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阿公叹息，害怕沐秋深陷其中，最后落一个痴情反被无情伤。
沐秋这次来，的确是为了江川流，也更为了不将错史流传于后人。
阿公听了沐秋说完这件事，轻轻点点头，“江川流还算有点志气，但愿他的文章没有乱写。”
听到阿公终于夸奖江川流了，比听到阿公夸奖自己都高兴，沐秋甜甜的笑一声，“只要能将文章给总编修看一看，江川流是不会给阿公丢脸的，毕竟是新科状元呢。”
“对对对，你的江川流天下第一好。”阿公摇摇头，重重叹气，“真是女生外向，幸亏阿公没有这种烦恼，否则早就被气死了。”
“阿公，你答应了？”沐秋急忙屈膝行一个礼，笑声更甜了，“婢女祝愿阿公福寿安康。”
“风沐秋，你别在这里空口送人情，阿公不能白白帮你。”阿公故意冷着脸，斜着眼睛看看沐秋，“殿下昨夜受了凉，流了一天鼻涕，现在心情不好，如果你能把殿下逗乐了，这个忙阿公就帮。”
“只需要一刻钟的时候。”沐秋立即跑向十七公主的寝房，几步之后又回了头，眉目之间再次有淡淡的浅愁，“公主殿下知道小侯爷被囚禁了吗？”
阿公摇摇头，苍白的叹一口气，“不能说，不能说。”
想想也是，如果十七公主知道云无心被囚禁了，恐怕阿公也不指望谁能逗笑公主了。
日子一天一天数过去，好像突然有一天就变暖了，残雪慢慢融化了，仅在阴冷角落里有一些寒冰。
许多人脱下棉服换了单衣，虽然清晨和夜晚依旧寒冷，但是春天真的要来了。
沐秋的生活日复一日，凝雪阁里平时很少有人理睬，仅仅做一些简单的事，偶尔分到一点打赏，都慢慢的存起来，想在春天来的时候，给江川流做一套新衣。
江川流也日复一日，天天下了值以后就守望在大梨树下，盼到和沐秋见见面，说一会儿悄悄话。
天色越来越长了，日头久久也不落下，今天的晚霞很美，像沐秋唇角的笑容。
今天的江川流很欣喜，眼睛里面透着荣光，告诉沐秋一件大事情，“翰林院要编写一本《春秋遗古》，我很有机会做主编！”
沐秋奖励一个鼓励的笑容，“真替你高兴。”
“沐秋，如果这本书我来做主编，我一定能写出千古名史！”江川流如此自信，毫不掩饰眼眸里的骄傲，也有深深的期待，“而且这本书也做民间翻印，我们也许能挣一些钱，很快就能攒够买一座小院子的钱了。”
这的确挺值得期待的，一座院落就是一个家，有家了就有更好的人生了。
沐秋微微一笑，有一点羞涩，“我也攒了一点钱，准备给你做一套新衣。”
“不用不用，我的衣衫够穿了。”江川流有点心疼的看着沐秋，话语之间也有点自责，“可惜我的俸禄微薄，不能给你多做一些衣衫。”
“多做也没有用的，我在御膳房里做事，出不去这座皇城，只能穿宫女的衣衫。”沐秋婉儿一笑，皱着眉头看看江川流，“你总穿旧衣，旁人还以为你将钱都花给了我，我的脸面也不好看。”
轻轻笑着说了一会儿闲话，江川流又有一点担忧，“主编的人选一共有三个，按道理说我的才学最优秀，是足以担当的，可是另两个人在朝堂里有背景，我担心我被权衡下去。”
的确是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背景竟然比才学更重要了。
沐秋也无奈的吸一口气，轻轻撇嘴，“努力争取，顺其自然吧。”
“沐秋，只要评判公平，主编的位子一定是我的。”江川流很自信也忧虑，“我就怕遭遇不公平，就不能很快买院子了。”
生活就是这样的，有美满也有遗憾，因为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所以才充满期许。
两个人看着晚霞变成星星，终于才依依不舍的分离。
星月之下，沐秋思前想后，不知不觉的又来找了阿公。
见到阿公以后，沐秋有点后悔，问了安就想离去，却被阿公看穿了心思，叫停了脚步，“又是为了江川流？”
沐秋羞涩的低下头，“想求阿公给一个公平的机会。”
扭扭捏捏以后，还是将这件事情说了，阿公也听懂了，笑着反问一句，“又不是江川流让你来的？”
“江川流从来没有让我找过阿公，都是我自作主张的。”沐秋轻轻叹息，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我来求阿公，不是想让江川流做主编，而是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选出真正有才学的人做主编。”
“你真是这样想的？”阿公笑话沐秋一句，“你心里只想着江川流，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和阿公说吗？”
沐秋轻轻一笑，摇一摇头，然后眼睛明亮，“阿公，我去逗笑公主殿下吧。”
阿公深深看了沐秋许久，从心底里掏出一句话，“沐秋，沐秋，你找阿公，可以为碧柔，可以为小侯爷，可以为江川流，可以为殿下，却从不为自己，阿公活了一把年岁，从没有在皇城里见过你这种人。”
蓦然飘过缕缕轻风，扶动着鬓边青丝，沐秋轻轻挽好，低眉浅笑，“其实，皇城里有许多这种人，只是没有机缘结实阿公。”
阿公望一眼星月，叹一句苍凉，“沐秋，近些日子，阿公总梦到父母，可能大限不久了，如果有什么事是阿公能为你做的，你尽早开口吧。”
这句话，这么，这么萧瑟，让人心痛。
沐秋愣住了，仔细看着月色下的阿公，仍然一身锦绣华服，脚下踏着盘蟒朝靴，第一次觉得这样苍老，也这样陌生，又这样熟悉，像看着自己长大的爷爷。
这幕场景，就如同除夕夜小公主饮醉了酒，与沐秋狠狠抱在一起哭泣，阿公遥遥看着，只看到两个为情所伤的孩子。
“阿公，阿公。”
直到一开口，沐秋才听到怜音是哽咽的，一瞬间把持不住，几步追过去，放肆的扑进阿公怀里，说不出一个字，眼泪湿了衣襟。
阿公轻轻摸一摸沐秋的头发，才发觉沐秋是这样的瘦弱，衣衫也如此寒冷。
苍老将死的人，早已经不知道眼泪的滋味了，阿公解下披风，柔柔的围住沐秋，话音第一次这样轻，“孩子，阿公从来不懂情爱，却知道爱得越深越辛苦，希望你慢一点，再慢一点，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
怀里声音仍旧悲伤的不能自已，却努力强撑着俏皮，“阿公，不许再惹我哭了，阿公能活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
无论什么情，只要动了情，就惹人心碎惹人伤。
二层楼阁里，碧柔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皇帝告别，然后踏着星月离去。
夜夜都是如此，秀贵妃送过皇帝，就会踏上楼阁，来到碧柔身旁。
一双手臂从后面轻轻环住，下巴垫在肩上，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四十九天，今天是第四十九天。”
秀贵妃摘了一粒葡萄，细细的剥去薄皮，喂到碧柔嘴里，随后轻轻咬着碧柔的耳朵，“小哑女，万岁刚刚登基那时，曾经连续四十八天来我宫里，现在为了你，已经连续四十九天了，我们多了不起。”
红唇放开碧柔的耳朵，转头看看满桌珍馐，秀贵妃满意的点点头，“你已经学会了很多，再好吃的菜也只吃一口，再美丽的衣衫也只穿一次，这样才高贵，这样才新鲜。”
碧柔转过头，对秀贵妃轻轻笑一笑，唇色红艳，眉目含春。
这一朵笑容，盛开在秀贵妃的心池里，像圣洁的白莲，让人不忍触碰。
“小哑女，有的时候我很恍惚，究竟我征服了你，还是你征服了我？”秀贵妃放开环着碧柔的手臂，轻轻退了两步，渐渐扬起一个笑容，“不过，你我之间，无所谓谁征服了谁，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碧柔挑一挑眉梢，婷婷进到秀贵妃的月影里，轻轻一吻落在额头，颊边，耳朵，脖颈，解开秀贵妃的衣衫丝绊，一路来到裙摆。
秀贵妃低眉看着碧柔，婷婷弱弱蹲在裙摆下，撩拨一池春水，让人如此迷醉。
“小哑女，小哑女，好好疼疼秀儿，秀儿什么都给你。”
正在即将如愿以偿时，碧柔婷婷起身，走回床沿，轻轻坐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洁白百合花，只需要几滴水的滋养，就能绽放最美丽的光华。
“小哑女，你学了，你什么都学会了。”
秀贵妃追过去，捧起碧柔的脸，如同看着年少的自己，这么惹人怜惜，感动的让人落泪。
碧柔拨开秀贵妃的手，婷婷侧身解开衣襟的丝绊，落下洁白如雪的衣衫，然后软软的卧进床阁里，只用一个曲线妖娆的背影相望。
秀贵妃看了很久，这抹背影就如同一只漩涡，将人卷在其中，无论怎样挣扎也逃不掉。
心痒的如同棉絮滑过嫩肤，狠狠吹熄了床头红烛，动情的喘息着，“小哑女，秀儿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