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小弟,即便体格强壮,也禁不住石囚三番五次地摔。
他们想错了。
原以为无礼和石囚是两个软柿子,没想到是两个小辣椒,不仅下手狠辣,毫不留情,而且后劲很强,打了这么久,他们这边的人已经气喘吁吁了,那两个还是八风不动,波澜不惊,似乎只是简单地动了动手指,并没有费什么力气。
周身的凌厉寒光以无礼为中心辐射出去,霎时卷起了大风,那些小弟没想到,无礼一袭白衣,还以为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还是个修士。
看这架势,实力还不弱。
再加上石囚野蛮地掐人、摔人,那些人的戾气早被杀了个干净,个个倒在地上哇哇乱叫,起又起不来,只能勉强拖着沉重的身体堪堪躲避攻击。
不到一刻,那些人便皮开肉绽,屁滚尿流了。
胖子以为自己寻的角度刁钻,应该躲过了两人的视线。
“跑?想跑到哪儿去?”
正庆幸之际,一个森冷的声音骤然出现,吓得他两股战战,站立不稳。
“你小爷可不是个善茬,方才给了你点面子,你还真顺杆往上爬,胆子不小呐。”
站定,石囚低下头,目光扫过那个方才还口出狂言的胖子。
无礼没有跟上来。
因为石囚告诉他,自己能解决。
见势不对,胖子也不再做徒劳的挣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他还想去扯石囚的衣摆,被石囚避开了。
胖子嘴里不住地哭嚎:“求求你放了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
他话还没说话,脸上挨了一巴掌。
“妈的,你个街头混混,跟我说话也文邹邹的,你有病!”
胖子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惹到了这尊大佛,膝盖在地上一滑,又跪了回来,这下子,声音更凄厉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求大爷的原谅,只求你放过我,我以后一定浪子回头,再也不做……”
“啪”的一声。
胖子脸上又多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
“叫你给我好好说话,你听不明白是不是!”
胖子欲哭无泪,怎么他求饶还求错了呢?
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根树枝,石囚用这根树枝挑起了胖子的下巴,缓缓道:“本来呢,我是可以放过你的,可是你……”
“毁了我的花灯!”
说到“花灯”二字,石囚不怒反笑,那笑薄凉又讥诮,他的视线落在胖子身上,清清冷冷的,像死人已成灰的手。
胖子战战兢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呀,我也没有办法,一定得把你风风光光地送上黄泉路。”
石囚的笑意愈渐冰冷。
胖子不断后退,嘴里还在求饶:“别别别,我求你了,别杀我!”
“啊——”
一声惨叫划破黑夜的寂静。
石囚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仔细擦拭了手,然后,扔掉。
“躲什么,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全尸呢。”
哼着小曲儿,石囚扬长而去。
他的身后,胖子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双目圆睁,死状凄惨,那一股攫住心神的惊恐还停在脸上,被他一起带入了地底。
血迹蜿蜒,迤逦成画。
无礼问起,石囚只说把胖子打了一顿,就把他放回去了。
“真的?”
他怎么觉着,石囚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就冲他方才怒发冲冠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打了一顿就放走”这般便宜的结局。
“真的,真的,今日是中秋,我若心狠手辣,取了他的性命,这不是给我自己作孽?”
明面上这样说,石囚可不这样想。
要说作孽……他做得孽还少吗,既然不少,又何必对一个随意侮辱他的人心慈手软,和无礼在一起久了,他差点都要忘了,自己可是个睚眦必报的魔头呢。
石囚这张脸长得极好,加之这段日子来无礼的无微不至,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他若要故意装蒜,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是看不出丝毫破绽的。
无礼怔怔地看着石囚,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石囚是第一个与他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同辈人,石囚被救时伤痕累累,他仔细查验过那些伤口,没有一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说,石囚在受伤之前受到了围攻,加上石囚又一直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便存了一份警惕。
可相处日久,他并没有发现这人有意图不轨之处,反而是整天与那些孩子斗气,斗赢了就在院子里唱曲儿,一唱就是一整天,若是斗输了,就跑到他面前来告状,气鼓鼓地说让他好好教育教育那些小屁孩。
石囚喜欢唱曲儿这个习惯,非常的不好,而且他唱曲儿不分时间,常常兴致来了,突然就吼一嗓子,这时候是他周围最清净的时候,因为孩子们都嫌弃他唱得难听,而且不在调儿上,谁也不愿靠近他,让自己的耳朵受罪。
可他这个习惯也有个好处,原来院子里有几只乌鸦在这里搭了巢,孩子们费劲心思,想尽了各种办法,愣是没敢走,如今石囚来了,随便吼一嗓子就能吓得它们屁滚尿流,久而久之,连那些乌鸦都知道这院子里有一个专爱摧残耳朵的狠心人,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无礼当时知道了这事儿,笑了好久。
他还真没想到,养一个唱曲儿难听的人在家里,还能有这等奇效。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石囚怎么说也是帮这院子里的人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无礼还特意去做了一面旗子赠给石囚,以表谢意,最后,石囚嫌这旗子做得太丑,就给扔掉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礼实在没看出来,石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终于,他将自己的无端猜测彻底抛开,信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