有可原,您可清醒着呢,你撞着了人就是你的不是了,所以,此事错在大侠你,你必得向员外大人道歉呐。”
“不错,今日你打了我的人,当赔罪才是,不然,咱们衙门见。”邱员外此人,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素来嚣张蛮横,整个镇上,没几个人敢招惹他,这会儿他虽已露怯,可仍不肯退让半分。
“哼,衙门?”男子略一冷笑,剑光一闪,那利刃便再度出鞘,只是这回架在的是雎珥脖子上。
雎珥脸煞白,一身冷汗浸湿布衫,“公公公子……”
“很好,歪曲事实,店小二,你这店是黑店吧。”
“是不是黑店我不知道,你得问掌柜的,或者咱……咱们老板”雎珥舌头已然打结,往后小退半步,揪住了身旁九言的广袖。
九言身姿妖娆,粉衣下纤细的腰肢有如水蛇舞动,劝着便上前,“公子,咱们这肯定不是黑店,奴愿性命起誓。”
“莫挨老子。”男人掸开九言,剑锋一转直指那邱员外,“向你赔罪,不可能,不过你可以试试告衙门,我便在此等候,若是衙门的人不来,我就取了你的性命。”
“你……你……”邱员外节节后退,“你等着……”
语罢,便领着身旁的小厮落荒而逃。
这下可好了……这事若是闹大了,不但叶无心跟自己过不去,老板玉桃花也定要问责她了,都怪这个瘟神。
“我说你,一看也是个混江湖的,这般没眼力见儿,邱员外是个仗势欺人的,你说句好话不就成了,非得……”
雎珥唠唠叨叨,话没说完,便听“嘶”地一声,那一半剑身又出了剑鞘,她顿时咬紧了齿关,笑得殷切起来,“嘿嘿嘿,爷,要不你去别家馆子里等吧,您看我们这是南风馆,您也就光喝酒不叫公子和姑娘相陪。”
“我就在此处,衙门的人何时来,我何时走!”
“你真是不嫌事大啊,非得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才行?”
“我倒要问问,此处店家的跑堂的对客人都是这般大呼小叫的么?”
“你……”
“我席乐不与娘娘腔说话,你可以出去了。”男人稳稳当当坐下,那把不离手的剑往桌上沉沉一放。
这一句“娘娘腔”顿时激得雎珥火冒三丈,“你说谁是娘娘腔呢?你这人……”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顺便为我备间上房。”席乐再度撵人。
九言见此赶紧使着眼色将雎珥拖到外面去,“好了好了,雎珥你消消气,你没见他那把剑吗?削铁如泥,跟玄铁似的沉。”
“他说我是娘娘腔,他放肆。”雎珥仍不平,将肩上搭的帕巾忿忿然往栏杆上一挂。
九言颜娇媚,脾性也温和,见此连连哄道,“莫气莫气,我知晓咱们雎珥是个真男子汉,只是模样生的娇俏,才像了女子。”
“咳咳,那是自然,我不与他一般计较。”雎珥瞥向别处,别扭地拢了拢衣襟,道,“我只是担心邱员外将此事闹大,届时会不好收场。”
“要不此事,你我先同掌柜的报备?”
“万不可。”雎珥连连制止,“若是先告诉掌柜的,只怕没事也得搅出点事情来,此事……”
“嘘。”九言突然竖了指噤声,目不转睛看着雎珥身后,“念公子来了。”
“白念起?”雎珥回头,名冠天下的念公子,一袭红衣如谪仙临世,眉间雪,唇下痣,桃花眼不笑自醉。
这不是一念嗔心起,而是一念痴心起呐。
白念翩然从雎珥身旁走过,卷起一袭香风,款步下楼。
雎珥看着看着,魂不觉跟去了一半,“真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呐~”
“谁是君子?”
“白念起呐!”
“谁是淑女?”
“我……额……呸呸呸。”雎珥缓过神来,险些就露了馅,“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你怎看念公子痴了?你有龙阳之好?”
“什么龙阳之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哦……”九言似信非信,白念起一身红衣眼看着出了花间祠,雎珥趴在栏杆上,并未忘了某件正事。
午后申时三刻,白念起外出……
……
“杜合、甘松、安息、和罗这是九慕的……这是九言的。”
“佳楠、沉水香……这是念公子的。”
入了夜,花间祠前楼里便只剩了当晚留宿的客人,而后头的小院也被夜色笼罩,雎珥房里点了盏蜡烛,这是每过几日都要分去各位花牌娘子及公子房里的熏香。
“雎珥!”
窗纸上一重黑影,那一撮鹅羽的剪影在微风中抖动,雎珥放下手中的活去开了门,叶无心火急火燎入内,左顾右盼一番,而后见着了桌上才分好的香,便匆匆去拿,“磨蹭什么呢,几位公子房里都催着要呢,这些我送去公子们房里,你去给念公子送。”
“掌……掌柜的,这么晚了我……”雎珥指着自己支吾,然叶无心脚下生了风似的,端着东西便往外去。
“前些日子,有公子说咱们伺候不周,房里缺了东西也不添,老板已扣了我二两工钱,万不能再有疏忽了。”
“啊?谁啊?”
“哦对了,今儿下午之事如何?万别传到老板耳朵里。”
叶无心突然间提及,雎珥警钟作响,当下便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不会不会,掌柜的且放心。”
实则心里头却是虚得冷意迭迭。
叶无心忽而眉目舒展,“那就好,雎珥你果真是个叫人放心的!”
说罢,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雎珥杵在原地干笑了两声,拿起桌上两份余下的香,随后也出了屋子。
她来这花间祠不足七日,虽说有幸目睹念公子容貌,却还未曾近身过,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如今这个时辰了,前去他房里送香,也不知妥不妥帖,自己到底是个女儿家啊,这万一念起公子那有人怎么办?
雎珥在楼梯下止步,有意去翻了今晚侍客的名单,确认白念起不在列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上楼。而白日那位闹事人之一的席乐恰好从楼上下来与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