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一场将计就计有用,能省却一些烦恼吧。
回到慈安宫以后,沐秋先躲着东宫皇太后,找到小七爷,无奈的低下眉目,“小七爷,给婢女一身慈安宫的衣衫吧,不然娘娘看到婢女又该生气了。”
“秋姑娘的衣衫正在路上,很快就到。”
小七爷引着沐秋进了东偏小客殿,这里的茶具一应俱全,“秋姑娘既然是娘娘讨来的煮茶仙子,那就请妙手烹茶吧。”
“煮茶仙子?”
沐秋低下眉目,浅浅一笑,“小七爷见过仙子伺候人吗?”
燃香、煮水、取茶、洗尘、茗香,沐秋烹好一壶茶,轻轻流入茶盏,奉到小七爷手边,“请小七爷品评。”
茶盏垫在手心里,温热恰巧,小七爷望着幽红茶汤,轻轻扬起眉梢,“大理普洱?”
“今天中午小七爷吃的是皇子喜宴,一定用了些许油腻,大理普洱茶虽然浓郁,却能化油解腻。”
沐秋一边说着大理普洱的好处,一边斟了一盏,轻轻放在鼻间,“大多茶叶都是应季应年的最好,唯独大理普洱讲究窖藏久远。”
轻轻品一口茶,入口略有苦涩,回甘十足甜爽。
小七爷深深点点头,又接连饮了三口,“一口茶的功效竟然如此神奇,入喉以后,果然觉得舌根清爽了。”
饮尽茶底以后,小七爷将空盏递给沐秋,深深一笑,“秋姑娘,文武俊侯肯出手相助吗?”
沐秋又为小七爷斟了茶水,故作无奈的垂下唇角,“我死乞白赖的求过了,倒是点头答应了,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帮忙。”
“人人都说文武俊侯义气千秋,既然点头了,一定能助秋姑娘度过这件事。”
小七爷慢慢品着第二盏,目色里渐渐溢出悲伤,“阿公很喜欢喝秋姑娘煮的茶吧?”
蓦然间提起阿公,又想起那束时而冷酷,时而慈爱的笑容,沐秋捧着茶盏微微侧头,“其实阿公更喜欢饮婢女煮的酒。”
小七爷渐渐收起悲伤,长长的一束叹息过后,无奈的扬起苦笑,“阿公的酒量,能连喝几天几夜,让人羡慕不来呀。”
饮尽了第二盏茶,小七爷放下空盏,悠悠踏出门前,“秋姑娘,娘娘喜欢大红袍。”
客殿里独剩沐秋一人,飘着袅袅熏香,难得几分清静。
现在一袭凤凰羽衣,就算煮好了大红袍,也不敢给东宫皇太后送过去。
一个人捧着一盏茶,什么也不想,呆呆的发一会儿愣,其实也挺惬意的。
东宫皇太后有午睡的习惯,中午饮了几杯喜酒,更是倦生困意,不知不觉渐渐睡到黄昏。
醒来以后,陪侍宫女立即点亮寝殿灯盏,将洗好的帕子捧到东宫皇太后手里。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七爷叩门而进,遣退了所有宫女,来到东宫皇太后身旁深深一笑,“文武俊侯仅用一下午的时间,在皇城里遍布通告,要喜宴时推倒风沐秋的小宫女去侍卫局所投案。”
“要是这么说,风沐秋确实有几两本事,竟然将云无心拿得死死的。”
东宫皇太后深深皱着眉头,用鼻子轻轻冷哼,“小妖精!”
“娘娘——,少年爱红妆,这是自古佳话。”
小七爷奉上一碗软糯的甜豆花,悠然的笑一笑,“文武俊侯爱慕慈安宫的宫女,非但不值得娘娘生气,更值得娘娘荣耀。”
“哀家也不是生风沐秋的气,而是生皇后的气。”
东宫皇太后抿了半口豆花,郁郁的放下勺子,“要不是皇后将后宫管得乱七八糟,谁敢在皇城里谈情说爱,今天风沐秋赐入慈安宫,皇后偏偏在这个时机赐下一席凤凰羽衣,这是想向哀家示威吗?”
“皇后再尊贵也是娘娘的儿媳,哪有儿媳敢和婆婆叫板的?”
小七爷柔柔的哄着东宫皇太后,深深躬起身子,“依老奴来看,皇后明知道风沐秋是慈安宫的人,还赐下凤凰羽衣,这是为慈安宫再添一抹靓色,只为了讨好娘娘。”
“小七哥会说话,可是哀家心里不这样想,慈安宫不需要谁来乱涂乱画。”
这柔柔几句劝,显然让东宫皇太后消除了许多戾气,眉头舒展了,唇角有笑了。
吃了两口豆花,将碗放回小七爷的手上,疑惑的斜着眼睛,“风沐秋怎么没来伺候?”
“娘娘赐给风沐秋的衣衫刚刚才到,老奴先来陪伴娘娘,还没来得及将衣衫赏下去。”
小七爷微微一笑,轻轻退了两步,“娘娘,老奴这就去安排,召风沐秋即刻来服侍。”
斜斜坐在茶案后,足足实实发呆整整一下午,坐的腿都酸麻了。
沐秋将茶案收拾的干干净净,把香灰清理好,又燃了一支檀香,起身轻轻伸了一个懒腰。
殿门外天色渐渐黯淡,沐秋取了一盏提灯,想要出门问一问,能不能去九皇子府闹洞房。
其实心里挺忐忑的,虽说今天无大小,可是进入慈安宫第一天,东宫皇太后就没有好脸色,如果再提起闹洞房的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惹祸呢。
刚刚踏出殿门第一步,就见到小七爷带着两个宫女遥遥走近,沐秋急忙低下眉目屈膝迎礼,听到小七爷轻轻一笑,“秋姑娘,你的衣裳到了。”
沐秋轻轻抬起眼睛,见到一个小宫女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是一袭火红金绣的衣衫,还有一双火红金绣的短靴。
“秋姑娘,咱家先前说过,娘娘最喜欢大红袍。”
小七爷轻轻点头,吩咐随行的两个宫女,“伺候秋姑娘换衣。”
原来先前提到的大红袍,说的竟然不是茶叶,而是这套火红的衣衫。
衣衫如火,是尊贵的云锦绣着金丝线,居然是蟒纹。
从未见过女子衣裙上绣着蟒纹,这真的很蹊跷,让人疑惑。
秋靴又软又暖,映衬的脚儿更加小巧。
小七爷背对殿门,听到门响之际回身,瞬间屏住呼吸,眼前一个火红的娇媚仙子。
许多以后,小七爷深深点头,“秋姑娘,难怪小侯爷一见倾心。”
“小七爷,这,婢女可以身穿红衣,可是蟒纹愈制了吧?”
沐秋无奈的摇摇头,低眉望着裙摆上威风的金蟒,轻轻蹙着眉目,“婢女是罪臣之女,蟒纹是尊贵的官纹。”
“秋姑娘,上古有四大神兽,各主四方星位,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小七爷轻轻念着,解释着一身蟒纹的由来,“慈安宫是东宫,应和东方星位,本应青龙加身,可是龙纹唯有皇帝尊属,故而退作蟒纹。”
解释以后,小七爷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白玉,交到沐秋手中。
白玉细腻油亮,温润的犹如羊脂,一面浮雕东宫二字,一面浮雕枫叶图案。
白玉用红丝线坠着,漂亮的不可方物。
“秋姑娘,这块儿白玉籽料来自西疆,是多年前的贡品,只因料子过于精美,一直想不到该雕刻什么和应。”
小七爷满意地望着沐秋,骄傲的挺起胸膛,“从王府回到皇城以后,娘娘听说秋姑娘在御膳房的印记是一枚枫叶,立即赏了这块料子,着造办处挑选最好的工匠,为秋姑娘制成这枚玉佩,以后秋姑娘在皇城里行走,衣襟前坠着这枚玉佩,便是东宫的脸颜面。”
经过小七爷这样一说,这块儿玉佩更加尊贵了。
尊贵的让沐秋用双手捧着,托到小七爷眼下,深深屈膝行礼,“婢女就是煮茶的小宫女,担不起蟒纹红袍,也撑不起东宫颜面,请小七爷收回赏赐吧。”
“蟒纹红袍是娘娘初回皇城时,亲自去彩绣宫为秋姑娘挑选的衣料,恰巧彩绣宫志中有秋姑娘的衣装尺寸,才来得及在秋姑娘进入慈安宫第一天赶制出来。。”
小七爷向沐秋回了礼,柔柔的笑一笑,“无论是玉佩还是红袍,都是娘娘对秋姑娘的精心妆扮,但愿秋姑娘能感念娘娘一番情义,今后能使东宫光彩夺目。”
说了两句体面的话以后,小七爷轻轻走近,压低声头,“秋姑娘先前穿过皇后赏赐的凤凰羽衣,如果现在不穿娘娘赏赐的红袍白玉……为了一套衣裳和一块玉佩,不至于惹娘娘发脾气吧?”
这句话是良言相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如果拒绝了东宫皇太后,麻烦会无穷无尽。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实在没必要触霉头,沐秋悄悄咽下无奈,感恩的向小七爷轻轻屈膝,将玉佩挂上脖子,坠在火红的衣襟前。
红山如火,白玉如雪。
美人如月,目色如星。
小七爷退了几步,望着眼前惊艳的姑娘,赞叹的深深点头,“秋姑娘,这幅美景只应画中才有。”
沐秋浅浅一笑,低下眉梢,“小七爷不要说婢女的玩笑了,今夜九皇子府闹洞房,婢女可以去吗?”
“娘娘午睡初醒,如果见到秋姑娘如此美艳,心情一定爽朗。”
小七爷微微侧身,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咱家陪着秋姑娘一同见娘娘。”
沐秋轻轻屈膝,挑起灯盏,为小七爷照亮前路,走向寝殿,“如果娘娘不许婢女去闹洞房,请小七爷帮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