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江流域同样是一片漆黑,只有苏昭尹手里的荧光灯泛出的光芒照射着她与孟柏声两人。她们坐在岸边的石块上,面前水光泛起,打在两人脸上。苏昭尹把荧光灯放在脚边,一些小飞虫正在环绕灯盏,似乎在和里面的萤火虫打交道。
她手里拿着碎掉的手机,无聊地用草苇把它绑起来。
即使是身在一个跟古时候类似的地方,没有手机的陪伴,因为习惯的缘故,现代人也不能和古代人一样拥有他们的乐趣。
孟柏声盘腿坐在大石块上,萤火将她的侧脸微微照亮,她看向苏昭尹:“我来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啊。”苏昭尹放下手机,望着孟柏声,一脸期待。
“从前有一对好朋友,一个叫司南,一个叫伊卡,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相遇了,然后司南对伊卡做了这样一个手势……”孟柏声先比划了一个1,然后双手作出小东西的大致范围,握拳作出大拇指朝下的手势,“然后伊卡领会到司南的意思,对司南这样做……”她比划了一个3,得意洋洋地作出抱着大东西的状态,接着握拳大拇指朝上,“后来伊卡回到家里告诉妈妈,‘今天在路上碰见司南了,司南说他有一个这么小的蛋糕是下等的,我说我有三个这么大的蛋糕是上等的’。”
“没想到司南跟郭教授还会玩手语……”苏昭尹捧场般说着。
“还没说完呢,后来司南回到家里,告诉以清,他说,小朋友,今天我在路上碰见了伊卡,”孟柏声一边比划手势一边道,“我跟他说我有个屁股长在下面,他说他有三个大屁股长在头上。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孟柏声一个劲儿笑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在打嗝。
苏昭尹咧开嘴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昭尹,你笑得怎么跟受了委屈一样?”孟柏声笑着擦擦眼角的泪水。
“孟柏声,论讲冷笑话的本事,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学着刚才孟柏声比划竖起大拇指的模样,苏昭尹作出了一脸正经的赞叹。
“你难道不觉得司南回去告诉以清,而伊卡回去告诉妈妈这一点很好笑吗?情侣完爆单身狗!”
笑到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的孟柏声索性趴在大石块上,惊人的肺活量让苏昭尹耳边满是这种令人无可奈何的声音。
不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隐约的光芒,一艘快艇正在疾驰而来。似乎是听见了声音,苏昭尹立刻站起身,孟柏声也从大笑中回过神来,等缺氧的状态有所缓和后,她往江的另一头望去,快艇白花花的外观在黑夜中依然抓人眼球。
“荧光!就是那里!”甲板上站立的刘以清对船舱内大叫道。
舱内的张司南等人迅速起身,往甲板上走去,开船的师傅连忙把快艇往萤火灯的地方靠去。
苏昭尹拿起脚边的萤火灯,对着里面的萤火虫笑道:“委托给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去和家人朋友团聚吧。”她拧开瓶盖,萤火虫飞了出去,在半空时,苏昭尹赫然发现,更多的萤火虫将它们围绕,接着,它们朝花空舍的方向飞去了。
“木白!昭尹姐姐!”刘以清在甲板上热情地呼喊着她们的名字。张司南和姜德音站在她两边,伊卡站在姜德音身边。
“以清!”苏昭尹跟那小朋友隔空对喊着,不断地挥着双臂。
孟柏声站在大石块上,看着甲板上站着的四人,露出真挚的笑容。
快艇停在岸边,抛锚后,张司南,刘以清,伊卡陆续走了下来,姜德音站在甲板上,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快艇的灯开着,照得岸边通亮,她看着孟柏声旁边的苏昭尹,眼睑微微下垂着。
“最帅气的男人闪亮登场难道不应该热烈欢迎一下吗?”伊卡作出一副走路带风的样子,对孟柏声笑道。
“商业吹捧太浮夸,我们现在可是勤劳朴实的古代人民。”孟柏声转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在张司南等人看来,像极了古代侠客。
张司南看了看苏昭尹的扮相,最后望向孟柏声,哭笑不得道:“你们两姐妹这是去当群演了?”
“说来话长。”孟柏声叹道。
“那等会儿在船上慢慢说。”刘以清上前,挽起苏昭尹的胳膊,甜甜地笑道。
苏昭尹望向张司南和伊卡身后,疑惑道:“傅彬呢?”
“她本来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但刚开船没多久收到会里的指示,又回去了。”张司南双手插在兜里,对苏昭尹解释道。
“什么事?”孟柏声皱起眉头问道。
张司南看向她,舔舔嘴唇:“是阮鸣坤,会里调查到他最近下落不明,而且好像和掠战兵有联系。”
孟柏声沉吟片刻,道:“真不知道阮鸣坤那家伙要干什么。”
“快些回去也能快点知道情况,后面还有复杂的事等着你呢。”张司南拍拍她的肩膀。
“那我们先上船。”刘以清道。
几人匆匆往船上赶去。到达甲板上时,孟柏声一眼看见了姜德音,她惊喜道:“没想到姜老板也来了。”
“闲着无聊,就跟他们过来看看。”姜德音双手交叠在前胸,不咸不淡道。她的目光跳过了孟柏声,看见了苏昭尹,苏昭尹似乎也注意到,她望向姜德音,与她产生对视。
她记得,这个女人在陈氏周年庆的舞会上出现过,而且是和化妆成李柏图的孟柏声一起跳交际舞的。彼此交换一个友好的微笑后,苏昭尹跟随其余三人进入船舱,但她始终坐在边上,目光投向甲板。
甲板上,剩下孟柏声和姜德音两个人。
“这身装扮很酷。”姜德音率先开口。
孟柏声笑道:“这套衣服是这里的人们给的。”
“这里应该是个神奇的地方吧。”姜德音理了理头发,望向一望无垠的黑夜,安静的环境似乎只剩下快艇的轰鸣。
“用世外桃源形容的话,应该最贴切了。”
看着两人对话,还有姜德音脸上的笑意,苏昭尹只是淡淡地接过刘以清递来的饮料,道了声谢谢,接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两人。
“这副样子,怎么有点像正宫大型捉奸现场,”坐在她对面的伊卡把目光从甲板上收回来,恶趣味地笑着喝了口果汁,“不过我敢打赌,孟柏声满脑子想的肯定是她姐!”
苏昭尹听见,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她满脑子明明是任务和工作。”
“这点我要替柏声说句话!”张司南放下手中喂刘以清的饮料,也借着郭昱的起哄,对苏昭尹道,“她喝醉的时候老是提到你,哪一句话都离不开你的名字,你要知道,这人一旦喝了酒,真话全往外冒。”
张司南说完,苏昭尹的内心其实是暖洋洋的,她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的模样。
“那司南你呢?喝多的时候是不是总叫我的名字?”刘以清来了兴致,躺到他的大腿上,抓了抓他的领子。
“我没喝醉过。”张司南老老实实道。
“爱撒谎的匹诺曹!”刘以清心想着这年头哪有人不会喝醉的,但在张司南肯定的神色下,她忽然心生将这个睫毛精灌倒的想法。
甲板上,孟柏声身上响起了小灵通的声音,在姜德音的注视下,她从腰带里拿出,这个号码……
显然不是傅彬,这个号码,她在芍梦的通讯录里见过。她接起。
巨大的小孩惨叫声霎时传到她的耳边,她听得出那是徐道源的声音。
“姐姐你在哪?!姐姐!姐姐——”
他在另一头似乎是在爬行,声音很是沙哑。周围还有燃烧的声音,枪声,有一些她听不懂的外文在以一种讥讽的语气钻进她的耳朵中。
“道源我是木白!你在哪里?!”孟柏声没有想到事情变故会如此之快。
“木白姐姐……你让姐姐快走!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接着,一串忙音出现。
而在花空舍,徐家庄外,正在艰难向庄子里爬行的徐道源一直哭泣着,他背后紧跟着几个执枪的掠战兵,正在比赛谁能闭眼射中目标,而那个靶子,正是地上的徐道源。他的手机已经被一个掠战兵踩碎,徐家庄里烧起的熊熊烈火把他脏兮兮的小脸映照着。
绝望与无助在他清澈的眼中闪烁。
爬行着,来到门前,他隐约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徐宁,瞬间起身跑去,大叫着:“爹!”
这时,一个掠战兵一枪射中他的后背,子弹穿膛而出。徐道源的身体在向前倒去的瞬间,他眼前最后一幕,是父亲在血泊里再无生气的尸体,和那双空洞的可怕的眼睛。
徐道源张着口,还未说出口的话跟他的生命一样,停止在喉咙里。
“就这样死了?”一个掠战兵唏嘘道,“小孩果然没意思,走,去下一个地方。”
一旁被绑着的络腮胡子忽然跪下,挪动着膝盖来到掠战兵面前,仰头道:“我告诉你们有更多金子的地方!”他卖着一脸笑意,继续道,“只要你们放了我们!”
“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们,那地方在哪儿。”
“花空舍里的金子除了徐家庄外,还有纱家,其次就是落花镇,白府,那里的金子是最多的 。”络腮胡子道。
两个掠战兵相互对望一眼,接着,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向他扣下扳机。见络腮胡子倒地,另一个山贼几乎麻木。
一个掠战兵将他提起,用着蹩足的华渝官话道:“你带我们去他说的那些地方。”
山贼张着嘴连连点头。
另一个掠战兵则开始联系郝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