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也是你哄他睡吗?”
“那倒不是,小少爷的起居都是小姐亲力亲为的,今日小姐出去了,怕晚上回来烟火声会闹得小少爷睡不着,就让我带他先歇息一会儿。”
“我猜,你这小少爷是不想让你给她脱袜子,是想让他姐姐来。”
婢女恍然大悟,“可是,这袜子已经……现在可怎么办?小少爷脾气犟,我劝都劝不动。”
小娃娃见没人理他,哭声渐弱。
孟以心知肚明,向子慕向来最怕孩子,拿他们一点没辙,除了厉声威吓,便再没别的办法了。此时他存心想看向子慕出洋相,视线一直绕着向子慕打转,那个婢女也想到了这层,这小少爷软的不吃,让这公子吓他一下,指不定就听话了。
向子慕感受到了落在他身上的两道目光,连忙摆手,“你们可别看我,哄孩子,我不在行。”
婢女抱着孩子就跪了下来,“求求公子救命,小少爷要是有什么好歹,清漪万死难辞其咎啊。”
向子慕心软,连忙把她扶了起来,勉强点了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身,瞪着眼睛看向吴舒,小娃娃被他吓了一跳,全身都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出。
向子慕学着那些山野强盗的口气,喝道:“快把袜子穿上,不然,信不信我打你!”
小娃娃缩了缩头,偷偷扯清漪的袖子,清漪一笑,果断地给吴舒把袜子穿了回去,把鞋子也穿戴好了。
向子慕顺势抚了抚他的头,笑了笑:“这才乖嘛!”
吴舒见他笑了,对他的惧意也少了些。
小娃娃好像要说些什么,突然捂住鼻子,一边摆手一边道:“好臭好臭!”
清漪怕小孩子口无遮拦,连忙把吴舒的身子给掰了过来,“小少爷,什么好臭?”
小娃娃转头看向向子慕,坚定道:“他,放屁!”
空气凝固了一瞬。
孟以没憋住,笑了出来。
清漪疑惑地看向他。
向子慕有些尴尬,拿折扇遮了脸。
清漪开始打圆场,“公子别见怪,小少爷也是童言无忌。不过,小少爷的嗅觉确实异于常人,公子若有不便,那边便是茅厕。”
清漪指了个方向。
向子慕道:“不用不用,我们这就走了。”
孟以跟上去,吴舒又跑过去抱住向子慕,然后自个儿转了个身,小屁股一翘一翘的,嘴里还发出“独——独——独“的声响。
清漪解释,“公子不必介怀,这是小少爷在向您示好呢。”
原来,转个身对他放屁就是示好的意思,向子慕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如此奇葩的示好方式,他也是第一次见呢。
孟以看着向子慕这吃瘪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当二人回身要走的时候,孟以却突然看见清漪的脚踝处露出了一道疤,那疤痕焦黑,一点完好的皮肉都看不见,从孟以的角度看过去,那伤疤还有诡异的黑气儿冒出来。
就算是被普通的火烧过,也不会烧成这副模样吧。
清漪见孟以看过来,不着痕迹地把那块疤痕给盖住了,然后朝着二人笑笑说:“二位公子慢走。”
孟以朝她一点头,像是方才没看见一样,跟着向子慕就走了。
清漪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那眼神陡然变了。
向子慕根本就没看到这些,他心里憋着一口气,甫一出门,方才还伪装着笑容的脸霎时拉了下来,“孟以,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子,一点都不懂礼貌,这种事也能当着那么多人讲吗?”
孟以说,“也没有那么多人,总共两个。”
这句话看似安慰,无疑是在向子慕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那道伤疤的形状在孟以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总觉得,会和周吴两家的事情有点关系,可向子慕只是个凡人,告诉他,能有用吗?
今日是元宵,又是黄昏的时辰,照理来讲,吴府门口的人流应该也不会少,可向子慕和孟以才出了门,半个人都没看见,再往前走了一段,就看见围了一圈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两人走过去,就看见不知是谁用红玫瑰在地上摆了个心形,过往的人无不是啧啧惊叹。
这架势,怕不是元宵节求婚来的?
孟以以前倒是听珠萝说过一点,说二十一世纪的人间会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示爱,这种暧昧的气氛,再被围观群众一起哄,要做什么事儿都水到渠成了。
所以,孟以对这种方式是有点排斥的。
向子慕摇着折扇看得津津有味,他还伸头朝里面望了一眼,想看看能搞出这个大动静来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却听得从人群里冒出来两个人,努力地想要在这人群中占有一席之地,其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边往前挤,一边还在招呼后头的那个人,“少爷,您看看,这应该就好了吧,诶诶诶……这儿怎么围了这么多人,赶紧让一下,这是我们少爷精心准备的,你们小心可别踩坏了。”
这个小厮,向子慕眼熟得很,不就是经常跟在李林后头屁颠屁颠的那个小风吗?
他怎么来了?
这下很清楚了,后面那个人还能是谁?
向子慕用折扇遮住了脸,他可不想又跟李林扯上关系,李林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明明干架又干不过他,非得铁了心往上冲,向子慕一直觉得李林是有点缺心眼的。
却不曾想,才从沸反盈天之中探出头来,李林就找上了以扇遮脸的向子慕,朝着他喊道:“向兄,向兄,别走啊。”
嘿,怎么还往上凑呢!
上次被小郡主打得还不够?
向子慕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想要扯个笑容出来,努力了半天,差点没把自己憋成斜嘴,他就索性面无表情地跟李林打了个招呼,“李公子,真巧!”
李林却是一口一个“向兄”叫得乐呵,还把他引到那一堆红色玫瑰花旁边,饶有兴致地问他:“向兄,你看,这是我弄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