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天随鸟愿,人在乱石堆中中行,凭空多出一块尖锐的石头,刚刚好挡住李淳风前行的道路,临路一石,将他绊倒在地。
但李淳风从来都不是个随言放弃的人,在那巨大尖喙将要到来之际,连忙几个后空翻往后一转,避开黑色孔雀的攻击。
这番他才刚起身堪堪站稳脚跟,那巨大的尖喙便大大地张着,再次冲着李淳风扑面而来。
便是在这避无可避之时,李淳风却忽然不再退缩,直勾勾地盯着那黑色孔雀袭来的血盆大口,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平静中还带着淡定。
忽然之间,那尖喙却又猛地闭上,距离李淳风的脸颊,不过是方寸之间。
黑色孔雀一直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往前凑,但由任它如何挣扎愤恨,却都刚好距离李淳风一寸之下,仿佛转瞬之间就可可以将李淳风吞噬。
可唯独,刚好差那么一寸。
李淳风歪过身子,往后望了一眼,但见黑色孔雀像是被种在潭水之中一般,挣脱不得。
那孔雀很是生气,尖锐的叫声在李淳风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震得李淳风头脑发昏,尖喙在他面前一张一合,嘴闭上的声音如同摔门板似的响。
李淳风在它闭嘴瞬间终于寻了个机会往后退出几步,离黑色孔雀越来越远,身上泛起的轻松之意却让黑色孔雀感觉更加生气,将那嘴拼了命地往前面戳,仿佛不将李淳风戳个十个八个窟窿来便不肯罢休一般。
“师傅这心……可真是平静。”直至此时,李令月才寻了个由头来到李淳风身边。
刚才他们这一人一孔雀的追击战,很不幸……她没有参与,那黑色孔雀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不要命一般地朝李淳风追去。
李淳风淡淡地瞥了那黑色孔雀一眼,见对方依旧一脸要命的表情,无奈道:“不平静又能怎么样?它都要吃我了,我总不能站着给它吃吧?”
“更何况,它这身子总共也就这般大,又出不得那水,跑远些总不至于还能再追上来。”
话锋一转,他又忽然问道:“话说,这是哪里?”
不是他太过疑惑,而是此地的气息太过于古怪,他竟然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凡间的气息,但在这凡间气息中似乎还掺杂着一股妖异的味道。
很特殊的感觉,但他却无法形容出这样的感觉。
那黑色孔雀却被李淳风的话气得蹄鸣不断,一边叫还一边喊道:“如来,我要吞了你,吞了你!”
李淳风左右打量着这只巨大的黑色孔雀,离得近了,他还能看到孔雀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血红眸底的点点泪光,搞得倒像是他们两欺负了它一般。
一边哭还一边叫嚷着如来骗它,“它要吞了如来”,声音尖俏似男非女,竟悲愤得流出血泪来!
“额……你认识的那孔雀,它是不是眼神也不大好?”
李淳风试探性地问道,这孔雀可真不像是眼神好的样子,他英俊又潇洒、风流又倜傥、玉树又临风,比起那传说中的西天如来不知好看了多少倍,竟然这样也能将他认错?
这孔雀定是脑子出了毛病。
李令月却摇摇头道:“没有。”
她对这黑色孔雀也有诸多疑惑,它有同那人相近的气息,却又有很多方面同那人不一样,她如今也无法草草断定下来它的真实身份。
“你哭什么?”她轻声道。
许是李令月的声音温柔得别样体贴,那黑色孔雀竟然断断续续地说出原因,“如来负我!如来负我! 他骗得我好苦啊!!!”
嗯,这孔雀还挺有故事。
但还有一个问题时,到如今李淳风竟然都没将它的性别区分出来,他前句话声音尖俏时他觉得是女子,到后半句话悲愤时他又觉得是男子。
如此一来二去,倒叫他原本已经给它确定下来的女子性征给弄迷糊了。
正打算说这位孔雀请用人身哭诉,下一刻那只黑色孔雀就仿佛同他有心灵感应一般,开始化成一团黑光。
周身的黑气开始来旋环绕,慢慢地……它的身体开始消散,化成人身,站在潭水中央,却是一身黑衣,散乱的黑发没有多加修饰,就那么混乱地落在肩头。
只是眼珠却是鲜血一般地艳红,而眼角还挂着欲落未坠的泪水……
怨恨、愤怒却又无限悲伤。
竟然真是男的???
这也实在怪不得会认错,许是在这孔雀眼中只要是个凡间男人都同那如来一般长相吧!!
等等,如来……西天如来?
李淳风觉得自己仿佛揭露了什么重大秘密,西方如来佛祖他还是有所听闻的,毕竟修行佛法的人,他这么个道家的闲散人员,怎么可能同那触不到边的人有什么干系呢?
可是如来同这孔雀又有什么干系?
他一向不是那种愿意去八卦的人,但这眼前发生的事儿,实在容不得他不去八卦。
如来负了一只孔雀?
这是什么冤孽情仇?
“你同孔宣是什么关系?”李令月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被囚禁在潭水之中?”
这十方墓是自己的墓,当年不得已沉睡时虽然唤了守护妖兽出来,可她并不记得自己的墓中有这样异类的存在。
“孔宣?”黑色孔雀转过头望着李令月,“我就是孔宣,我就是被困在这十方阵中的妖怪。”
十方阵?
李淳风疑惑的目光投去,不是说此地名为十方墓吗?怎么又改成阵了?
莫不是她沉睡太久了,连墓与阵都分不清出来了?
只见李令月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去几分,李淳风纵使有众多疑问,却也没办法再说出口来。
黑色孔雀在潭水中央转了一个圈,他看着这天,眼泪却如同连珠般串串落下,大部分都跌落在潭水之中,还有小部分染湿了衣裳。
好端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此时竟如同娇儿女子一般哭得梨花带雨,李淳风登时连呼吸都弱了几分,身形不自觉地朝李令月身后挪去,生怕下一刻对方便会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