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乌丸草原。
燕军大帐之中两道人影正在争论不休。
“不行,绝对不行!”
端坐在主位的李业盯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将领,一边挥着手,一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大将军!”
年轻将领抬起头,一双星目毫不退缩地对上了李业威严的目光。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呀!”
“但我等已与乌丸议和,王上所委派的使者还在乌丸帐中,若是此时反悔袭营,实在是有违道义。”
李业眉头紧锁,沉声道。
“大将军,您所谓的道义只不过是小义。”
年轻将领缓缓起身,一双剑眉微微上挑,右手紧握放于胸前,朗声道。
“哦?”
李业脸色略显阴沉,语气有些不悦。
“那燕柯,你倒是给老夫说说何谓之小义?何谓之大义?”
“因爱惜羽翼而固守所谓的承诺谓之小义。”
“以大局为重而为万人搏利谓之大义。”
燕柯沉声道。
“哼!”
李业冷哼一声,旋即淡淡道:“那你说说,老夫为了保全两国邦交,而如此为之,就怎么变成了你口中的小义了。”
“大将军表面上是为了保全我大燕与乌丸的邦交,但还是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燕柯缓缓道。
“虽然乌丸现在与我军议和,但也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要是此时我等真的放乌丸人一马,待来年乌丸兵强马壮之时,定会撕毁和约,重新入侵我大燕。”
“你是认为老夫我年纪大了,挡不住乌丸下一次的入侵嘛?”
李业的脸色愈发阴沉。
在如此压抑氛围之下,帐中的其他将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燕柯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宝刀未老,自然是不惧那乌丸,可是两国开战,总是会有士兵死伤,总是会有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所以依末将的意思,与其我大燕年年与乌丸人频繁交战,搞得劳命伤财,还不如一劳永逸,违背一时的道义,彻底打垮乌丸人。”
“这样的话,尽管并不能覆灭乌丸,却也能保我大燕百姓一时之平安。”
“……”
听完燕柯的一番话,李业陷入了沉默,权衡着利弊。
“大将军!”
燕柯催促道。
在思索了半响之后,李业抬起头再一次把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缓缓道:“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燕柯沉声道。
“乌丸大汗是绝对想不到我军会在此时夜袭。”
“好!那就交给你了。”
“诺!”
燕柯抱拳领命。
……
说起草原,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一定会是那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浩瀚之景。
而除此之外,严冬之时草原上的风雪也同样会为每一个经历者的心中刻下一道深刻的印象。
草原上的风雪就宛如长生天无声的咆哮一般,一旦刮起就仿佛永远都不会平息。
就在这样的风雪之中,你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是草原上最为经验丰富的牧民都不敢在此时外出。
而就在如此的雪夜里,一队骑兵正在默默前行。
为了避免在风雪之中有士卒走散,燕柯特地安排每百骑之间连有绳索。
可是在这样的风雪之中,区区几条绳索要怎么可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禀报侯爷,已经有几百个弟兄与大部队走散。”
“我知道了。”
“禀报侯爷,赵伯长他们不甚坠入了冰湖之中。”
“我知道了。”
“禀报侯爷,我军已有数十名将士冻伤。”
“我知道了。”
“禀报侯爷……”
“我知道了。”
一幕幕单调的对白掺杂在了呼啸的寒风之中。
一条条生命不断地倒在路上,倒在雪地之中,血液渐渐冰冷,尸体渐渐僵硬。
当年便追随在燕柯左右的吴跃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波澜不惊的脸庞,想是要搞清楚为何往日那个爱兵如子的齐燕侯在此刻却变得如此的冷漠。
“侯爷……”
吴跃欲言又止。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燕柯淡淡地说道。
“可是……”
“禁声!”
吴跃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燕柯沉声打断。
“我们,到了。”
燕柯抬起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缓缓指向了前方。
吴跃顺着燕柯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正闪烁着一片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