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府大门,若世子见到了世子车辇,还有沐秋不知在什么时候安排的世子卫队,这么尊崇华贵。
若世子微叹如兰,无奈地望向沐秋。
沐秋撇撇小嘴儿一笑,骄傲的扬起眉梢,“坐马车过去吧,有卫队护列两旁,先在气势上占尽上风!”
一朵笑容换来无奈的一声叹息,“几百步远而已,还要坐马车,太做作了,又不是去打架,干嘛要带着卫队呀?”
若世子轻轻摇头,谢过了卫队以后,率先踏向对面的大院府门,沐秋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朱若寒,轻轻飘落一个问题,“朱若寒,如果是你,坐不坐马车呢?”
几百步远之近,不需两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
到了院门的青阶下,沐秋侧眸一笑,向若世子摊开手掌,“世子玉牒。”
“什么?”
若世子懵懂的眨着眼睛,似乎不懂沐秋的意思,沐秋轻轻扬起眉梢,“请若世子殿下将世子玉牒赐给婢女,由婢女前去命令那个人降阶相迎。”
“秋姐姐,先前要用世子车辇壮气势,现在又要用世子玉牒撑场面,咱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强压人一头的,别使这么多花样了。”
若世子轻轻撇一撇嘴,轻轻提着蟒袍襟绊,柔柔为自己打着气,“就这一次,一定就这一次。”
竟然,尊贵的世子踏上青阶,自己叩响了府门上铜环。
沐秋回眸看一眼苍白的朱若寒,更加高傲的扬起眉梢,“朱若寒,排场谁都会摆,却不是每个人都敢放下。”
幽红的大门分开左右,探花郎迎面见到魂牵梦绕的姑娘,一瞬间欢喜的手足无措,似乎只有扶着门框才能站稳,“一见世子殿下,我心跳得好快,几乎快要蹦出来了。”
又是这么冒失的词句,惹得若世子侧身而立,浅浅地下眉目,不让探花郎看清娇艳的俏脸,“此刻相见,仅为了户部公事,如果池大人身体不适……”
“适适适,非常适,绝对适……”
探花郎抹着额头的汗,一张脸憋得通红,生怕眼前的姑娘转身就走,紧忙让开大门口,深深鞠了一礼,“世子殿下请进,我去煮水烹茶。”
直到探花郎亲眼见到若世子踏入大门,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一步一步在前面引路,将若世子引入正殿。
沐秋带着朱若寒跟在十几步远的后面,望着若世子每一步都飘飘如风,此刻蟒袍加身,以男装示人,真是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朱若寒,有些人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的骄傲是需要外力加持的,你觉得你姐姐的骄傲是哪一种?”
话音飘飘落下,沐秋回眸一笑,“朱若寒,等一会儿也许会听到让你难以置信的事情,不要太惊讶了。”
朱若寒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默默跟随着,不知为什么,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待到若世子一进殿门,探花郎立即忙碌着烹水煮茶,奉上最时鲜的水果,要不是若世子以冷冷眼神狠狠斜了探花郎几次,恐怕慌乱的探花郎会自己跳进盘子里,奉到若世子的手边。
坐下以后,探花郎目色灼灼,想盯着娇俏的姑娘多看几眼,又怕招惹若世子的幽怨。
初秋的翠梨最甜,沐秋婷婷上前几步,削了一只梨子,破成适宜入口的小块儿,奉到若世子手边,随意问了一句,“探花郎,府里还没聘请家丁和丫鬟吗?”
“英雄,我散漫惯了,会隔三差五找几个老乡来帮忙收拾院子,平时……”
“这么大的院子自己住,也不怕进来贼吗?”沐秋扑哧一笑,上下打量一眼探花郎,“还想凭一把文生剑和一张嘴吓唬人呀?”
此刻回忆往事,不知心中多少感慨,探花郎轻轻一笑,“英雄,对面就是王府,贼人怎敢猖狂?”
“你这人真会省钱,借着王府卫队省了聘请家丁。”沐秋轻巧的逗了一句笑话,终于引入正题,“探花郎,你叫我英雄也没用,今天和你谈生意的是我家世子殿下,你讨好错人了。”
沐秋悠然一笑,退到若世子身后紧紧相守。
若世子始终悠悠侧着眉目,不给探花郎望见如月如星的双眸,轻轻端起茶盏时,唇角不喜不悲,“池大人,我已经盘算过了,王府做不成酿酒封坛的生意。”
轻巧的话音落下时,探花郎的茶盏正凑近唇边,听到若世子一开口就是拒绝,险些烫了嘴。
还好,若世子没有故意捉弄人,柔柔的飘落第二句话,“虽然做不成酿酒封坛,却能做成代为酿酒,所以生意还可以继续谈。”
第一句和第二句对于探花郎来说,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紧张的少年轻轻擦着冷汗,唇角扬起无奈的苦笑,“世子殿下,请继续说下去。”
“池大人,王府为户部代为酿酒这宗生意,一共有两种做法。”
若世子浅浅品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一是王府将酿酒配方卖给户部,我们商量好价钱,一次交割清楚;二是王府出人酿酒,按每斤酒收取一点点薄利,十年以后,酿酒配方王府会白送给户部。”
两种说法都提过了,惹得探花郎紧紧皱起眉头,似乎有点浑然不解,“世子殿下,第一种生意我能听懂,第二种生意我却只能懂前半句。”
不仅仅是探花郎有这种疑惑,朱若寒也轻轻蹙着眉头。
既然酿酒配方能卖一个大价钱,为什么要十年之后白送,看来女人就是女人,说不定姐姐对眼前的小白脸有一点着迷。
若世子明白探花郎的疑惑之处,浅浅一笑之后,柔柔的开了一个价格,“如果王府将酿酒配方卖给户部,卖少了对王府来说形同鸡肋,卖多了户部难以向皇帝交代,所以我心里的盘算是一千万两银子。”
一千万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不禁让曾经自恃奢华的朱若寒也暗暗乍舌,可是此刻若世子提起这么大的价钱,面目轻松的就像是提起几颗白菜。
探花郎轻轻低下眉目,慢慢陷入沉吟,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让户部买一个未知能不能赚钱的酿酒配方,户部尚书会同意吗?
就算户部尚书同意了,皇帝会同意吗?
如果注定是一个谁都不敢冒险的生意,这件事就是不成立的。
探花郎沉吟许久以后,苦涩的摇摇头,无奈的捧起茶盏,“诚如世子殿下所预料,用一千万两银子买一张纸,无论对谁来说都很难,其实殿下只给我留下第二条路,但愿是一条平坦大路。”
这句话是在商言商,然而面对若世子的探花郎竟然没有半点慌乱了。
沐秋疑惑的望着若世子和探花郎,眼前的一幕场景太诡异了,这两个人只要一谈起生意,就坦然的如同换了两个人。
姑娘不再埋怨躲避,探花郎不再口念情词。
若世子轻轻一笑,终于抬起明眸望着探花郎,“池大人,第二条路途一定平坦,甚至可以信马由缰。”
说过了开场白,若世子轻轻吸了一口气,将第二条路说得清清楚楚,“户部欲要从王府独家采办的酒,主材是桑葚果汁,这种酒香甜淡雅,池大人已经品尝过了,可是池大人却不知道这种酒还有一个妙处。”
若世子轻轻一笑,稍作停歇,直到望见探花郎眼睛里的疑惑,才继续将话说完,“世间大多数酒都是越烫越好喝,而这种酒却是越冰越好喝,如果在炎炎夏日能享用一盏,三天以内不用摇扇。”
听到这种妙处,探花郎浅浅一笑,也不知信与不信,轻轻端起茶盏相敬,“洗耳恭听。”
“先前池大人粗粗算过一笔账,说是每年能卖掉七千万斤桑葚酒,我相信以池大人的商业才能,远远不止只卖这么一点点。”
人人都喜欢受吹捧,若世子这句话如果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定会将人哄得很开心,可是不巧对面坐的是池风——正在谈生意的池风。
事情只要牵连到生意上,池风便会驾驭的游刃有余,不受儿女私情所动,这也许就是一种天分吧。
“看来是即将进入正题了,还望世子殿下手下留情。”探花郎轻轻拱一拱手,深深一笑,“下官初任,这是为朝廷谈的第一宗生意,万望殿下为下官留一口喘息之地。”
“池大人,何必自谦,一切好说。”
若世子柔柔一笑,娓娓道来。
“第一,酿酒师的聘金、盘缠、吃住,这些费用尽归王府,不需朝廷花费一文钱。
第二,王府每年按户部卖酒的价格买下十万斤酒,区区十万斤酒,不敢说是为朝廷增添销量,只是王府的略表寸心。
第三,如果户部愿意将桑葚酒下放至民间酒坊,王府愿意为户部承担石城的桑葚酒独家采办,每年销量不低于五十万斤酒,先付钱再运酒,绝不拖欠户部一文钱。
第四,十年之内,每斤酿酒仅收薄薄的一钱银子,十年之后,王府会献上酿酒配方,不收取朝廷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