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大娘却也不是个随便容易认输的人,即便她此时已经受了伤,店铺已经被人毁了,可嘴上却还是强硬地回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不知道吗?”许敬宗音调拉长,其中的威胁之意跃然面上,阴侧侧地说道,“来人,把东西拿出来。”
李大娘的身体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静默地望着许敬宗手底下的人跑来跑去,最后送来一只小锦盒放在她的面前。
锦盒外层是细密的绣花,层层叠叠的,一看便知道是哪家姑娘小姐用来装香粉的事物,让人实在想不通此时拿出这锦盒的意义所在。
可是眼尖的白柒却发现了原因,那锦盒外表,还携带着层层密密的血迹,只是那绣花太过栩栩如生,便容易叫人忽视掉那抹血迹……血迹还在往外溢出,那里面的东西是刚新鲜被拿下来的?
李大娘颤着手,却迟迟没有打开那个锦盒,到最后……甚至都没有再去望那锦盒一眼,只是扭过头去,不再看一眼。
只是,泪水却不自觉地往下滑落。
白柒的心头担忧升起,那里面是……
像是为了给白柒一个答案,许敬宗一个眼神,手底下的人便将那锦盒给打开了来,里面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还带着生命的颤动。
是那败家子的手指。
白柒一下子便认了出来,那败家子手气生得极其不好,刚好在右手拇指上生了颗豆大的黑痣,从入赌门起,便是逢赌必输。
从前那败家子甚至还想要将这黑痣拿掉,只可惜黑痣由骨生,便是削骨刮肉也没办法将那黑痣去掉。
更何况,那败家子还听信了什么黑狗血去痣的笑话,将自己的拇指泡在黑狗血里数日,差点得流病死掉,最后还是白柒勉强看在李大娘的面子上才将他救活的。
可是,那败家子的拇指上便也留下了一道更为恐怖扭曲的疤痕,配合着那点由骨而生的黑痣,看上去便是更为丑陋。
这也让白柒对他的印象尤其深刻,或者说是……丑得深刻。
然而现在,那只从前白柒嫌弃得一眼都不愿意去看的拇指,它此刻正好好的躺在锦盒中央,鲜血从它的底部释放出来,一点一滴地往外渗透。
更为可怖的是,在那枚黑痣的下方,如今多出了一条黑色的长线,直接连承着经脉向上蔓延去,如同一条蚀骨的黑虫一般,让人永远也没有办法将它摆脱掉。
如今这蚀骨的黑虫,还被血色所覆盖,看上去更加恐怖和诡异,却也让人心惊胆战。
那手底下人却想像是生怕李大娘看不清似的,拿着锦盒直接往她眼前凑,仿佛是要让这手指的模样深入她心一般。
李大娘的面色迅速惨白下去,可她依旧还紧咬着唇,什么都不肯说,扭过头去,竟是件连看都不愿去看一眼。
许敬宗站起身来,笑得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好你一个不识好歹的蠢妇,你是真想让我把你儿子的头颅送到你眼前,才愿意说吗?”
李大娘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丝毫地畏惧,冷冷地说道:“那个不孝子他早就该死了,都怪我没有教育好了,才晾成了如今的大祸。”
话说到这儿白柒却是听不出个前后,他以为许敬宗找的是那败家子的下落,如今看来……却并不是如此。
这许敬宗竟是抓了败家子来威胁李大娘………他一个修改史书的,怎地竟然有了抓人的权利?
没有人能够回答白柒,还不等他对这番局势多做思考,便听得那许敬宗忽然笑道:“哈哈,好一个歹毒的蠢妇,我告诉你,你今天就是说也得说,不说你也得说。”
李大娘干脆闭上眼睛,不听他的话,却也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许敬宗却浑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笑容越来越渗人,眼神一冷,手底下人便衣一溜烟地挥了出去。
白柒此刻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救人……可疑惑却也不减,就算临江仙听不到动静,那平日里最喜欢落在李大娘房头的纳兰容时竟也听不到动静?
如今这事儿都在长安城中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怎么除了这些来看热闹的人,就没有一个来出手阻拦呢?
白柒害怕的是许敬宗对李大娘用刑,老人家年纪已经很大了,都半截入土的时候了,就不能让她安享晚年吗?
可不消片刻,白柒便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他已经猜到了许敬宗的做法,知道他不会对李大娘做些什么,却更害怕李大娘没办法承受下来。
因为,这次许敬宗请来的人,是那个败家子。
那个败家子连拇指都没有了,刚被人割了拇指现在却还能好生生地握着骰子摇来晃去比大小……这番心大也让白柒是自愧不如。
这个人,天生的赌鬼,却没有一丝人性的感情,白瞎了李大娘好生养育他多年。
见那败家子慢悠悠地被人抬进店铺,李大娘轻颤了一下身子,随后面色又迅速恢复如常……可这一切,任是她掩瞒得再好,却都早已经被许敬宗看在了眼里。
那败家子刚一进门,他便热情地迎接过去,熟络地接过话去,“李公子,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白柒拳头握紧,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切,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那败家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断刃,戏耍在手中,一步步地向李大娘走去,周围的人看热闹的心情更加,迅速地往前方涌去,竟还有人打起了口哨,不乏起了催促之意。
白柒脸都被气红了,恨不得找出把刀来一刀将这些人的脑子都劈开,好看看那里面都是装了什么东西,竟能够将人生得这般没心没肺!!!
但他同时也担心着李大娘,她这一辈子做了不少善事儿,还做得一手好点心,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却没有想到,临到最后,竟是要死在自家儿子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