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得瑟的在他面前掂量,宋宁将他拍开:“当初只说赌,却没说赌什么,你现在是做什么?”一副认真要甩赖的样子。
江随流拿他没则,只能就此作罢。
黎念尘也随着江随流的性格,没过多纠结季夏是男是女的事情,随便说了两句便让他们退下,在院子里想了半天,跑去凡间买了许多女子用的玩意全部放在了季夏的房间,闭关炼制了一身宝衣给她防身,对待自己的女徒弟手足无措的许久。
江随流他们也是看了一段时间的稀奇,但是没多久,季夏换回了男装,脸上粉黛洗去,雌雄莫辨的样子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黎念尘第二天就来找江随流诉苦:“师伯,如何劝季夏换回女装?”
江随流正打盹,听见黎念尘的话瞬间就醒了:“让季夏换回女装?”看清楚黎念尘可怜巴巴的样子之后才道:“你给她找个师娘,女子最懂女子,便不用你操心。”
“师娘?!”黎念尘被江随流的话吓得从地上窜起来,连一旁的宋宁也侧目。
“师伯,器灵一千岁才抵凡人两百岁,我还年幼呢。”
江随流斜眼看他:“我遇见你的时候,才一百多岁,一个器灵成形至我救下你时模样至少要五百年,按理来说你应该比我还年长些,怎么此时才说你年幼?”
黎念尘羞红了脸:“师伯,我是认真的。”
江随流还想逗他一逗,但沈暮沉把他的话压下去:“只要你不对她女儿身份再有诸多优待与无措,等时间久一些再与她谈一谈,事情就有变。”
黎念尘得了沈暮沉的话高兴的出门去了,江随流可不高兴了:“你这是怕我欺负你徒弟?”
沈暮沉给他满上酒:“师兄若是闲的,那便与我切磋切磋如何?”
江随流欣然应了,从架子上随手拿了幼时用来练剑法的木剑,与沈暮沉在一线天打得难分难解,从峡谷到山巅,从大殿到山脚,一路辣手摧花,纷纷扬扬,越是活动江随流越是兴奋,打得都忘了时辰,直到太阳都落下了两轮才回过神来:“这已经快第三日了。”
沈暮沉把木剑收回手中:“嗯,师兄许久未活动了,想必手痒得厉害。”
江随流言犹未尽的掂量着手中的剑:“明日还来?”
沈暮沉看着江随流的眼睛笑道:“来。”
结果第二天江随流就瘫倒在一头老虎身上不愿起来:“累死了,我要休息会。”
杨季冬与杨季夏兄妹正在喂着这些走兽丹药,平日里师祖与祖师伯都是远远在院子里喝酒,第一次见祖师伯这么无赖的瘫倒在老虎身上不肯起来,师祖也是耐心十足的哄着祖师伯,他们两人都看呆了。
江随流说不起就不起,搂着老虎的脖子把脸埋在毛茸茸里:“让我一个人静静。”
沈暮沉抬手搭上江随流的额头,感觉了一会他体内的灵气流动没发现什么意外之后只能听之任之。
等到沈暮沉一走,江随流就从老虎身上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徒孙:“季冬。”
两人这江随流的开口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拱手冲他一拜:“祖师伯。”
江随流摆了摆手:“你们入我师门已有六年之久,可还习惯?”
两人腼腆的性子依旧未改,说了习惯之后便不再说话,站在江随流面前像是根柱子一个立着。
江随流招手把他们叫过来:“今日我带你们去拜祖师爷。”
两个少年人就被江随流带到了远处峡谷之上。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巍峨的建筑,与宽广的道路,紧跟着江随流的脚步走到峡谷中的大殿之上,推开门就见最前方挂着一幅画,一位身着白衣不苟言笑的男子栩栩如生的画在画布上,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画像上走下来。
两位徒孙见到他立即就跪了下来:“拜见祖师爷。”
江随流站在前方看着画像上的男子,幸好他的画技尚且过关,才能把师傅的形象画得跃然上纸。
等到两位徒孙拜过之后,江随流这才让起来他们起来:“这里不止有祖师爷的画像,还有我跟你师祖,与你们的师傅,等到日后你们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
他们抬头上去,不止是祖师爷,其他人的画都十分端庄,连带着黎念尘那张好人脸在画像上都些清寡的意味:“怎么没有宋爷爷的画像?”
江随流看着空出来的位子:“日后会有的。”
杨季冬似懂非懂的拉了拉杨季夏的手,季夏便闭嘴不再多言。
江随流站在画像前,从他们手上每人取走一滴血制作成命牌供奉在桌子前方:“我们一线天没有什么入门礼仪,也没有清规戒律,几代传承都算单薄,但修为都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说道这他停顿了一下:“样貌也是。”
杨季夏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连杨季冬脸上都带着笑意,江随流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门外。
黎念尘也走了进来跪在两位徒弟身前,沈暮沉走到江随流一侧,宋宁站在门外背对着他们看着天上的万里浮云。
江随流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三人:“一线天至今我是一代弟子,有许多事情自然也由我此辈完结,但尽管天下人不知,但一线天的众弟子有些事情不得不知。”
“自几十万年前,天道降下天道之子欲屠尽人族……”
这一日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沈暮沉日后回想起这日都觉得这一天的师兄极有压迫感,不知道是故事所带来的窒息感还是师兄那日心境有所变化,从他口中所有故事娓娓道来,不再会有隐瞒欺骗,听完之后连带着他这个从故事尘烟中走过的人都觉得压抑。
江随流事情说得细致,甚至连带着日后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都已经做了备案,给了他们退路:“若是日后再出现气运之子,或者天地之子,一线天弟子自思自量,莫执莫哀。”
这话说到半夜,桌案前又多了三张命牌,小辈都下去休息了,宋宁还是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天幕,江随流出门的时候也站在了他的身边:“今晚夜色极美?”
宋宁笑着摇头:“听听你们这些故事,只觉得宽慰很多。”
“为什么?”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这件事让我很欣慰。”
江随流笑骂一声,宋宁却扭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你是怕后人再步上你们的路吗?”
这个眼神让江随流把玩笑全部咽了下去:“后人是什么人,会做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们所经历过的,好让他们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代价是什么。”
江随流的语气逐渐轻松:“自然之道有可能演变出无数的结果,甚至我们现在所做的都是错的,但是不能让后人像我们一样追着问题跑,他们只需要解决就好。”
“而且我们门下的人,修为太逆天了,出了事还不是得高个子顶着。”江随流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道袍,“感觉事情还是要落到我们头上。”
宋宁骂了一句不要脸,江随流立即就怼了回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骂。
沈暮沉走在最后,在他们两人怼得正欢的时候,他却转头看着大殿里的画像,他几乎一直都守在师兄身前,师兄是什么时候画的这些画他都不知道,而今日的话在师兄心中盘旋了几日也未得知。
大殿正中央的是无道的画像,在那张画像旁边,还有一处空位,那是另外一位祖师爷的位子,只可惜了,当初师傅画的那些画都融进了乾坤器中,没有一张留了下来。
他看着画上的无道,原来无道是这个意思,将天道替换成自然之道,可自然之道究竟是什么没人说得清,那就无道吧。
一瞬间他甚至能感念到整个修道界的衰败,似乎从天道被替换那日起,道就要走向消亡。
未来难道就是这样了吗?他不清楚。
江随流与宋宁已经走远,沈暮沉最后看了画像上的师傅一眼,合上了大殿的门。
他们也就只能了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至于后世如此,只能交与后人。
江随流走出去很远才发现沈暮沉没跟上来,转头向大殿的门口的沈暮沉的招手:“快些,宋宁说要去江州把姻缘树挖过来,我们一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