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槿言对视一眼,宋珩已经理清了事情前因后果,便告别了李大娘,一出门,岳重楼一众人便迎面而来。
“师叔。”一众人齐刷刷一礼。
符鱼懒懒摇曳着鱼尾巴,趴到苏槿言肩膀上,用鱼鳍戳了戳他的脸,似是报复方才那一掐。
岳重楼一众人受命来到小镇,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小鬼作祟,但用了符咒却依旧无用,后来在午夜跟随木屐声和铃铛声进入了通道,岳重楼也是一回头就发现同门都不见了,后来走入了一片荼蘼花海当中,很多虚无的灵魂游荡在花海当中,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其后便遇到了苏槿言。
至于别的人,纷纷陷入了不同的幻境,后来被宋珩发现救了出来,存放在符鱼肚子里。
食魂鬼善于为人的魂魄编织幻境,生魂看到了想看的幻境,因此所有人都是含笑而死,而生魂被吞噬,所以无疾而终。
苏槿言此刻可以初步判断,这个食魂鬼吞食了太多魂魄,已经有了初步的意思,老妇人经过编织过后,形成了魂魄,也就是说,食魂鬼同时有两个魂魄,一个在阴间,一个在人世,联通阴阳两界,这也是通道没有崩塌的原因。
而李大娘的儿子,因为有未知物的保护,尽管去了沼泽,但依旧没有落入食魂鬼的手中,但危险没有驱除,未知物是不会放开魂魄的。
小酒馆楼下
彼此交换完消息,已是午时了,忙了一夜,没有歇息没有睡觉,众人已然困的不行。
“既然如此,那先歇息,三日后午夜时再行动。”宋珩还是一副清高出尘的模样。
“师叔要协助我们吗?”一众小辈不由感到惊讶。
宋珩只是点了点头,余光一瞥,苏槿言和岳重楼并肩而行,不知在说什么,不由撇了撇嘴。
岳重楼注意到了宋珩的目光,上前了几步,道,“我知师叔不喜后辈嘈杂,所以我等就先行告辞了,不打扰师叔了。”
宋珩才点头同意,才反应过来苏槿言也是后辈之一,不好出口反悔,只能几步上了二楼,还可以听到背后几个小子的对话。
“对了,师叔他应该不喜欢和别人一起,阿言你要不到和我挤一下?”
“好,麻烦师兄了。”
一个后辈悄悄凑过来,问道,“听说师兄和骊山齐氏的大小姐走的很近,师兄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你别八卦了,师兄如此清高,才不会耽于这些俗事。”
“我就随便问问,据说骊山齐氏一族都是美人嘛……”
宋珩险些手一抖就将扶梯捏碎,一众小辈感到了不妙,纷纷闭了嘴。
总算弄明白了一些事,回到小店,苏槿言一沾枕头便睡着了,符鱼打了个哈切,寻了个地方盘起来,缩成一团。
怎么都十六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岳重楼无奈叹口气,帮苏槿言把被子盖上,坐在胡凳上,寻了个靠枕,渐渐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苏槿言轻轻将被褥翻开,符鱼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手臂上,将衣领轻轻理正,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胡凳上睡的正熟的岳重楼,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二楼的窗扉“吱呀”一声,开了一丝缝隙……
苏槿言径直走去,推开门扉,风雪瞬间涌入脖颈之间。
巷末宁静异常,踢开堆砌的青砖,拂去地上的积雪,隐约可见一块青石板比周围颜色微深,惊鹤上一缕金色灵力缠绕,“喀嚓”一声刺入,一缕血气迅速沿着匕首弥漫上来,化作摇曳的荼蘼,在风雪中绽放,紧接着,更多的血气弥漫,以匕首为中心,化作荼蘼摇曳。
风雪渐渐小了,直至没有,苏槿言低着头,荼蘼已经蔓延到过了脚踝。收回惊鹤,举目四望,已是一片荼蘼花海,甜到糜烂的味道一缕缕绕着鼻尖。
周围渐渐响起了嘈杂的人声,闭眼凝神,再度睁开时,无数魂魄正在花海当中游荡,眼神或空洞,或恐惧,或迷茫……
四处望去,一片花海浩无边际,那些后生就是被困在其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去。
看来,他再三拜访,已经耗尽了主人所有的耐心了啊。
指尖一缕幽蓝火焰燃烧,短短弹指间,整个花海都弥漫起了大火,魂魄哀嚎着,一点点化作灰烬散去,一双清澈的眼眸毫无波澜,只倒映出漫天的大火来。
火焰散去,所有游荡的魂魄已经荡然无存,荼蘼却没有被灼伤半点,依旧娇艳的盛开着。
一株荼蘼突然枯黄,紧接着,一片荼蘼纷纷凋零,让出一条通往远方的路来。
沿着路途走去,荼蘼渐渐萎靡低垂,一座座黑色的墓碑映入眼睑,天色愈来愈暗,乌鸦立在墓碑上,不知在啄着谁人的血肉,白色的脑浆沾了一地。一个穿着木屐的少女坐在一座墓碑上,胸口上留着岳重楼刺穿的伤口,她荡着纤细苍白的双腿,抱着一只提线木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惊鹤已经出鞘,少女歪着头,瞳孔毫无焦距,轻轻伸出苍白的手指,指了指他。
瞬间脚下一沉,一只黝黑的手已经攀上了脚踝,惊鹤冷光一闪,那手负疼缩回了地下,举目四望,已有不少的行尸从地下爬起来,活动似的“咔嚓”扭动着关节,不一时,迅猛的朝他袭来。
“噗”的一声,刀刃刺入血肉,一踢,行尸瘫倒在一旁,抽搐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苏槿言还会谨慎的再观望一阵,但此事关系甚大,只愿能速战速决,浑身瞬间升腾起一股幽蓝的火焰,烧灼着来势甚猛的行尸。
被这股火焰震所慑住,少女迟疑着跳下墓碑,缓缓后退。
想溜?苏槿言颜色一冷,海火瞬间升腾而起,化作毕方的模样,朝少女扑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妍丽的容颜瞬间如同荼蘼枯萎,她怀中的木偶突然抽搐着手脚,挣扎着跑开。
这个少女只是个空壳,那个木偶体内装的,才是正主。
正待去追,一簇荼蘼瞬间疯长,一把勒住他的咽喉。
“咳咳。”拼命掰开缠住自己的藤蔓,才喘息了一口气,便有更多的荼蘼遮天盖日的生长起来,死死裹住他。
荼蘼散发的毒气很快就被海火驱逐,但海火只能燃烧灵体,对实体的藤蔓并无伤害,藤蔓越缠越紧,视线即将被吞没的一瞬间,一袭青衣依稀在眼前一掠而过。
数声剑鸣,电石火光中,眼前一道白光一掠而过。
“活要面子死受罪。”简短的总结出这几个字,宋珩俯下身,将不停咳嗽的苏槿言搀起。
“滚开。”苏槿言一把推开他的手,站直起身,海火已经尽数散去,那只木偶被灵力钉在地上,不停的蹬着短腿,浑身关节“咔咔”作响。
救人不讨好,宋珩撇了撇嘴,手中一纸朱砂符咒,贴在木偶身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木偶一阵抽搐,身上一股白烟升腾而起,一双眼睛便恢复了无神的状态。
宋珩撤去钉在它身上的灵力,咬破食指,轻轻一点它的额头,殷红的血迹瞬间沁入它额头。苏槿言皱了皱眉,“烧了。”
“这木偶做的挺精致的,我留着有用。”宋珩拍了拍它,木偶又“咔嚓”着站了起来,乖乖的站在宋珩面前。
留着被人发现了可就好玩了,苏槿言腹诽道,眼前一片荼蘼渐渐凋谢,天宇竟破开一道裂痕,如同天眼一般注视着两人。
“走。”宋珩挥剑一斩,空间便露出一丝缝隙来。
苏槿言快步跟上,眼前的景色恢复成了小巷道,三更时分,空无一人。
循着记忆走向李大娘家,她似乎还没有睡,房内的灯还点着。
“真是多谢两位道长了,小儿沉睡了这么久,总算是醒了。”李大娘一个劲的道谢,不停的作揖,也不知是信佛还是信道,分外滑稽。
步入房内,卧病在床的人总算是醒了,模模糊糊的揉着头,看见两人便一个劲的道谢。
“手。”苏槿言到没有那么多客套,直接了断道。
他有些迟疑的伸出自己的手来,苏槿言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脉搏,一缕金色的灵力沿着筋脉游走,牵出一团莹白的雾气来。
渐渐的,那一团雾气变得浓了起来,金色的灵力回撤,那一团雾气也渐渐散去,其中竟包裹着一粒圆润的珠子,约莫有人半个手掌那么大,散发着点点细碎的星光,深邃的蓝色如同碧海青天。
这,难道是……
心跳开始急速加快,苏槿言警惕的抬眸四顾,快速将那粒珠子收入袖中。
宋珩微微皱眉,随后也是一怔,这颗珠子上点缀着点点金色光芒,仔细看才发现每一点或明或暗的光芒都代表一颗星辰,将它们连接起来,竟是一片巨大而完整的星图缩影,除了与和氏璧并称春秋二宝的随侯珠,还能是什么!
这么快就找到了,但这颗珠子,还不能用……
宋珩念头急转,不知觉的微微皱眉。
“道长,这究竟是什,什么……”卧床之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无精打采垂下了头。
“咚”的一声,李大娘也昏昏沉沉的靠在了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