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这样奇妙,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瞬间能发生什么。
一瞬间之后,总督事放下一块名牌,说了一句话,沐秋立即成为云雨阁的掌事。
无论沐秋愿意或者不愿意,事情已然成为了定局。
万大姐的唇角虽然装出一副冷漠,偶尔望向沐秋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温暖。
各阁掌事领了和亲宴的任务,纷纷各自离去,回到阁子里拟写菜单,总督事单独留下了沐秋。
沐秋轻轻将掌事名牌放在桌案上,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总督事大人,宴席关乎中原荣耀,婢女一定尽力而为,至于云雨阁掌事和位置,还请……”
“风掌事,别左请右请了,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总督事无奈的苦叹一口气,“你在甘露阁做过事,应该知道梨芳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人好容易熬到掌事的位置,却被云雨阁整得主动请辞,你觉得我任命你为云雨阁的掌事,难道是一时兴起吗?”
虽然沐秋不知道云雨阁的师哥们,究竟是怎样整梨芳的,可是沐秋却能想象得出,梨芳在写下请辞信的那一刻,心里一定在滴血。
总督事将掌事名牌拿起来,递到沐秋眼下,说得语重心长,“这是我和万大姐深思熟虑的结果,还请风掌事不要辜负我们。”
竟然,刚才万大姐闹了那一下子,竟然是和总督事商量好的。
虽然御膳房的总督事是没有品阶官位的,却好歹是掌管整座御膳房的大人物,三番两次的和沐秋商量,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如果沐秋再不应承云雨阁掌事之位,也未免太过矫情了。
沐秋道了谢,双手接过掌事名牌,“总督事大人,婢女一定尽心尽力,不会丢掉中原厨艺的颜面。”
“风掌事,以后就不能自称婢女喽。”总督事见到沐秋终于答应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随即说了一句玩笑话,“御膳房现在有两位女掌事了,一位是万大姐,一位是秋小妹。”
就这样,历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沐秋从最卑微的罪臣之女,变作了一阁掌事,在御膳房里也有了一个雅号——秋小妹。
当沐秋踏出聚会厅的时候,见到了守候在门前的万大姐。
万大姐斜斜地扫了沐秋一眼,目色是温暖的,言语却是冰冷的,“风掌事,赶紧跟我去寝房收拾东西滚蛋,把凝雪阁的位置让出来。”
沐秋随着万大姐回到寝房,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然后随着万大姐到了掌事寝房。
掌事寝房当然宽敞明亮,不但有床铺,还有茶案和会客椅子,和宫女的寝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沐秋放下手里的行李,望着万大姐轻轻一笑,“万大姐,你在聚会厅里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让我做掌事用的吧?”
“风沐秋,你的脸皮比城墙都厚,是不是以为人人都喜欢你?”万大姐不屑地冷哼一句,“我就是烦你不安分,东一件西一件的破事,想你早点滚出凝雪阁。”
嘴上虽然骂着,声音却是热的,在这些憔悴又坚强的日子里,足以温暖了沐秋的心。
“万大姐,虽然你演得很好,可是总督事都和我说了你们的计划。”
沐秋一步跳到万大姐眼前,双手抱住万大姐的胳膊晃一晃,难得露出这几日不曾见过的甜甜笑容,“万大姐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的脸皮的确比城墙还要厚。”
“总督事这张破嘴,简直就是一只漏水的桶,什么事都往外倒!”万大姐埋怨的骂了一句,随后故意没好气的甩开沐秋,“以后离我远点,省得被你害死!”
扔下埋怨以后,万大姐迈向门口,随口叮嘱沐秋,“回头想着去礼房,领一下掌事的衣服和其他应用,别忘了告诉礼房,让司礼监给你改宫籍。”
沐秋随着万大姐到门前,依依不舍的送别,“万大姐,你要经常来我这里,我给你包最好吃的饺子。”
万大姐没有回头,只是挥一挥手,又落下一句埋怨,“御膳房总共这么大点地方,走路都是头碰头,天天都能见面,说的像生离死别一样,真是不吉利!”
送别了万大姐之后,沐秋轻轻关好门,独自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勉强的扬起唇角,似乎在对云无心说话,“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很厉害吧?”
就在这一句话之间,没出息的雾水又蒙了双眼,多希望能面对面的问问云无心,“我已经是御膳房的一阁掌事了,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幸运?”
慢慢收敛好一池心伤,沐秋简单整理了自己,随后踏出房门。
在进入云雨阁的那一刻,听到山呼海啸一样的欢笑声,师哥们高兴地跳起来,将沐秋团团围住,小华更是装模作样的深深施礼,“风掌事大人安好。”
沐秋羞得咬着红唇跺着脚,“师哥们如果再这样捉弄我,我现在就去写请辞信。”
所有人都是由心向外流露出了高兴,云雨阁这片江湖终于守住了,只要沐秋在,永远也不会变了颜色。
仅有三天时间,要设计出两国宴席,这实在很突然,也很紧促。
云雨阁里仅有沐秋和虎子在关外居住过,设计辽国宴席的事情,自然就由这两人来商量。
其他师哥们帮忙设计中原宴席,将拟好的菜单再交给沐秋修改。
沐秋将每桌宴席设计成二十道菜,这毕竟是两国和亲宴,至少能从数字上取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
第一次六阁聚会是在中午,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又迎来了第二次聚会。
总督事收了所有菜单,仔细看过以后,辽国宴席的菜单唯有云雨阁的最地道。
心里盘算了几个回合,总督事忧心忡忡的问向沐秋,“秋小妹,这二十道菜,都能由你亲手来做吗?”
沐秋深深点头,回答的毫不犹豫,“这场宴席关乎中原荣耀,云雨阁的每个人都义不容辞,如果总督事大人信任我,我一定用尽全力。”
总督事将沐秋的辽国菜单传给每位掌事看过,也征询了所有人的意见,“大家如果觉得这份菜单没有错漏,就定了吧?”
甘露阁的顾掌事阴沉的看了许久,真想从其中挑出一些毛病,然而却说不出什么,在二十道菜当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顾掌事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有了其他掌事的应和以后,顾掌事也不得不闷着气点头,却还是沉沉的说了一句话,“按照惯例,云雨阁应该先做出一桌给司礼监过目,现在时间紧迫,希望能今夜就见到这桌辽国宴席。”
“只要备料齐全,今夜出一桌辽国宴席,云雨阁没有问题。”沐秋轻轻看着顾掌事,勾起唇角的笑意,“想必顾掌事也能用一夜时间做出一桌中原宴席,否则就不会给云雨阁提这样的要求了,对吗?”
这个问题有理有据,谁也反驳不了,却让顾掌事的面色难堪,一夜之间出二十道菜并不算难,但是出二十道国宴用菜,却没有这么容易了。
沐秋的问题如风,吹白了顾掌事的脸,顾掌事心底几次翻涌过后,愣是没敢回答沐秋。
顾掌事想躲开,万大姐却悠悠冷笑,“总督事先把中原宴席的菜单定下来,然后让甘露阁和云雨阁同时开火,今夜谁也别睡,大家热闹一下。”
“万大姐好主意,刚好可以看到一场竞技!”
总督事立即做了决定,在几份中原菜单上勾勾画画,拼凑出了一份宴席菜品,刚好也是二十道菜,随后传阅给每一个人,最后落到顾掌事的手里。
顾掌事看着菜品名字,额头冒下冷汗的时候,听到沐秋悠悠一束轻笑的声音,“顾掌事,这场竞技,你可要让着我一点,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曾经在甘露阁的时候,梨芳几次找沐秋竞技,沐秋明明甩了梨芳八条街,却每次都主动认输。
这一次,沐秋不想再让,也不会再让,因为沐秋要活成云无心期望的女子,放肆的喜怒哀乐,不去迁就任何人。
这一场竞技,沐秋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顾掌事输得没脸见人。
为了碧柔,为了自己,为了再次重逢云无心的瞬间,可以骄傲的扬起眉梢,落落大方的说一句,“我赢了!”
万大姐冷哼一声,狠狠斜了沐秋一眼,“秋小妹,你别太狂,顾掌事纵横厨界几十载,你小心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一败涂地也有没办法,我就是愿赌服输的人。”沐秋婷婷站起来,对顾掌事轻轻一笑,“顾掌事,赌注是什么?”
顾掌事的胸膛几次起伏,冷冷哼了一声,“这是国体大事,又不是儿戏,怎么能拿来做赌?”
这句话说的义正言辞,却惹来沐秋咯咯一声脆笑,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此刻沐秋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是小姑娘的笑声,却让顾掌事比挨了一百鞭子更加难受。
任何在场的人都能看到顾掌事的怯弱,总督事担心场面闹得太难看,终于给了一句结论,“各自去准备吧,一夜时间要做出国宴用菜,实在太紧张了,每个阁子都要出最精明的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