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言将疑惑说出,那人似乎也被问到了,彬彬有礼的道:“我也不知,按道理,狩猎成绩第三不至于没人要。但仙门当中种种势力错综复杂,也许是那些名额都留给他人了?”
符鱼腹诽道:什么啊,不就是走后门吗?
那人似乎也不避讳这些话题:“比如我掌管的掌门一派,因为弟子众多,本就只招纳三人,因为要依仗一些门阀,所以名额都留给了那些世家子弟。”
“那我们注定要去外院了?”符鱼耷拉着头,道。
他道:“这样吧,我帮你写封举荐信给各路仙师,毕竟以你的能力,去外院实在有些委屈。”
苏槿言:“多谢了,师兄怎么称呼?”
“姓岳,名重楼,掌门的关门大弟子,平时一些琐事都是我在管,以后师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找我。”岳重楼看了看大石碑上的名字,问道:“你叫苏槿言?”
“是。”
岳重楼:“这段时间仙师可能会比较忙,你在外院多等几天,有回信了我就告诉你。”
“多谢。”
“客气了。”遇上这么个惜字如金的人,岳重楼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只好回去帮着管事。
等了几天,果然有仙师愿意收他为徒,而恰巧,这个仙师便是那个水晶碑上只写了五个字的宋珩。
“我看是这人收不到徒弟,看到你这根好苗子,很爽快就答应了吧。”符鱼嘟囔道。
“那也好过在外院待一年。”苏槿言一边将符鱼从自己身上扯下,一边穿上外衣。
符鱼:“时间不多了,你觉得自己决定是正确的?”
苏槿言没有回话,沉默了半响。
符鱼:“该去见你的师父了。”说着,一伸懒腰,又霸占苏槿言肩头。
据采药童子说,宋珩很少会呆在霁雨峰,又喜欢如闲云野鹤一般云游四方,所以云来谷虽然是他名义上的清修之地,但如今谷中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云来阁,和七天来打扫一次的打杂之人。因为宋珩在外闲了太久,打杂的也忘了还有云来阁需要打整,于是便发现云来阁早已漏雨的漏雨,生虫的生虫,室内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保守估计,也有三年没有住人了。
苏槿言不由在心中质问自己,究竟是什么筋没有搭对要来霁雨峰进修。
一炷香之前,他的师父领着他在布满灰尘的云来阁转了一圈,大概给他说了书房,炼丹室,练武场的位置什么的,自己便如行云一般飘走了,并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为师要去见个故友,这几天你把云来阁收拾一下,可以去外院借几个打杂的。”
于是约莫隔了半个月,他终于搬入了云来阁。
修缮一新的云来阁的确气势非凡,阁楼依山势而建,游廊隐藏于重峦耸翠的茂密松柏与烟雨之中,游廊上有从伸出的黑色瓦檐,檐下每五十步便挂着一只古铜色的铃铛,一阵风吹来便叮当作响,但这古铜的铃铛每个都施加了符咒,声音都很清脆而空灵,尽管偶尔山风过大也不会响的烦人。云来阁并不仅仅是一栋阁楼,而是分作很多小的楼阁和亭台由木梯连接而成,飞阁流丹,上承重霄阁,下临外院药地。云来谷四季云雾缭绕,加上茂密的松柏,隐隐只见檐角和上面的脊兽,青铜铸造的嘲风昂首正面朝着云来谷对面的山峰。
整个云来阁大抵分成五个部分,宋珩歇息的主寝殿,藏书阁,药室,琴阁,静修室,其余的便是杂七杂八的各种亭台和瞭望台,苏槿言住在一处临近山谷的偏殿之中,启窗便可以看到云来谷的云海松涛。
在符鱼厚着脸皮对外院弟子的询问下,苏槿言总算是知道了几件事。其一,他的确是宋珩唯一的徒弟,整个云来阁除了偶尔打杂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二,宋珩并非是因为收不到徒弟才答应举荐信的,据闻宋珩虽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修为极高。他曾经和紫霄宗长老过过招,虽然败落,但依旧不见狼狈之相。其三,宋珩修剑术,但属于哪一派,却是未知。
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后继无人,本来云隐的宋珩这几日竟很是上心的教导徒儿。然而苏槿言总觉得不大对劲,他本以为宋珩是个仙风道骨,寡言少语的人,实际上却不是,用符鱼的话来讲,就是个“色胚”。宋珩只对旁人面无表情,在他面前不仅很喜欢笑,还时常戏谑,甚至偶尔会叫他“美人”。苏槿言本就是比较木讷的人,口舌相争从来没赢过,所以在宋珩面前能少一句话,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日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案几上,苏槿言放下贝壳质的梳子,拿起发绳,扎好鱼骨辫,起身朝门外走去。
符鱼还在熟睡,苏槿言没有吵醒他,安安静静的关上门,转过身,顺着木梯走下去,偏殿凌空而建,开门后只有一条木梯倚着岩石而建,木梯下面一分为二,一条连接着主殿西侧的游廊,一条通往云来谷的底部。
踩在木梯上,发出了轻轻的“吱呀”声,苏槿言轻轻一略长发,侧过眼眸,俯视着整个云来谷。
三月早春,辛夷花已经盛开,在重重翠色的松柏之中露出点点娇艳的水红色,烟雨轻轻笼罩着整个飞阁流丹的云来阁,山谷之下流水淙淙,一只无人的小舟轻轻荡漾着顺流飘下,不知是不是昨夜一场急雨冲下来的,苍鹰长啸着着在山谷之中翱翔,仙鹤伫立在河边,埋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主殿西侧的游廊,正门两侧巨大的石柱撑起了重重桂华流瓦,石阶雕刻着野鹤和云纹,他拾阶而上,有些犹豫的轻轻敲响了门。
没有响应,苏槿言微微犹豫,启唇唤道:“师尊?”宋珩时常不见踪迹,苏槿言总是每天早晨便来主殿请教,但能不能截到人,得看运气。
声音不大,但清新而空灵,响彻了整个正殿。没有人回答,苏槿言转身欲离去。
不料一转身,宋珩便在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开外站着,他这一转身,头刚好碰到宋珩鼻梁。
苏槿言立刻后退数步,宋珩好笑的摇摇头,“走吧。”
不得不说,云来谷地势十分的开阔,经过昨日一番夜雨的洗刷,满地残落着辛夷花。
宋珩随手摘了一只狗尾草叼在嘴中,丝毫没有为人师表的自觉。
苏槿言早已对这些行为见怪不怪,只当当初在筑灵台上看到的那个目中丝毫不沾染尘埃的世外之人是他的错觉。
宋珩递给苏槿言一把桃木剑,笑道:“来吧,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苏槿言握紧木剑,下一瞬如离弦之箭朝宋珩横扫过去。
宋珩后仰躲过,苏槿言便变扫为刺,但苏槿言进一步他便退一步,始终只躲不反击。
几招之后,宋珩已经快被逼到角落,苏槿言直劈而下,他侧身一躲,苏槿言立刻调转木剑横剑砍来,宋珩趁空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在调转方向而没有握紧的木剑“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用力一拉,苏槿言整个人都跌在了他怀里,另外一只手已扣住了苏槿言后颈的要害之处。
苏槿言立刻挣脱开来,盯着宋珩。
“太急于进攻,调转剑锋时灵活有余,力道不足。”宋珩轻轻笑道,将木剑拾起,“再试一次?”
苏槿言提起剑,微微沉气,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握紧了木剑,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轻轻举起木剑,将剑尖对准了宋珩。
下一刻,苏槿言一招破空而来,横扫而过,在宋珩准备后退而躲时却是虚晃一招,势如破竹的直刺而来。
“不错,算是有点进步。”宋珩处变不惊,笑道。
苏槿言微微咬紧嘴唇,处处提防宋珩,可鲛人的体质已经决定了他不擅长近身战,不一会儿,他的攻势显然慢了下来,挥下的剑也少了一股破空而来的气势。
宋珩抓住机会,一把抓住他纤细的手腕便向怀里一带,木剑脱落,但苏槿言不甘就此败落,微微咬唇,尽管后颈被擒,依旧对准宋珩的小腹一记肘击。
宋珩不料苏槿言有此一记,微微一愣,小腹被重击后疼的皱眉,脚下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被攥紧了手腕的苏槿言被拉的直接跌在了宋珩怀中。
“扑”的一声,宋珩只觉背后被草木的枝桠割的生疼,不待他有所反映,苏槿言便直直摔在了他怀里,散落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一阵微微的痒后,他心口又再度受到一记重创。苏槿言刚才那一击肘击力气不小,尽管他十分消瘦,但好歹是身高将近七尺的男子,直接跌下来也是压的宋珩够呛。
苏槿言立刻挣扎着起来,却被宋珩死死抓住了手腕,他冷冷的看着宋珩,道:“放手。”
“不放,我就有那么惹人讨厌吗?居然给我一记肘击。”宋珩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放开苏槿言,苦笑道。
苏槿言的长发略微散乱,垂下的一两缕落在宋珩的颈间,挠得他痒痒的,略有点宽的衣领微微垂下,可见白皙的锁骨。宋珩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的锁骨,苏槿言只觉起了一生鸡皮疙瘩。
“乖徒儿给我揉揉我就放手。”宋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