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流飞快的点住了身体中几个命脉，终于缓了一口气过来：“放心没死。”
沈暮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疯子说道：“就这剑还想杀我，我的剑才是神剑，你要死了，要死了”说着他把江随流留在他胸口的剑拔出掷到地上，看向沈暮沉，“哭啊，你怎么不哭了，他快要死了，你应该哭天喊地的，然后再气鼓鼓的来杀我，怎么不哭了？”
疯子的话说得所有人眼睛都红了，无数的人挡在江随流与沈暮沉面前，攥紧了手中的剑向疯子冲过去：“想要杀他，先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从我身上踏过去。”
“从我身上。”
“我也是。”
人是个很复杂的生物，群体思维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此时人人都做着他们认为的，最重要的事情，比他们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气运之子不能死。
不管是因为他们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就是不能死。
江随流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生机流失逐渐放得缓慢后，抓着沈暮沉的手站了起来：“山河镜拿来。”
沈暮沉拿着山河镜不敢再让江随流动用灵气：“师兄要做什么，我来便是了。”
江随流没有拒绝，看着他手中的镜子：“把它打碎。”
沈暮沉一愣，虽然有些迟疑，却运起问道剑想要一剑将他劈碎，但疯子都劈不开，沈暮沉怎么可能会打得碎呢。
江随流没让他试第二次，指着远处的定天神柱：“用山河镜打定天神柱，肯定是定天神柱赢。”
沈暮沉立即就想要飞身过去，但又不放心江随流，江随流指着前面那些为了他血流成河的人道：“他就是全杀光，这些人都能坚持到你回来，快去快回。”
沈暮沉看了眼前面的人海，迟亦从人群中出来，站到他面前：“你去吧，我替用命替你守着。”
江随流冲他摆手之后就在原地打坐，闭眼调息起来，迟亦也在江随流面前造出一个结界，虽然这种结界疯子一戳就破，但是人族的想要动，却绝无可能。
迟亦到底还是看出了沈暮沉的担忧，在极端的实力对比之下，难免会有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现在江随流无法自保，就害怕被人捅刀。
见到迟亦瞬间就了解了自己的担忧，沈暮沉再看了江随流一眼，便转身向定天神柱飞去。
江随流其实已经无力再说话了，借由调息不再开口说话，沈暮沉转身一走，他便瘫倒在地，迟亦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我这里还有些丹药……”
江随流推开迟亦的手，勉强坐在地上：“我有些话跟你说，我若是死了，你一定要把这些话转达给他。”
迟亦看着江随流灰白的脸色：“你身体……不能好了？”
江随流笑着点头：“我现在几乎灵气全废，剑气已经将我身体全部摧毁，现在还能在这里，是因为我有这个。”他把怀里的回溯镜拉出一个角给迟亦看，“若是我死了，你把这个也一起给他。”
“告诉他，一定要替我守着我护下来的东西，一直到死的那天，若不然到了下面也我也不会见他。””
“还有，一定不能碰定天神柱，不能到里面立誓，一定不许立誓，不许！！！”江随流激动的抓着迟亦的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好，都一定不要让他进到定天神柱里面，他既然信得过你，那么你说的话，他也一定信得过。”
江随流无力的松开迟亦，看着沈暮沉从定天神柱前向这边赶过来：“可惜，泽上玄走了，若不然讨一颗让人忘却的丹药也是好事。”
迟亦看着江随流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谨记。”
“若是我活下来，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明白。”
沈暮沉眨很快就到眼前，手中的储物袋里全是破碎的山河镜：“师兄想怎么做？”
江随流右手微微紧拽：“给我吧。”
沈暮沉看着他攥紧的右手：“师兄是想以碎镜为剑吗？我们手中的武器很少能够造成大范围伤害，所有人只有我的问心剑才把他的手斩，而迟亦之前那一剑只造成了细小的伤口，师兄的剑明明插进了他胸口，他却依旧能安然无恙。”
“师兄想要做的我已经明白。”沈暮沉看着江随流，站了起来：“还是麻烦迟道友帮我看着他了。”
江随流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你站住，沈暮沉，你给我站住。”
向来江随流唤他的时候，沈暮沉都是第一眼看过去，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他从未在江随流的呼唤声中背着他走过，他也未从见过江随流如此竭斯底里的叫过谁的名字，江随流想要自己来，自己便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他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背着江随流一步步走远，融入人海消失在他们面前。
迟亦没说话，尽管江随流发疯似的攻击着结界，他都没有动摇一下，甚至还不动声色的将结界稳固，幸好现在江随流大伤，挣脱不了他设下的结界。
而江随流是真的要疯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自己做的时候无所谓，但是他看不得沈暮沉做。
他自己做是畅快淋漓、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但是沈暮沉去做，就是把他的心提在火上，时时煎熬，时时痛苦，尽管他知道，沈暮沉也是世间少有的天才，尽管他知道一线天的高徒没那么容易死，尽管他都知道，但是他不能看见沈暮沉受伤。
他身上的任何一道伤疤都会让他手抖，都会让他觉得痛苦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只当自己是舍不得。
现在沈暮沉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诛心，诛江随流自己的心。
迟亦不敢回头看他，站在他身前方，看着沈暮沉融入人海中：“尽管我们不太熟，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他去做。”
“为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太护着他了吗？”迟亦说道。
“沈道友不善言辞，但不代表他没有想法，我也知道他日日气运之子朝夕相对，肯定心中失衡，更何况你们的关系还不止如此。”
“四方尊者的话我不敢说没有对他起疑，但那时在人群中觉得有些诧异，因为沈道友不像是这么轻易就被人堵得哑口无言的人，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知道你一定会怎么做，他像是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都让给了你，不是他不愿意做，而是他比你更加漠然。”
“漠然到无所谓，也许正是他这样的让，可能无意识把你陷入危险之中，一开始气运之子是他替你顶的吧。”
迟亦说道这转头看了江随流一眼：“他知道这件事爆出来会引发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于是就干脆让所有的事情都冲他来，他想必很少忤逆你的话，事事都顺着你来。”
“他似乎一直都抑制着自己，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藏拙藏到这种程度的，连他本人的都信以为真，江道友，你的师弟不会让你失望，并且超出你的预料。”迟亦回头看着远处的正在被人围攻的疯子。
沈暮沉不知道在何处，但迟亦知道，他一定在暗处等待着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