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琉璃盏
雪晚来2020-03-18 11:423,348

  天微蒙蒙亮的时候,姜萤才回到晚来客栈。

  翻墙爬窗回了房,正要躺下休息,却听见楼下一阵喧哗,紧接着小六子就急忙慌地跑上来敲了门。

  说是客栈遭了贼,丢了不少贵重东西。

  “遭贼?”姜萤只觉得一阵头疼。

  忍着困意下了楼,一顿清点下来,所谓的“不少贵重东西”,其实是一筐子搁置已久的琉璃盏。

  若不是被人偷了,姜萤还真不知道客栈有这么一笔意外之财。

  “都查仔细了?没别的了?”姜萤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没了,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地窖也重新盘了库存,就丢了一筐子琉璃盏。”

  说完怕她不信,小六子又将核对的清单递了上来。

  姜萤只过了一眼清单,便放回了小六子手中。

  “报官吧!”她这样说着,反身上了木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冲小六子勾了勾手,“报官的时候别说只丢了一筐,就说丢了十筐。”

  “您连贼的钱都要赚?”小六子惊得瞪大了双眼。

  姜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偷一罚十,天经地义,很过分吗?”

  “……少盟主说不过分那便不过分!”小六子干笑了两声,跑去城北的府衙报了官,按姜萤的吩咐将一筐说成了十筐。

  那当差的录事一听到“十筐”,顿时傻了眼,十筐琉璃盏,那得多少个贼才能搬走啊?

  可想而知,这是个团伙作案的大案子啊!

  转头便加急报了上去,探案的捕快当天下午便去了客栈核实,效率可谓十分之高了。

  陈芸芸俯在窗前,看着院里进出的捕快有些不解。

  “既然都知道是谁,为何还要报官?”

  “你猜猜呗!”姜萤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别!少盟主的心思我可猜不中!”陈芸芸转过身,两肘撑在窗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的人。

  忽然之间觉得,她好像很了解她,又好像从未看懂她。

  姜萤却说:“陈掌柜谦虚啦!”又说,“我前脚刚从宸庆宫出来,后脚就遭了贼,你要说不是皇后的人,打死我都不信。”

  “可总不能因为丢了东西就去状告皇后吧?”陈芸芸愣了一愣。

  “所以才要报官啊!”姜萤一拍大腿,看见陈芸芸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依旧是一脸的困惑,她这才继续往下说,“告不了皇后的状,讨要点损失不过分吧!”

  陈芸芸这才终于听明白了,惊讶地长大了嘴。

  “难不成你是真的是图那十筐琉璃盏?”

  她曾一度怀疑姜萤来永安根本就不是来查什么真相,而是来扩张商盟的。

  如今看来,还真有这个嫌疑!

  就拿晚来客栈来说,明里是姜萤买来做居所的,其实不过一场偷梁换柱的暗舱交易。

  晚来客栈与洗尘居在永安城为了争“第一客栈”的名号明争暗斗已久,今天你降价大酬宾,明天我请全城百姓喝酒,可谓两败俱伤,谁都没讨到什么好。

  但其实姜萤来永安的第一天,便私下约见了二位老板,提出了一家垄断,背后合资的想法。

  二位老板一听倒是有些心动,但谁来垄断,又谁来关门,却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

  你想垄断,那就得有足够的财力,先将另一家买了,但问题是二位老板谁也没有这么大的家产;同理,要关门也得先收到钱才行,不然对方得了利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那岂不是棺材本都搭进去了?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那既然是钱的事,便是姜萤的事。

  不就是一间客栈吗?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她会这么轻易就掏腰包吗?断然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当场又推翻自己前面提出的想法,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她代表片州商盟出钱买下两间客栈,价格由永安商盟来估,公开公正绝不掺假。

  买下之后其中一间给她当做居所,另一间拿来垄断永安城客栈的营生,二位老板再根据当时购买的价格参股,参多少各凭财力,但大头必须由片州商盟来担。

  说白了就是这生意从此归我片州商盟,二位老板交钱入会便可。

  入会肯定也有入会的好处,客栈交由商盟经营,免去了操劳之苦,而且就算日后生意亏损,大头也由商盟来承担,着实也降了不少风险。

  再退一步说,但凡片州商盟经手的生意,从来就没有亏损一说,所以基本上没什么风险。

  更重要的是,二位老板一下从对手变成了盟友,再没有什么利益之争,至于到底哪家客栈垄断,哪家关门,也都无所谓了。

  真可谓一举多得,普天同庆!

  但这就是姜萤谋划的全部吗?当然不是。

  既然打出了片州商盟的招牌,那就不能只盯着这点蝇头小利。

  不光是客栈生意,其他各种生意能插上一脚就必须插上一脚,但也不能太着急,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裆,毕竟头顶上还有个永安商盟压着,引发商盟之争便不好了。

  于是她只将眼光瞄准了酒楼生意。

  这酒楼生意与客栈生意又不太一样,不论在哪个地界,都没有说哪家一家独大的,尤其是永安这种地方,仅东市就有不下二十家酒楼,哪个不是夜夜笙歌、高朋满座?

  所以说这个生意完全是各凭本事了。

  套路依然不变,买两家,保一家,共同参股,与晚来客栈和洗尘居唯一不同的是,这回她不需要拿一间来做居所,所以另一间怎么处置呢?

  倒也不难,做点别的生意不就好了!

  就比如开个教坊,让千灯宴后想要继续留在永安的舞姬们有个着落不说,还能打着千灯宴的招牌给教坊招揽生意,简直是一举两得!

  所以如今的招风楼和华清教坊,不过又是姜萤一番商盟联合之后的产物。

  陈芸芸是不知道她这两趟下来具体赚了多少,但就明面上的铺面和营生来看,估计是早将掏出去的银钱收回了大半。

  可即便是这样,她却还是连一筐琉璃盏的亏也吃不得,也不知究竟是商人的本性,还是另有谋划。

  “那少盟主究竟准备如何讨要损失呢?”陈芸芸有些好奇。

  “这个得先保密!”姜萤故作神秘,拿起烧饼吃了起来,边吃边问,“对了,那件事有动静了吗?”

  陈芸芸闻言一顿:“我方才正要跟少盟主说这个。”

  昨日在千灯宴上,陈芸芸按照姜萤的吩咐,安排了一个武师,四处传扬姜萤的身世,本是做的天衣无缝,但刚才从燕州传回来的消息,却说那武师今晨一回到家中便生了恶疾,卧床不起,着实有些古怪。

  “兴许只是巧合呢?”姜萤漫不经心。

  陈芸芸越想越觉得不对,照理说那武师身强体壮,不像是会生恶疾的人,而且这个恶疾也来的太突然了,尤其像是有人动了手脚。

  但怪又怪在,若是真有人察觉了什么,也从武师口中问出了话,就算不想杀人灭口,将他控制起来传个假消息回来才是上上之策吧!

  只是让他生了恶疾,倒像是个警告。

  “那么到底是那个大人物费尽周折却只为给我敲个警钟呢?”姜萤面上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已经盘算了起来。

  很显然不是皇后,皇后昨夜忙着找她口中“木簪的主人”了,分身乏术查不了这事。

  那又会是谁呢?

  闻潜?也不太可能,以他的性子如果发现这事,那武师活不了命不说,算着时辰这时候也该亲自上门兴师问罪了。

  所以……难不成是圣上?

  如此老辣沉稳的软刀子,倒还真得几分圣上的精髓。

  姜萤自顾笑了一笑,转头吩咐陈芸芸再找几个人继续宣扬她的身世,这回也别偷偷摸摸的了,明目张胆去大街上见人就说,一定要闹到全城皆知的地步。

  哪怕有一个人不知道她是闻潜的女儿,这差事都不算办成了。

  陈芸芸有些迟疑:“少盟主不是约好了和尚书大人井水不犯河水,您这么做,尚书大人那边怎么办?”

  姜萤两手一摊,摆出些无辜神色:“不过就是说几句实话而已,不算和他作对吧?”

  陈芸芸扯了扯嘴,没好意思拆穿她的自欺欺人。

  “少盟主说不算便不算吧!”但还有一事却不得不提醒她,“司风眠的身世已经查清了,最好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姜萤咽下一口饼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他还挺有意思,长得也好看!”

  “有意思?”陈芸芸挑眉笑了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放在桌上,“若是少盟主看完这个,还觉得他有意思,那便算我多嘴了。”

  言罢,陈芸芸便离开了客栈。

  她走之后,姜萤将羊皮纸铺开在桌上,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

  “竟然还是左相之子,可既是左相之子又为何沦落至……”

  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只因接下来的记载着实有些渗人。

  那羊皮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司风眠虽为左相之子,却是与丫环私通所生,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便被活活烧死,而他未满五岁就被送进了皇宫,由宫人调教成为诱杀权臣女眷的工具。

  时至今日,被他荼毒致死的,已过半百……

  “这般可怖吗?”姜萤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继续阅读:第八章 坑蒙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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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闻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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