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切问道:
“我昨晚昏睡前交给你的那张药方,让你煮好后送过去给王爷,并看着他服下,他最后喝了吗?”
兰芷清还记挂着这件事情。
可她不提这个话题还好,她一提,春棠就委屈到一副马上就能哭出来的样子。
“王妃,您快别提了!王爷昨晚的脸色黑成锅底似的,就连蓝珀小哥都不敢接近他,奴婢何德何能,还敢给他送药啊?”
春棠气鼓鼓的放下粥碗,“奴婢都说了这是王妃你特意叮嘱奴婢去熬的汤药,但王爷不听解释,愣是连门都没让奴婢进去!”
“那汤药最后怎么样了?”
“王爷看都没看一眼,就命人给直接倒掉了。”
春棠两眼泛红:
“还有……王妃你知道府上的人都是怎么说咱们的吗?她们说,您才刚嫁进来,还没行夫妻之礼就失宠了!她们完全把您当成了一个笑话,还把您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方才奴婢去厨房给您领早膳,厨房的那群人也狗眼看人低!她们觉得您失宠,连粥里燕窝的数量都敢随意糊弄!”
“原本按照王妃您的例份,早膳最起码要有六菜二羹,小菜要三荤三素!”
“但您看看,这燕窝都是挑了其中质量最次的给您,一次还只给三颗?这不是成心在欺负人吗?要不是奴婢去找管事婆婆吵了一架,可能连这三颗次品都没有!”
兰芷清闻言也是一愣。
她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燕窝,果真如春棠所说,只有可怜的三颗,看上去颜色也不纯净,是显而易见的残次品。
“这群人,也未免太胆大包天。”
兰芷清有想过宇文流渊在新婚之夜不待见自己,府里面的人见风使舵,就会跟着冷落自己。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嫁来九王府第一天,她们居然就敢在吃食上偷工减料!
兰芷清冷冷一笑,“我虽不得王爷宠爱,但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皇家为聘的九王妃。该有的例份,一样都不能少!”
“是啊王妃……”
春棠见她发火,底气也足了不少,“这群恶婆娘实在是太过分了,等王妃娘娘你养好身体,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兰芷清微微颔首。
她不是不生气,只是现如今,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不懂规矩的刁奴。
她更在意的是宇文流渊为什么不肯吃她的解药?
他应该很清楚,断生蛊发作的期限在日益逼近了,这世间除了蔺溪桥给的那张药方,就再也没有能够根除断生蛊的东西了。
他不吃,难道是想等死吗?
就为了和她赌气这种无聊而又幼稚的理由?
兰芷清越想越觉得气愤,尤其是这张药方是她不惜以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宇文流渊可以气她、脑她,但不至于要赌气到连他自己的性命都给搭进去!
“王妃,您要去哪儿?您现在还不能起身,郎中说了您伤的很重,如果下床的话,伤口会裂开的!”
春棠一把拉住冲动的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您现在就先忍一忍吧,所有的事情都等您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再说,行吗?”
比起这些一时的羞辱,春棠果然更在意的是兰芷清的身体。
她相信只要兰芷清好起来,这些问题就都算不上是什么事儿!
“不。”
可兰芷清固执依旧,“春棠你不明白。”
断生蛊的期限快要到了,她必须得赶在那之前,让宇文流渊喝下解药!
***
大婚第二日,是新妇回门的日子。
这一天,刚刚出嫁的女子都是要在夫君的陪伴下一起回到娘家吃饭,这个过程被叫做“回门”。
兰芷清养了一天,伤口愈合的还算不错,只要不做大幅度的运动,伤口就不会裂开。
回门当日,兰芷清早早地就让春棠去准备了一辆王府的马车,打算自己一个人回门。
她对宇文流渊已经不抱指望,他冷落她,她正好可以安下心来给他熬药,也算落得个清闲。
可兰芷清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一个玄黑色的人影突然掀开卷帘上了马车,和她并排坐在了一起。
兰芷清盯着眼前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杏眼:
“你怎么会来?”
她还以为他肯定不会陪她了!
莫非是他良心发现,意识到她好歹也是梅山的后代,就这样冷落她不太好,好歹要在侯府娘家人面前装装样子?
“这么瞧着本王做什么?本王的脸上又不会生出花来。”
宇文流渊臭着一张俊脸,脸色还是冷冰冰的,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兰芷清目瞪口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突然和他坐的距离这么近,颇为有些不习惯。
宇文流渊不看她,只是吩咐车夫道:
“赶车的时候速度慢点,本王这辆马车的轱辘是圆的,又不是方的,你怎么能把它赶出这么颠簸的感觉?”
他看似毒舌,实际上却是在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害怕她被马车颠簸撕裂了伤口。
兰芷清就算再怎么迟钝,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她掩袖轻咳一声,拽了拽宇文流渊的袖口:
“我没关系的,你别怪他。”
宇文流渊碧绿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但他很快就打开了兰芷清抓来的白嫩小手:
“别自作多情,本王不是在关心你。”
“好吧,王爷您高兴就好。”
兰芷清的唇角微微抽搐。
她虽然面上嫌弃,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温暖的。
宇文流渊并不是彻底厌弃了她,他可能还是关心她的,并不像春棠所说的那般是个绝情的男人。
车厢里陷入了静谧。
两个人坐在前往侯府的马车上,纷纷诡异的保持了沉默,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望向窗外,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兰芷清先主动打破了沉寂:
“王爷。”
她扭头看向宇文流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他的颈间:
“你为什么不肯喝断生蛊的解药?”
闻言,宇文流渊愣怔良久,那张好不容易稍微有了丁点解冻倾向的俊脸,又一次被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