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对刚来的唐所汇报：“刚刚是这边医生和患者家属有点矛盾。”
“是他打我们医生的！”男医生抢着告诉唐所。
“你讲哪个动手的啊？”牛眼睛大声反驳。
“这是哪个搞的？”唐所指着地上的碎玻璃杯。
“就是他砸的，”男医生声色俱厉，“他在这边无法无天你们不管啊！”
“你们不给我老子看病还讲我无法无天啊！”牛眼睛直接抡起拳头。
“你们赶快把人带走，他们都要砸我们办公室了！”男医生指着牛眼睛尖叫起来。
“不要吵了，”唐所先是对牛眼睛严肃指出，“有什么话好好讲，到医院看病就要配合医生，你们动手了那人家还怎么看啊？”
“你不要跟他废话，直接上铐子带走！”男医生愤愤地指着牛眼睛的双手。
“那你们铐我哎，等到法院了我就问法官，是我带老子看病犯法，还是他们见死不救犯法！”牛眼睛直接把手伸到唐所面前。
“你们都冷静一下，”眼看场面又要失控我赶忙叫停，“要不然你们再把他给看一下，至于打人的话我们也会处理……”
“人不处理我们就敢看病啦，”男医生质问道，“不是讲有困难找警察吗，那现在我们被打了你们都不管，那我们以后还怎么相信你们啊？”
“我们不是在管吗，”唐所想了想，然后给出了个解决方案，“这样吧，你先带你同事回去休息，你们也先吃点药，要是身体再不舒服就回头再过来看啊行？”
“你们不把人抓起来我们怎么敢走啊？”男医生根本不买账。
“不是，”唐所解释着，“我们还有别的事，要不然你们打电话再报个警，到时候看怎么协调这个事情……”
“不行哎，要是你们一走他们又打人了，到时候哪个负责？”男医生直接站在门口。
“那现在不看，等刻我老子有事了哪个负责？”牛眼睛也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们就不能都让一步吗，现在这样事情就能解决了吗？”我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我们还要你们警察干嘛，”男医生骂的吐沫星子直飞，“上个月我们这边一个小姑娘给个老太婆打到地下，结果你们过来把人带到派出所问个话就放掉了，那是不是非要哪天有人给打死了你们才抓！”
“那要是你带你老子过来他们也不给你看，你心里头怎么想呢，这个也是‘小事’，那个也‘没得关系’，那要是快死了他们啊是也不救啊！”牛眼睛抓着自己衣服问唐所。
“不要喊啦，”妻子求他们别闹，然后手忙脚乱地安慰老人，“你讲什么东西啊爸？”
老人嘴唇蠕动了几下，右手轻轻的摆了摆。
“跟我讲哎，”她把耳朵凑到老人嘴边，“啊，你要回家啊？”
老人点点头，又轻声说了几句。
“没得事哎，警察在帮我们处理呢！”她柔声哄着老人。
“怎么搞的，”见状牛眼睛抢几步到老人身边，“没得事哎，警察在这块呢！”
老人的手有些颤抖，一直示意要走。
“嚯似的，你们不是合到伙欺负我们吗，”牛眼睛把老人推出门前还不忘把我们一一指点一遍，“我告诉你们，要是我老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找电视台告你们！”
“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打完人了就跑，”男医生骂完牛眼睛又把火撒到我们头上，“你们回去睡觉好吧，我们纳税人就养出来你们这种出息！”
“请你注意一下语言，就算你纳再多税那也得讲道理，你现在敢在这骂我们，那你刚刚怎么不敢把人直接赶走……”哎哟，我感觉唐所踩了我一脚，知道他是要打断我的话就忍疼退后。唐所陪着男医生说了一堆好话，而他却黑着脸对唐所骂不绝口。
事情闹到最后算是把两方都给得罪了，好不容易得以脱身，在电梯间我给唐所道了歉：“对不起，是我不该惹这个麻烦……”
“人没得事吧？”唐所倒是先关心起我。
“还好，”我还是想说，“刚刚他们全拿我们撒气，凭什么我们不跟他们讲清楚？”
“算啦，”他长叹一声。
带着一肚子的窝囊气回到病房，孙涛上来就问：“刚刚到底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清楚，“有个人带他爸过来看急诊，医生检查一下说没什么事，然后他非说是医生不负责任不给他爸治病，再然后就差点打起来了。”
“我还想太阳围着我转呢，这怎么可能呢，”孙涛听了直抱怨，“那后来呢？”
“后面更别提了，又来个男医生上来就要我们把家属抓起来，”我越说越郁闷，“家属非要我们劝医生看病，医生非要我们把家属带走，最后他爸不想看病了要回去，家属走之前骂我们欺负他们，然后医生骂我们把人放跑了！”
“所以到最后你们就里外不是人了？”孙涛这损得真是到位。
“声音小点！”唐所提醒我们别吵着犯人。
“没得事哎，下次再有事你喊我，我有事也不能叫你们吃亏哎！”老罗说得特仗义。
“但我就想不通，怎么现在什么人都敢找我们麻烦！”说到这我叹了口气。
“因为他晓得你不敢动他哎，你们要是走来一个嘴巴子上去那哪个也不敢龇哎，”老罗倒是话糙理不糙，“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不是讲了一开始那个医生是女的嘛，要是个块头大的男的你看看他啊敢动手？”
“说得对啊，”孙涛也觉得有道理。
“这家人来看病的也不是太有钱的吧，”老罗继续分析，“要是真来个大款还是领导家的，他们医生敢这么搞啊？”
“话倒也是啊，”我本来想点头，结果再一想就更郁闷了，“那他们最后一起对我们开炮，搞了半天我们就是最倒霉的啊？”
“本来就是的嘛，你们应该是老虎哎，结果现在反而成病猫了，”他压低嗓子指着病床，“再讲个不好听的，他自己作死你们还给他好吃好喝供到，这讲出去不气人吗！”
“这个我们上课时候教官也说了，现在一堆专家在喊要保护犯罪嫌疑人的人权，”孙涛说到这也是愤愤不平。
“发他个霉呢，他们有‘人权’了，那好人的人权到哪块去啦！”老罗骂得真干脆。
“那可能说这话的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吧，”孙涛露出讥讽的笑。
“就是，”说到这刚刚受的气就又冲上脑门，我终于忍不住对唐所冒了句，“刚刚我们干嘛不把道理跟他们讲明白啊？”
“那你能吵出什么结果呢，是抓他们还是把他们怎么样？”唐所心平气和的反问道。
“所以他们才这么放肆！”听到这，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行了，我们把自己事干好就行了！”唐所给刚刚的讨论划上了终止符。
“不说了，”到这孙涛才注意到我刚带回来的吃的，撕开一包饼干就往肚子里塞。
“你们要是不够我再下去买，”老罗又要自掏腰包。
“这个就算了吧，”孙涛直呼受不起，“反正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么多够了！”
吃喝完后大家继续苦熬着度过下半夜，时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慢长，孙涛慢慢就哈欠连天：“哪怕上学时候出去通宵，到这个点我也没劲了。”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这才是最考验你们的时候，”老罗竖起右手大拇指，“你们要是坚持下来了，那你们就是这个！”
“是啊，我已经在扛了！”孙涛这话越说越绵软无力。
“算了，瞌睡的话就先眯一刻吧？”唐所给我们降低了要求。
“就是，你要是不嫌脏就躺那算了！”我指着犯人旁边那张空病床说。
“这多不好意思，”他起身活动了几下。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往前推移了一段，我感觉全身上下的精力正在从身体里流失，一阵阵袭来的困倦把我折磨的几乎要直接瘫软下去。
“睡着啦？”迷糊中我感觉有人捅我肋骨。
“啊，我没睡，”将睡未睡之时被突然吵醒，我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坐稳了，”唐所见我醒来又去推一旁的孙涛，“不要睡着！”
“唔，”他还在继续睡着。
“不要睡了，起来！”唐所直接拎起他右胳膊摇晃着。
“嗯，”他这才如梦方醒，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我刚刚睡着啦？”
“你才将打呼噜都听到了！”老罗丝毫没给他留面子。
“不好意思可能打了个盹……”他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都4点多啦，天也快亮了吧？”
“差不多，”我拉开窗帘往外看了几眼，“现在路上还没人呢！”
“除了上夜班的谁还这个点不睡觉，”孙涛拿起之前喝了一半的饮料，“大概20年前时候我妈上倒班，结果那段时间出了个大学生被杀的案子，据说死之前还给强……那啥了。”
“你说那个杀人案啊，好像就是在这出的事吧！”我也想起来这事。
“而且案发也是在夜里，”他越说越来劲，“当时城里面紧张的一塌糊涂，我爸担心再出事，每次去接我妈的时候身上还得带个家伙！”
“你们小家伙晓得什么东西，”老罗转头试探着问唐所，“那时候你啊是在刑警队？”
“是的哎，”他淡淡的补充了一句，“那时候我第一个到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