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日的清早是一场连绵雨,雨势缠绵不绝,竟隐隐有全天之势,那方污浊的碧绿,也被这雨势清洗得干干净净。
李令月与李淳风位于十方墓偏角,原本是感受不到雨声的,可是不知是因为李令月随身携带的墓眼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有一朵彩云竟然从碧空之中偷溜了出来,正巧儿停留在二人的头顶,悠悠慢慢地开始下起连绵细雨来,倒是洗去了二人的不少疲惫之意。
待他们身上的尘埃洗净后,那云便停住了雨势,只是静静地挂在两人上空,时不时为二人挡住光晕。
李淳风多看了那云一眼,赞叹道:“这云倒是挺有灵性。”
这妖界灵气可真好,便是云也能够如此通得灵性,若是凡间也能够有如此密集的灵气,那修者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李令月瞥了那云一眼,解释道:“这是临江仙楼主的那朵。”
话音落下,李淳风刚扬起的笑脸便瞬间垮了下来,狐疑道:“不是吧?”
哪儿有那么巧的,随便来朵彩云便能同那位扯上关系!
李令月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随后柔声道:“我在那儿待了快一年,不会认错的。”
登时,李淳风看向那朵彩云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
临江仙的楼主也是位风流人物,长安城中的男女老少对他是无所不知,也是无所不被迷恋。
在李淳风的认知里,似乎每一位认识那楼主的人,最后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李淳风曾经也曾远远地想去看那人一眼,却在只是刚接近临江仙时便被对方所察觉,远远地在他的脑海中投下一道身影,便惊得他再不敢前去多看一眼。
用可怕来形容那人,似乎都是委屈了他的实力。
“可听说他不是离开临江仙了吗?难道他也到这妖界中来了?”
说到白柒,李令月脸上便多出一道为难的神色,但李淳风却未曾注意到,只听她顿了片刻,又继续道:“楼主他……的确是离开临江仙了,但是他并不在妖界中,这彩云是跟着我们来的。”
“跟我们来的?”李淳风的音调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几分,他那时候可没看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混进来。
“虽说是意外,但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时临江仙的众人都在忙着使用禁制的力量对抗圣光。可是却导致力量抽出过多,致使临江仙后山闪现,彩云是为了掩盖后山的踪迹,才会被圣光给一并带入进来的。”
李令月解释得不缓不慢,争取让自家师傅给听清楚,可面上……对于这朵彩云却为难来。
她也没有料到,彩云隐藏的地方,竟然刚好在十方阵处。
说实话,若是可以……她想立刻、马上将这朵彩云送走。可是如今妖界封闭,十方墓的唯一生门也被迫消失,除非妖王出现,否则连她也想不到法子送它出去。
“师傅,你将它带在身上吧!这样招摇在外面,可能不太方便。”
李淳风闻言正欲问有什么不方便的,忽然想起彩云的主人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若是他带着这彩云行走在外,很有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沉思了片刻,招手便彩云缩小成了手掌大小,好在这朵彩云配合得很,任由李淳风将它随身佩戴在身上,伪装得如同真是一个装饰品一般。
十墓有十方之所,当初李令月沉睡时也只是匆匆建立了一个生墓所在,以供自己能够安静的沉睡。
后来许多年后,妖界中曾有人探索到了十方墓的所在,便也学着她将自己的墓地设为十方之势。
如此许多年后,原本小小一片十方墓的所在,到如今竟真成了十座十方墓的所在,以十方之势,将十座坟墓又链接成一座新的十方墓。
墓中法转,法中阵转,阵再在墓转。
如此一来生生往往,永不相熄,便成了妖界最难探索的妖墓所在。
此时,二人位于凛苍之上,此处地界同妖界碧色格格不入,乃是一片莹白的世界,也是因着这片白色,二人第一选择的目的地才为此处。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凛苍之上,浩有白雪。白雪去入地,若琉璃之色,成为苍山。
李令月手中的指环悬挂在半空之中,不停地在旋转颤动着,她在挪动着阵眼之势,以自己为眼,将十方归于正位。
这个过程是枯燥且乏味的。
在此过程中,李令月需要不断寻找试探,得到那个刚好天时地利人和的数字,然后才能够将十方正确归位。
可是这样的寻找试探,至少有上万种结果。
李令月没有能够直接得知时间的方法,只有靠着自己一个个地去试探,同时还要记住每一个自己所试探过的数字,以免后面的过程出现重合现象。
李淳风不敢打扰她,就那么静静地守护在她身旁护法,同时,心念也随着李令月的推算震撼起来。
他自己便是擅长此道的修者,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够运用如此巧妙的推算方法,将八卦同十方结合起来,以八卦来推算十方的正确位置,就连五行之力都用上了。
他很想问一句: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用的?
但他没有开口,依旧是静静地守护在她的身边,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天尽时,十方终出。
许是此地山势的寒冷,在这段时间中妖界的大妖们并不曾来到此处,便连那苍山之上,都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李淳风全神注意于警惕周围的危险,在不知何时,李令月已经将结果推算了出来。
八卦起,十方出。
连带着此处的十方墓地,随着李令月脚下十方的移动,连从那墓地的位置也一齐挪动了起来。
李淳风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小徒弟便会放出什么了不得的怪物,竟是连额头上也多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来,眼睛盯着墓地的挪动,连呼吸都不敢太过急促沉重。
他原以为这样的过程也需要很久,最起码得是几天几夜的样子,却没想到不消片刻,李令月便缓声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