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落下时，黑白无常的攻击显然也已经准备好，他们的攻击比李淳风的来得更加猛烈。
长枪不再由天起，薄刃不再由暗射，双身契合，一面一哭一笑，如龙卷般开始与李淳风近身搏斗。
李淳风勾起唇，笑意莫测，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黑白无常……果然还是对他的猜想错误，防御力降低了，这就代表……他还有机会。
下一刻，是剑光刃光的暗影流动，中间还掺杂着长枪的袭击之意，时不时传出几道刺耳之声，震动人心……却也晃动人神。
地狱修者，最擅长的是控制人心。
在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全局时，他们便已经赢了。
刺鸣过后，鬼声消去，阵形破碎，空中扬起几滴鲜红的血液，如冬日里盛开的红梅一般，如那正在保护着李令月的红莲一般，耀眼……却又刺眼。
红莲依旧将李令月保护得好好的，它与李令月那道微弱的联系也在被不断地触动，它想要唤醒李令月。
它也知道在这时候唤醒李令月食最好的办法，可是李令月却依然没有动静。
在它的面前，是那道脱尘绝俗的身影，只是此时被鲜红占据了大片的仙气，半跪在它的前方，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终究，还是输了。
“李天师，怎么样？我们就说您年纪大了，不在家里好好养老，好端端跑出来此处作甚？”
黑白无常一边说着，一边往李淳风身前走来，步伐不紧不慢，将人的绝望逼到了极致。
人在绝望的情况下会做出许多事儿来，比如说……奋力一击……再比如说，同归于尽。
可无论是哪一种，必定都是抱着想要取了对方性命的用意。
李淳风没有接话，他才暗暗地蓄力，他知道此时黑白无常定会过来嘲讽一番，他要的也就是那么一个机会。
做师傅的，怎么能够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呢？
黑白无常的身影越来越近，从开始的十步之外，到现在……七步、五步、三步、两步……就是现在。
李淳风的身体借风之力，朝着黑白无常直接袭击而去，剑光直引，迎上对方的颈……便是不死，也得要半条命。
然而，黑白无常却像是早已经有了防备，他们还有暗手未曾使用出来，那是他们保命的所在，能够一次又一次救他们性命的宝物。
一击，失败。
李淳风的身体被黑白无常击飞，如同一道断了线的风筝般凌空直直落下，原本鲜红有致的白衣，如今更是沾染了灰蒙的尘埃。
如此看上去，倒真如一副泼墨而成的山水画一般，极致得有特色，甚至还有几分栩栩如生之意。
“扑通”一声，正好落下黑白无常的脚边，却再没有了挣扎之意。
他丹田的灵力早已经耗尽，便是连身体都已经没有了半分气力。
黑白无常蹲下身，薄刃贴合在李淳风的颈部，声音依旧那么地不阴不阳，语气却是心疼又嘲讽，“啧啧啧，你看看……这伤得，便是连我们兄弟看了都觉得心疼。”
李淳风连眼珠子都懒得再动弹一下，任由着对方说一些辱骂之言，他只当自己什么都不曾听到，脑海中却在疯狂思考着对策。
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条能够为徒弟拼一把的性命。
良久，黑白无常却依旧等在李淳风的身边，像是他不开口他们便不打算进行下一步一般。
这考验的……便是谁的耐心更强。
可是李淳风等不了了，他不知道黑白无常对自家徒弟动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数竟是连这么久她都没有醒过来。
他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他不想连累她。
片刻，李淳风终于开口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但我希望你们可以放了她。”
声音不咸不淡，可其中的傲气却没有半点被波折。
黑白无常眉头拧起，他们最讨厌的……便是这一派自诩清高之色，哪儿有谁会比谁高出一等，你的傲气又从何而来？
更何况，都到了这种时刻……便是要求人，便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咻”地一声，白无常衣袖扬起一道银光闪过，刚好朝脚下挥去。
“嘶”，一声哀鸣，出现得短暂却也消失得迅速，哪怕出现的那般迅速，却也能够听出这哀鸣声中的痛苦之意，也能够听出他的痛苦与隐忍。
薄刃削过，刚好从李淳风手腕上削下一层薄薄的皮来，伤口不大……却很疼。
李淳风并不是个怕疼的人，却也不了遏制地从额头上多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来。
“李天师，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知道吗？”黑白无常作为体贴又温柔地说道，鞋子却不经意间落下那一片血肉之处，疼痛更甚。
可是，周围却还是安静得厉害，再没有一声痛苦的隐忍传出来。
“李天师，你学会了吗？”
李淳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面容转然笑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她，她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们，只要你们肯放过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黑白无常佯装无意地笑道，“我们堂堂大唐第一的李天师，如今竟然也会求人了？只是这话可说的不太好听……你再好好想想，把我们兄弟两哄高兴了，我就考虑考虑放过她，不然的话……”
“好。”
李淳风忽然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额头的薄汗如同汗滴一般，滴滴落下脸颊，飞快地被蒸发消失，还有的同那些鲜红沾染在一处，就连脸上原本的容貌都已经难以看出。
有的只是，那张苍白的脸，与同脸色一般苍白的唇，没有一点血色。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是无辜的，只要你们肯放过她，我做牛做马………”
话音未落，便被猛然打断。
一股冲天的杀气从后方溢出，直接朝黑白无常袭来，同样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滔天得怒火。
“你们……找死！”
在这一瞬间，李淳风恍惚又看到了那夜的红莲，是那么的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