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外出时间略长,回到陶府时,果不其然,陶父已坐在门内路中央,一手拿着鸡毛掸子,等着陶夭呢。
甫一看见陶夭,陶父把鸡毛掸子一扔,微胖的身子颇为灵敏,下一刻陶夭的耳朵就在陶父的手里了,合着鸡毛掸子是用来装逼的。
“陶老爹,陶老爹,您轻点儿,有话好好说。”这家人什么毛病,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揪耳朵。
“好好说?好好说有用吗?”自从儿子醒了以后,就这样怪声怪气的称呼自己了,念在他没有再祸害姑娘的份上,这点小毛病,陶父也就不计较了。
“我这不是失忆了吗?金豆带我去常去的地方走走,看看能不能回想起点什么。”
陶夭不怕,他可是有正当理由的,哪有不疼儿子的老子,虽然这老子不是自己的。
“是吗?你省省吧,平时作恶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故意收回的。”在陶老爷看来,失忆了没什么不好。
嘿!还真有不疼儿子的老子,那是收了记忆吗?那是收了性命啊!当然,这话陶夭可不敢说。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陶夭对自己的老子认怂不可耻,先把今天这关过去了再说。
“明日巳时,李府西园雅集,这是请帖,不准迟到。”陶老爷松开陶夭的耳朵,扔给他一张白笺。
李府西园雅集?这又是什么鬼啊?逛集市?这老头儿有这么好心?
“少爷,李府是江南李通判的府邸,西园雅集是那些才子们在通判府举办的聚会。”耳报神金豆再次上线。
穷酸诗人的聚会?这不是要他的命吗?那些繁体字他平日里读起来都颇为艰难,让他作诗,还不如让他去死。
“老爹,亲爹,这不妥啊,大大的不妥啊!你儿子去了就是给您丢人的,您这江南首富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陶夭这下真急了,乱说一气,希望陶老爷收回请帖。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陶老爷恨铁不成钢,咬牙吼道。
“去就去,生什么气呀?再说,我也长不出狗骨头啊!”陶夭不敢大声反驳,小声嘀咕道。
“你在那里哼唧什么呢?听到没有,必须去!”陶老爹不放心,瞪着眼睛再三叮嘱。
“我说去,我去还不行吗?”就这一会儿,他从人到狗,再从狗到猪,跨了两次物种了,他要是再不答应,真怕陶老爷让他把所有物种来一遍。
陶老爷忍不住叹息,心中暗道:“只怕又是阳奉阴违,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看点书怎么就这么难呢?”
“唉,由他去吧,随我。”陶老爷摇摇头,失落的离开了。
一夜无话,次日,陶夭一身白衣,手持折扇,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儿世家公子风范了,临出门时左手习惯性地向下插,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左手贴在大腿一侧,伸伸五指再抓握几次。
忘了是长衫了,根本没有口袋。
陶夭忍不住叹气,唉!这日子没法过了,连插个裤兜这么小小的事情也无法满足。
金豆也学着自家少爷握了握手,完全不懂陶夭的用意。
少爷醒来后,虽然少爷还是少爷,但是却多了一些奇怪的动作,比如看书或账本时,时不时抬手擦过眼角,在外时,会时不时的抬起手腕,每到那时,少爷总会顿住,然后叹声连连。
其实也没什么,陶夭只是因为前世戴眼镜和手表习惯了,总会下意识的做出这些动作而已。
主仆二人来到陶府门口,却发现已有人候在了那里,外加一辆马车。
“少爷,那便是您昔日好友展鹏。”金豆在陶夭耳边小声提醒。
展鹏,展郡守展望之子,乃小妾之子,在展父的众多子女中并不出色,亦不受宠,一个纨绔一个怂包,两人一见如故,可真是难兄难弟呀!
陶夭颇有兴味地看着展鹏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自己的好兄弟受伤,近两月却未来探望一眼,还真是好兄弟,不过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擦!这不是前世害自己的那货吗?对方没戴眼镜,陶夭一时竟没认出来,认出来的瞬间,陶夭一脚踹了上去。
“你竟敢害我?”陶夭拿着扇子,对着展鹏的头一顿猛抽,直抽的展鹏抱头鼠窜。
“停停停,我错了,谁会想到他们会认错人,找到你头上。”展鹏也委屈,还不如自己挨一顿揍呢,心里还舒坦。
感情酒吧里那次是江湖恩怨啊!陶夭那个气呀!把自己害死了,还有理了!于是,对着展鹏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展鹏自知理亏,不敢还手,但不代表他不能说,“又不是我打的,还不是你名声在外自己招来的。”
我?名声在外?陶夭后知后觉,他现在是陶夭而非陶幺,搞了半天,两人完全是鸡同鸭讲。
陶夭抱臂,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行,你说,我听你解释。”
前世暂且不说,原来之前金豆说的并不全对,小陶夭的死亡确实是无妄之灾不错,不过,原因嘛,却是眼前这个怂包。
江湖第一武林世家之女霍飞雁,乃是江湖第一美人,某天见义勇为之时,恰巧被同在街上的展鹏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时惊为天人。
展鹏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气,走上前去搭讪,求娶人家,人家姑娘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是,在这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自己吃亏,遂只能沉默的离去。
那霍飞雁回家后,越想越生气,知道江南有个什么灼华公子,以为展鹏就是那个灼华公子,遂让自家护卫去教训灼花公子一顿,出口恶气,谁成想找错了人,出了意外,让陶幺占了小陶夭的身体。
事后出于愧疚,展鹏一直不敢上门探望,最近听说陶夭已经恢复,且要去参加雅集,他知道陶夭从未参加过,自己虽然也不精通诗词歌赋,但也好歹参加过几次,或许能帮上一二。
“陶夭,你伤的重不重?彻底痊愈了吗?”展鹏终于问出了想问的话。
“好了吗?你说呢,你是希望我伤多久?两个月还不够?”就因为这个误会,小陶夭死了,陶夭语气非常非常不善,太冤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脸来……”展鹏着急辩解。
陶夭挥挥扇子,示意他不必再说,那个需要他道歉的人已经死了。
说来好笑,两个陶夭(幺)都是因展鹏而死,也算是缘分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他也不能找这个展鹏赔命。
“这事儿就没人管?”道理陶夭懂,他就是气不顺。
“江湖恩怨,自己解决,官府不会插手。”展鹏鼻青脸肿地回道,他也不想报官,那不是给霍飞雁找麻烦吗?
“那杀人放火呢?也不管?”陶夭不相信,若真是如此,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管,视情节而定。”展鹏偷瞄陶夭,防备他气上来了,再抽自己一顿。
“也就是说,捕头没用,那也就只好我自己讨回来了。”陶夭见不得展鹏那怂样,眼疼。
“金豆儿,回去给我找两个护卫,功夫必须好,钱不是问题。”什么时候能遇到,陶夭不知道,先准备好,防患于未然。
“么的,下次见面揍她丫的!”陶夭必须为小陶夭出气,那是一条命,并不是一场误会。
展鹏急了,“陶夭,你不能,那是女孩子,不合适。”
“怎么?心疼了?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揍。”因为此事,陶夭对着展鹏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在陶府门前耽搁了时间,陶夭三人到达通判府时,还是迟了。
陶夭索性倚在大树上静静地看那些才子们表演。
有摇头晃脑诵吟不停的,有来回踱步念念有词的,有挽袖奋笔疾书的,有盯着某物目光呆滞的,怎么看怎么像一群智障,实在太无趣了!
“像这样的聚会多吗?”陶夭就不明白了,看书就在家舒舒服服的看,不行吗?非得聚在一起表演一二三木头人,这都什么爱好啊?
“很频繁,通判府二公子喜欢,可以说是乐此不疲。”展鹏也不喜欢,却不得不来。
擦!脑子有坑吧?陶夭打算半个时辰后离开,心想,半个时辰也能勉强交差了,他没时间在这里陪他们玩儿过家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陶夭还未离开就被他们发现了。
“这不是陶夭吗?他怎么来了?”
“是啊,谁邀请他来的?他除了风花雪月,还能作诗?”
“最可笑的是他那什么别称——灼华公子,呵呵……”
展鹏与金豆气不过,要上前理论。
“站着!”陶夭叫住了两人,为这点风言风语生气不值得。
“李二公子,你请他做什么?”
“受人之托。”那李二公子明明一脸不情愿,却还是走上前来,尽地主之宜,“陶公子请入园,我们已经开始了。”
“不了,我只是来看戏的,你们猴戏耍的不错。”陶夭等不了半个时辰,认真想了想,与其对着一群傻逼,还是回家挨揍吧。
“走了。”
于是,三人径直离去,也不管后面那几人如何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