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公子,皎如玉树,鼻下一撇小须子尤其显得俊俏,雎珥今日是趁着叶无心午歇的空档得以乔装出门来晃悠的,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又到了衙门口,昨天那张认尸的告示依旧在,只是今日不在密集聚着人。眼瞧着有人进了衙门,雎珥抚抚假须子,也一道跟了进去。
只见那衙门当口横着两具尸体,尸身已然发紫,瞧着这衣着倒像是主仆二人。
“这是死于什么呀?”尸身血迹斑斑,面目全非,雎珥避讳地侧了目,顺势拉了旁人问道。
“是山崖松动,被落石砸中,天灾啊!”
“这也太惨了吧。”雎珥喟叹一声,实在不敢直视那尸身的面目,只好又问,“可有人来认领了?总不能是外地来的吧。”
“说不准,方才进去了两个。”
“哦……”雎珥不作了声,只等着进去的两人出来辨认,她好也知道知道结果。
其中一人,年过七十,冠下发丝早已花白,待前头一人辨认后摇着头离去,他才拄着拐杖过去。只一眼,老翁便已跪地痛哭。
“少爷,少爷啊!”
“这是认了?”
“八成是!”
“这老翁什么人啊?”雎珥继而问,并未想那么多。
“好像是于府的管家。”
“于……于府?”雎珥以为是自己错听了,清了清耳朵再度问道,“桃花镇有几个于府啊?”
“能有几个,大商户就一个,前两年盱镇来的。”
“这也太巧了吧?可怜的妧棠呀。”雎珥退出衙门,杵在街口久久未动一步。
这叫她要如何同妧棠说啊?总不能说“妧棠,你新夫君死了,你得当寡妇了!”
“来来来,让一下啊,别挡路!”雎珥被身后推车挤到了一边,顿时醒神。
反正这事儿也是瞒不久的,倒不如咬着牙说了,免得耽误这女子的大好芳华。
雎珥回到花间祠,分明这事与自己无关,却格外心虚些,特去自个屋里寻了支自己最钟爱的珠花拿去。
“妧棠”雎珥小声叩响门扉。
妧棠下了床,亲自前来开门,雎珥环视了四周后才挤入屋内。
“可是有消息了?”妧棠一脸殷切,本是打算着雎珥若不来她偷偷出去也寻上一寻的。
“嗯。”雎珥迟疑地点了头,先行坐下兀自倒了杯茶喝,妧棠端坐一旁,静等着她开口,许久才见她拿了珠花出来,“妧棠,这珠花你瞧你可喜欢,送给你了。”
“小公子,这可使不得,这珠花如此精致,你还是送给旁的姑娘吧。”妧棠受宠若惊,慌忙推拒。
雎珥强将那珠花塞入她手中,摸着后颈,目光却怎也不敢与她相对,“给你就拿着,我送给别的姑娘干嘛?”
“小公子,你就实话说了吧,到底找着于飞没有?”
“找……找着了。”
“真的吗?他在何处,可否带我见他?”妧棠绽颜一笑,忙拉着雎珥问个不迭,而后才意识到自己举止唐突,后退了两步,“对不起啊,我太高兴了,失了分寸。”
“不要紧,只是妧棠,你这般喜欢那个于飞吗?”雎珥压着千斤重的心事,神色渐凝重,饶是佯装笑意也难。
妧棠宛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似的,忽的就溢出了笑声,“哪说的上什么喜欢啊,我连他长得如何,品性如何都不知,只是我与他是打小就定的亲事,自我认知以来便知道要做于家的人,现下我也算是过了门了,当然盼着能见他与他在一起了。”
“喔……”若是本无感情,会不会好些?
“那个,衙门有两具尸体,方才我前去,亲眼见人去认尸,像是于府的人,兴许就是你那新夫君于飞。”
“你说什么?”妧棠腿骨一颤,往后一跌,实实摔在地上。
雎珥屈身去扶,只见她面色霎时惨白,瞳孔间溢满了水汽,“你别难过,还需求证呢,也许你那新夫君根本就不在桃花镇了,死的也不是他。”
“小公子,于府在何处啊?”
“你可不能去啊……你会吓到的。”
“因何而死啊?”妧棠攒紧了雎珥的衣袖,雎珥实在不忍瞧她这般伤心模样,偏了头才堪堪启唇,“是落石,所以,你不能去,而且这个时候掌柜的他已经……”
雎珥话音未落,妧棠一举推离了她夺门出去,雎珥暗道声不好,顾不得自己摔疼得那半边屁股,立即起身去追。
“妧棠姑娘,你不能……!”
院子没出,雎珥便已亲眼所见自己最害怕的一幕,妧棠与那恰巧到后院来的叶无心撞得人仰马翻,叶无心闪了腰摔在地上,似是闪了腰嗷嗷痛呼,而妧棠人却已跑了出去,雎珥暂顾不得去扶叶无心,直截追了出去。
“雎珥,你给我回来!”
前头是妧棠,后头是叶无心,雎珥陷入两难,恰好见那席乐坐在门口,她只能求助于他,“席乐,帮我个忙,把妧棠姑娘追回来!”
“不去。”席乐一贯的油盐不进。
雎珥正是火烧眉头之时,来不及多作思考,说道,“你去不去?你若是去了,那十五个客人,我给你包了。”
“一言为定。”席乐霎时便不见了人影。
“总算……”雎珥长舒了口气,奈何这一口气才吐半截,身后的叶无心一手扶着腰一手将其拖到了后院。
“雎珥,我有没有说过,闲杂人等不得留在花间祠?”
“说过说过,小的记得是明明白白的。”
“那你为何明知故犯?”
“这……妧棠姑娘太可怜了,昏迷在酒楼门口,掌柜的我总不能无视她从她身上踩过去吧。”雎珥振振有词,然背在身后一个劲儿抠着指甲的两个手指头却已将她的心情给出卖了。
“你有理你有理,看来我得代老板执行楼规了!”叶无心气得面红耳赤,这伤腰之仇必得报之。
“花间祠还有楼规呐?”
“自然是有的,跪下!”
“喔……”雎珥屈膝。
“伸手!”
“我能不伸手吗?我这手打坏了谁给你干活啊?”雎珥与他讨价还价,想不到这一出汉宫还有人敢打她的手掌心,这仇将来必得报。
“那便打脸!”叶无心作势扬手。
雎珥慌捂住双颊,“别别别,还是打手吧,打手吧。”
“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