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想不明白,身影也越走越远,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身后早已经没有了那抹纯白,身边的一切早已经变得苍翠,连天地都难以分辨方向。
糟糕!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一路她都不曾做个记号,也不知道这出来一趟该如何再寻到回去的路。刹那间,她感觉整片天地都旋转起来,连神思也混乱得厉害。
她便是再没有良心,也不该将自己的活恩人丢得找不到和方向。
如此一想,她这直行的路子终于偏离了方向,稍微往右边一拐,转了个身开始寻找回去的路子。
李令月本以为自己要寻找很久,可是走了没多久,那方纯白都还未寻到,她倏尔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金坑。
金光闪闪亮亮,在这方碧绿的天地中成为了尤其特殊的存在,因为它是一汪金色的海洋,波光粼粼的,洁净得连她在岸边的身影都能照个清楚出来。
如果不是这天地依旧碧绿得耀眼,李令月恍惚还以为自己一步踏错进了什么黄金宫殿。
在这什么都没有的碧色天地中,为何会忽然多出这么一汪金色的海洋?
李令月觉得稀奇,又觉总不可能是这地方自己长出来的,更奇怪于这池子主人的品味之差。
她自小也是见惯了宫廷楼院的错落有致,便是到了临江仙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存在,可此处这金池……金光明晃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分明是俗气到了极点。
于是作为唯一疑点的金池,就这么明晃晃地被李令月给忽视了,自行寻了路往前找去。
她还是得快点寻到她那活恩人,那人一看便是个眼睛清明的,肯定比她聪明些,多个人思考,她也就不会寻得这般费力。
好在这方天地并没有太过为难于她,无论是刚才的那方金池,还是此刻她又回去寻的那人,都不约而同地通通拱手呈送了出来。
李令月未曾走几步,她便远远地看到那抹纯白。那人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的,安安静静的,倒像是要叫这方天地将他吞噬了一般。可她却又觉得他清冷得出尘,不该被这般落魄的造作。
挺惨的。
仿佛原本该是谪仙儿一般的人物,到叫她无意间拉回了尘埃里。
她迅速朝他走去,速度很快却还勉强保持着闺秀的姿态,至少没有三步两跳地将自己的裙底给翻露了出来,这是黄金屋叮嘱过很多遍的事儿,她不敢忘,便是如今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却还是牢记着他的话。
李淳风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事实上,他也动不了。刚才他仔细检查过,他不止把背给烤坏了,还顺便摔断了一条腿。
他的目光飘远边际,恨恨地瞅着那碧绿的天,似乎在质问对方怎么没将他摔死,倒将他眼巴巴地送给自己的小徒弟一般。
他到底是有多没脑子,才能够将自己坑害成这番惨样?
也就是他这番神思扩通远际,便也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来人,到他醒悟过来注意到她时,李令月已经三步两窜地跳回到他的身边,手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只烤鸡。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烤鸡?
李淳风虽然心中想得气闷,眼神却不经意地瞥向另一侧,那只同自己同躺在平地的烤鸡,因为自己的遗忘,此刻已经变得冰凉又油腻。
这被人遗忘的感觉,真是十分不美好。
刚好,李令月也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那只已经冰凉的烤鸡,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吃?”
“动不了。”
李令月:……
她沉默着走过去将人翻了个面,看了眼他皮开肉绽的背,手里的烤鸡顿时觉得不香了,疑惑道:“可是,受伤的时候不是吃点好吃的便会好了吗?”
李淳风一如平淡的眸子终于多出一丝别样的情绪,“谁告诉你的?”
“我师傅。”
李淳风:……
他果然该去一头撞死才好!
他是什么时候教得他这些歪理?怎么连带着如今竟是坑了自己!
李淳风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李令月刚掉入井底时受了点小伤,自己似是曾这般安慰过她。
可重点是他那时给的东西原本就是疗伤的灵药所化,就是变得美味些吃下去也依旧还有疗伤的效果。
但如今这烧鸡呢?
美味是达到了,却没有一点疗伤的作用。更何况,他的境界早已经辟谷,早就不被这些凡俗食味所困,更不会去品尝这些没有一点作用的东西。
许是他忽然惨白的脸色触动了李令月内心的柔软,她终于放弃了自己手上的烤鸡,道:“很疼,是吗?”
李淳风龇牙咧嘴的点点头,想要通过表情来让自家着这小徒弟明白下一步到底该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粗暴地塞了一只鸡腿,肉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却依旧抵挡不住那颗他想要吐血的心。
然后,他便真的吐出一口血来,连带着鸡腿也一并吐了出去,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雪白的道袍上,如同几朵盛开的红梅一般。
他这般狼狈,她总该放弃了那鸡腿的投喂了吧?
奈何事实总与想法有所出入,待李令月将他嘴角的血渍细细擦拭后,猝不及防便又被塞了一只鸡腿,“吃点好的,就不疼了。”
李淳风被她堵得差点翻了个白眼,眼神飘忽,待寻到地上那只带血的鸡腿时,飘忽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还好,自家这小徒弟没有丧心病狂节俭到,将那只带血的心鸡腿塞给他。
见这人恶狠狠地瞅着自己,李令月倒也不着急,反而是温温柔柔地安慰道:“你放心,这一整只我都不会同你抢的。”
李淳风刚消下去的白眼终于翻了出来,她以前有这么毒舌?
没有,他分明记得自家徒弟虽糊却也十分活泼可爱,更不会做出这般塞心的事儿来。
见李令月这般积极地投喂,作为师傅的李淳风也终于忍不住拒绝,一口一口地慢慢吃着,生怕被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