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孩子们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可无礼迟迟未归。
“哥哥,无哥哥去哪儿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就是就是,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你快告诉我们,他去哪儿了?”
“无哥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吵得他耳朵疼。
怎么都来问他呢?
无礼去哪儿了,他怎么会知道?
途中遇宿敌,半路被杀才好呢,省得回来碍眼。
“你们别吵了,行不行,真要担心,你们自己找去,我可不去。”
话音刚落,空旷的庭院里突然安静下来。
咦?这些小孩,怎么突然不吵了?
石囚低头看,却见那些小孩将他围在正中央,个个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那漆黑的瞳孔里,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你们干嘛?”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发话了。
“这位哥哥,你这人忒不识好歹了,无哥哥对你关怀备至,为了给你治伤,花费了多少银子,如今他不见了,还可能遇到了危险,你怎么能这么泰然自若呢,简直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就是就是,无哥哥对你那么好,他不见了,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只是让你去找找他,你都不愿意,我们真的是看错了人!”
这些小孩子骂起人来,还挺有文化,个个都是咬文嚼字,头头是道的,怎么同为无家可归之人,他说话就这么寒碜呢。
这是石囚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当唾沫星子都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再视若无睹了。
“唉唉唉,你们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可不是斯文人能做出来的事。”
石囚刚开始还愿意同他们玩玩,可越到后来,他就越不耐烦。
他可是个弑父的魔头,怎么能被一些小孩子堵在这里无路可去呢?
小孩子们卯足了劲,要把石囚赶出去。
他们都没有发现,被他们制住的那个人,周身多了一层灰扑扑的阴影,他的眼眸逐渐被黑暗覆盖,一股阴森的晚风贯透虚空,将孩子们的衣裳都掀了起来,他们险些站立不稳。
“怎么起风了?”
有一个孩子率先发现,他朝门外看了一眼,突然扬声喊道:“无哥哥,你回来啦!”
诡异的风霎时止住。
石囚转过身去,伸出双手呼救:“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出现,他们就得直接把我吃掉了。”
他还在笑。
他不知道,无礼有没有看到。
石囚认为,应该是没有的,他伤势还未完全愈合,连戈也没有修好,即使方才露出了一点气息,也十分微弱,况且这是在晚上,本来视线就会受到阻碍。
看无礼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觉。
“无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石囚闻了闻,他身上的酒气都散了。
想来是怕自己撒酒疯吓着孩子们,所以上外面找了个地儿,醒完酒才回来。
他手里还提着肉,在孩子们面前晃了晃,“我今天又去买了些肉,马上做给你们吃。”
“好呀好呀。”
一听到能吃肉,孩子们都手舞足蹈的,要不是他们身板小,估计就要将无礼抬起来在半空中蹦哒几下了。
有一个还不忘告状:“无哥哥,我告诉你,哥哥刚才死活都不肯去找你,哼,我们劝了他好久,他就是不答应。”
无礼看着孩子们怒目而视,言之凿凿地数落石囚的罪名,他就想笑。
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儿,这人怎么就犯了众怒。
“天地良心,我真的要去找你的,是他们挡了我的路,把我堵在这儿,我又不能动手,你说,我怎么去找你呢?”
石囚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骗人!你骗人!”
石囚这么一说,那些孩子就更生气了。
亏他们之前还这纸鹤给他,真是喂了白眼狼了。
不去找无哥哥不说,竟然还倒打一耙!
“好了好了,我去做饭了,你们安静一点,乖哦。”
无礼往厨房去,石囚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无礼止步,石囚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你来干嘛?”
无礼觉得奇怪,平时石囚就知道一个人端张凳子在外面晒太阳,孩子们与他说话,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他在旁边看着,总觉得石囚很讨厌小孩子。
厨房就更别提了,他连烧个柴都不会。
石囚流落在外的那段时间,本事长了不少,可没几个正经的。
要说坑蒙拐骗,他要说二流,没人敢说一流。
可偏偏这生火烧饭的手艺,他没有。
他不想学,也没地儿学。
熟的东西就能吃。
他对吃食,也就这么点要求。
“我……我来给你打下手。”
石囚可不想呆在院子里,看这些孩子的脸色,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要是他一个没忍住,露了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就你?打下手?”
无礼是不信的。
要是把这家伙放到厨房里去,还指不定倒腾出什么祸事来。
把厨房炸了都可能!
石囚目光恳切,他又示意无礼看后面那一圈虎视眈眈的视线。
万般无奈之下,无礼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