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道去了江州，江州依旧人声鼎沸，四方尊者的信誉缺失，与冉和泽的消失似乎对江州一点影响都没有，好像江州从来都不受他们管控。
没到盛龙节姻缘树还是一副枯树枝的模样，宋宁站在桥头上看了一会：“所以冉和泽到底是不是弄出来骗人的？”
江随流从储物袋中拿出些许灵液来：“试试？”
宋宁接过江随流手中的灵液走到姻缘树前，把灵液浇灌在树根下，只听见扑哧一声，姻缘树像是喝足了水一般伸展着身子，抖动着枝条长出绿叶来，只在盛龙节才开放的姻缘花在这个平淡的午后花满枝桠。
“看来是骗人的。”宋宁伸手去摘树上的花，粉嫩的花朵落在他的手上，煞是可爱。
而在最后面的沈暮沉也伸手去摘树上的花，手却从花瓣上穿过，他愣了一下，立即把手收回来，正要去看江随流，转头就与江随流的视线对上，江随流背着手笑着看他：“都说了是骗人的，你还要摘？”
沈暮沉摇头：“就……看看。”
不合时宜盛开的姻缘花引起了所有人的围观：“姻缘花已经近千年没开了，今天怎么会开？”
“管他呢，先抢了再说。”
一千年没见过姻缘花开，江州中人自然是抢疯了，连江随流与沈暮沉都被蜂拥而上的人流挤散，宋宁更是不知所踪。
沈暮沉隐去身形飞到上空中，掐了个寻人诀，便顺着江随流的方向飞去。
也不知道江随流是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他飞过了七八条街巷才见江随流站在路上看着桥对岸的人，他顺着江随流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看见：“师兄在看什么？”
江随流回过神来：“我刚刚看见冉和泽了。”他笑了笑，“手上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在姻缘树那里摘了一朵姻缘花很快就消失，我追到这里就跟丢了。”
沈暮沉狐疑：“他用了传送阵？”
江随流摇头：“他甚至连飞剑都没用，就是纯粹的遁入人海，我们好像小看了这个江州洲主。”
说到这，江随流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拍了拍头：“又多想了，我们回去吧，宋宁把姻缘树挖起来没有？”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姻缘树那头走，还没走近就看见远处姻缘树一晃，在哗然的人群中，姻缘树就被宋宁收入囊中，他身上贴了隐身符，众人只见姻缘树一晃继而就消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出了人群宋宁就撕下了隐身符，在尖叫哗然的人群中面不改色的向他们走过来：“走吧，回去种在院子里。”
江随流笑着给宋宁鼓掌：“好想法，姻缘花虽然漂亮，但是没有灵液我们种一棵枯树干嘛。”
宋宁摇头：“那就种在飞云崖旁。”
“那是个好地方，姻缘花常开不败。”江随流一边与宋宁说话一边牵着沈暮沉的手，走了几步路就感觉到沈暮沉停住了脚步。
转头去看就沈暮沉看着遥远的天际：“你在看什么？”
“我听到天道在说话。”
天道两个字一出，江随流与宋宁的脸色都绷了起来：“天道在说什么？”
沈暮沉看了眼宋宁腰间的姻缘树倏的笑了起来：“说你们拿了江州的宝贝。”
宋宁笑骂了一句转身离开，江随流也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学会吓唬人了？”
沈暮沉握紧江随流的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江随流居然没话说，只得投降。
这棵姻缘树宋宁直接扛到飞云崖下种了起来，从落地开始这姻缘花就没有败过，应着一潭黄泉水煞是好看。
沈暮沉第二次抬手去摘姻缘花，依旧落了个空。
杨家兄妹很是喜欢这棵姻缘花，连修炼的位置都换到了这棵姻缘树下，院子又恢复了冷清。
黎念尘从那日大殿中出来，一直都心事重重，一连好几日都心神不宁的样子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江随流抽了个时机趁着他教导完徒孙回来的时候，把他带到了茶桌前。
夜静得只有风吹过草木的声音，黎念尘眼前茶香四溢，江随流给火炉加着水，水壶咕噜咕噜的声音才消散。
江随流放下水勺：“你在想什么？”
黎念尘看着桌子上茶水的热气：“师伯，乌翎与溯苍他们死在荒芜之地吗？”
提及这两个名字江随流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下，细碎的疼痛蔓延开来：“嗯。”
“墨叔叔也是死于定天神柱吗？”
“嗯。”
“那轮回怎么办？”
江随流看着黎念尘的眼睛倏然笑了起来：“怎么还轮到你操心这个问题。”
他这么一说，黎念尘眼睛就红了：“师伯将我从飞云阁留下来，虽然你们经常会把我丢在这里丢在那里，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不得已，整个修真界兵荒马乱的时候，你们还要照顾我，师伯，器灵不通人事，成长缓慢，当初还被他们抓拖累你们许多，未能帮上你们半分，弟子有愧。”
黎念尘的眼睛像是趁着玉珠的玉盘，略微晃动，玉珠就滚落下来，江随流听了黎念尘的话，往后靠在椅子上，千万心结堵在胸口：“与你无关。”
窗外的风吹得温柔，江随流像是被黎念尘所感染：“当初留你下来只是想逗他欢心，倒是害得你跟着我们受了很多苦。”
黎念尘摇头：“不苦。”
江随流笑了一下：“不止如此，当初答应了溯苍的也没做到，还让他搭上了性命，连墨寒也是，眼睁睁的消失在我面前。”
“我……”江随流哽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乱了：“我时常也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好。”
他的声音低落听得人揪心，桌子上的茶都冷了，火炉上也没能添上新柴火，两人面前都是冷水冷茶。
冷掉的茶极苦，黎念尘把茶一饮而尽，茶杯重重落到桌子上：“那祖师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一个岱渊，将所有人都算计在里面，还有那什么忘川楼，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那我就多讨厌他一点。”
这般孩子气的话江随流已经许久未听见了，如今居然能搏他一笑：“多讨厌他一点有什么结果，重点是师傅他们做的什么吗？而是天道做什么了，与人斗只会让天道看笑话。”
黎念尘固执道：“可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弄得如此复杂一直不得安宁。”
江随流知道他在说什么，喝了口冷掉的茶：“所以人的执念十分可怕，当能力超乎寻常的时候，就会让人有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十分轻易的错觉，而做出一些错事。”
“天道也是如此。”
黎念尘不解：“师伯不恨祖师爷吗？”
江随流的手一顿：“恨？他把从江边捡回来，怎么着都轮不上恨这个字吧，更何况他未曾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其他的……”江随流长叹口气，“轮回到这种时候，我知道他有办法破这个局，但师傅他有他自己的执，他不可能为了我们而打破自己的执念。”
江随流喝完冷茶站了起来：“早些休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师伯。”黎念尘紧跟他站起来，“我要去祭拜一下他们。”
“嗯，那就去吧。”
江随流脚步没停，上了二楼，推开门沈暮沉坐在桌子前看着册子，见到江随流进来便放下书：“聊完了？”
江随流急步走到沈暮沉身边，抬起他的下巴便吻了下去，沈暮沉仰着头接受了江随流的疾风骤雨，手轻轻的拍着江随流的肩膀，温柔的安抚着他。
直到江随流最后咬了沈暮沉一口才松开，最后心疼的还是江随流，拿着药膏给沈暮沉的嘴角上药。
沈暮沉看得发笑：“念尘又惹师兄生气了？”
江随流的手顿了一下：“没有，他说要去祭拜溯苍跟乌翎。”
他看着江随流的脸色：“师兄在难过？”
江随流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沈暮沉没说话，按下江随流的手探头亲吻过去，月色浓，影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