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黄海底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洛洛说道。
“应该就是因我们而起的,精卫招招下死手,即便我只是抵抗,波及的范围也肯定不会小。”郁垒说,“地上地下的损失情况,老七老八已经带人去瞧了。”
夕惕听后,五官扭曲成一团:“这些都是后话,精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准确来讲,那个人并不是精卫。”洛洛解释道,“虽然那具身体确实是姐姐的,但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似的,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完全不认识我,我说话她也不理睬。刚找到她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我捆了起来,郁垒到了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攻击我们。”
“也就是说,郁垒找到你之前,她并没有伤害你?”无咎敏锐地抓到重点。
“可以这么说。”洛洛点点头。
几个人怎么听都觉得这情节有点耳熟,这不就是奉乙的翻版吗?年前还在鬼方的时候,慕筱筱打散了奉乙的魂魄,只保留伏矢魄替他控制怨灵。在与无咎的战斗中失利败北,伏矢魄至今仍保存在无咎这里。
说起来当真有段时间没有任何慕筱筱的消息了呢,无咎猜到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有新的动作。然而如果真的是他,还有件事无法解释:精卫虽说不算正位仙君,可好歹也是天界的神仙,怎么会被冥界的人控制呢?可如果不是他的话,根据子卿的情报,最近圣祭司并无新人上位,难不成又有新的势力进入了这趟浑水?
“你们有所不知,天界中人的魂魄是有结界保护的,其他两界根本无从触及,如果精卫真的被人操纵了魂魄,那就只能说明,天界也有人卷了进来。”郁垒说道,“而且我始终觉得,精卫和往生门的变故脱不了关系。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夕惕点点头:“那,郁垒你现在怎么打算?”
“精卫实力如此突飞猛进的增长,绝对不可能是通过正常的渠道,奉乙当初不就是利用了怨灵的力量?所以,我打算从往生门查起。”郁垒收回了平日的戏谑姿态,认真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洛洛说道。
郁垒侧过脸去瞧着这个糊里糊涂的小神仙,洛洛虽说已经活了九百七十年,但还是小孩子心性,待人真诚,心思单纯,善良的有些发傻,不仅记性差,仙术修炼也不到家。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拼命努力着,想要分担大家的难处。
或许这就是洛洛的魅力所在吧,郁垒心想。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使得郁垒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头。
随后“啪”的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和谐。
“手感不错。”郁垒朝着自己的手指轻吹一口气。洛洛捂着额头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别过脸去面朝墙壁,完全不想再跟郁垒说话了。
“冥界有我和神荼就足够了,你还有其他事要做。”郁垒单手搭着洛洛的手腕,严肃起来,“今天我是和黑白无常联手,才能险胜精卫,若是单打独斗…”郁垒深深叹息,“而且我感觉精卫的力量还会继续增强,必须尽快找到更强大的盟友,否则就太被动了。”
没有招魂幡的郁垒,实力虽然不比前任冥王,但在冥界也是仅次于崔珏的存在。但崔珏巴不得郁垒抓紧出事,怎么可能出手相助。洛洛心想,比郁垒更强大的盟友,就只有天界比较厉害的几位了,说起来能管他们这摊子破事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师傅,朱雀。
可是朱雀和沐笙自从年前失联,至今杳无音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去归还蛇目的时候,算起来也有些时日了。
无咎注意到洛洛面露难色:“还是联系不上他们吗?”
“嗯。”洛洛点点头,“我每隔两天都会给师傅和师兄传消息,但始终没有回信。”
“洛洛,帮我做件事。”郁垒郑重其事地说道,“我需要你以我的名义,直接传消息给天尊,就说,我冥王蔡郁垒,请求天界出兵相助。”
如果不能通过洛洛以私人的方式联系朱雀,那就以冥王的身份直接请求天尊协助!备受尊崇的四大神君,总不能都抽不开身,郁垒如此想。
洛洛略微犹豫了片刻后,稍显迟疑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三界各自为政已久,此番郁垒主动请求天界协助,便是承认了冥界的相对弱势。郁垒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居然会甘愿向他人俯首。
“别想太多!”郁垒朝洛洛头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尊严、地位都是那些穷讲究的体面人才在乎的,再虚假不过的东西,我此刻求人帮忙不代表我会永远弱下去!但现在,没有什么比解决问题更重要。”
“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夕惕问道。
郁垒恢复了些精神,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不过我蔡郁垒好歹也是冥王,冥界的事情我还是有能力处理的,今天来找你们,只是跟你们通个气,告诉你们小心天、冥两界的人,顺便借无咎的地方修整一晚。你们应该也有人间的案子要办吧?”
“是啊,这次的案子稍微有些棘手。”无咎答道。
“那就好好地去办你们的事情!别让本王担心啊!”郁垒那副笑嘻嘻地样子,眉眼间倒是看不出半点愁绪。
“郁垒真的长大了。”夕惕带上门离开后,不禁发出如此感慨。从前的郁垒戏谑、乖张,活像个野猴,这些年经历过许多事情后,却也变得有担当了起来。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郁垒可是活了几千年,按辈分不知道比我们长多少辈呢。”无咎冷笑着下楼,才发现无誉已经不在大厅了。
“徐念呢?”
“刚才收到消息,城东受灾严重,徐姑娘说明日要起早去义诊,今夜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所以没办法等你们,佩儿姑娘就先送她回去了。”梁家大哥说道。
无咎松了口气,有佩儿跟着他就放心了。义诊?怪不得这边的人都叫她神医。其实只要全心全意为百姓治病,就算医术平平也会受到大家的爱戴,更何况无誉的医术并不差。
从审讯宋修、盘问以彤、突发地震到郁垒受伤,几人没得闲的在折腾。难得佩儿还能记得无咎托付给她的事情,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就动身去徐州府传消息,告诉连穹以彣的事情,顺带还有隗荃假死,兄长顶替的事实。连穹是个聪明人,无咎查到这个份上,系列杀人案的真相也就不远了。
连穹得到消息后,立即带兵到隗荃家中搜查,果然发现了被子卿打伤后,尚在家中养伤的隗荃,由于征兵之事并不在连穹管辖范围内,只能判定他们侮辱尸体的罪行,将隗荃及其父母收押入狱。与此同时,隗荃既然没死,子卿残害人命的罪名自然无从谈起,即便确实是他打伤了隗荃,但子卿已经在大牢关了许多天,算作惩罚绰绰有余。
接下来就是系列杀人案的问题,买尸假死以逃脱兵役。虽然帝辛手段残暴,可这些富家子弟的手段也并不好看。如今有了这样的线索,再查起来就容易多了,尸身保存完好的,仅根据尸检结果就可判断,即便有些已经损毁,也可以通过搜家的方式慢慢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对了方向,接下来就是体力活了!
次日清晨,无咎赶了个大早起床,换上拖地的素色长袍,以轻纱遮面,收拾了出诊专用的药箱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楼下走去,满心想着等会吃过早饭就可以去找无誉,别提有多开心了。说巧不巧,无咎刚到大厅,佩儿刚巧从府衙送信回来。
由于时辰尚早,祁顺斋没有半个客人,梁家大哥在准备早点,大厅里只有三个人,梁家小弟原本在打扫桌椅,见主仆两人寻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便识趣地到门外去了。
“昨天徐念可有说,她去城东什么地方义诊?”无咎问道,缓缓咽下清晨第一杯热茶。
“说了。”佩儿作为无咎的心腹,能够陪伴他这么多年绝非偶然,察言观色是基本素养。不必无咎吩咐,昨夜便主动询问了无誉的义诊计划。
“对了,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原本去找妹妹是件高兴事,说到这里,无咎却瞬间严肃起来,沉着脸刻意压低声音。
“已经在办了。”
“还需要多长时间?”
“再有三五日,即可全部替换完成。”
“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夕惕。”
“是,公子。”
与此同时,在无咎和佩儿完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夕惕正在二层的楼梯口,听到了主仆俩的全部对话。他忍住了想要拍断栏杆的冲动,无声无息地转身回到房间。无咎偷偷从岐周溜走,夕惕非但没有责怪他,还包容了他的任性,抛下岐周的烂摊子帮他。他本以为,这次总该能得到无咎的信任了吧。
果然还是要瞒着我吗?夕惕的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