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月色下,碧柔轻轻站起来,小德子立即冲过去扶着,凄苦的掉下眼泪,“娘娘,心里苦,就嚎几声吧。”
“不,许,哭!”
碧柔扬起头,凄凄心碎化作烈烈怒火,踏向宫殿大门,“带,侍卫,去,浣衣,局!”
小德子立即冲到前面的去安排好贵妃侍卫,还有随行呈仪。
墨墨夜色中,几排火把逼近浣衣局的大门,掌灯小太监追前几步,通报浣衣局门房,“默贵妃娘娘驾到。”
此刻幽夜深深,浣衣局里早就睡下了,但是贵妃娘娘驾临,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七姑得到通报,立即匆匆爬起来,踩上鞋子迎出门外,立即跪拜行礼。
碧柔昂起头,高傲的落下命令,“本宫,要,赵,梨芳!”
“娘娘不找秋姑娘,是赵梨芳吗?”
小德子疑惑的望着碧柔,见到碧柔的双眸里闪动着烈烈杀气,冷漠的点点头。
这个名字很陌生,从未听碧柔提起过,小德子带着满心疑问,立即踏前一步,“浣衣局,我家娘娘亲自来接赵梨芳进宫,把人交出来吧。”
“大人,赵梨芳是刷恭桶的末等宫女,别熏到……”
“浣衣局!”小德子踏前一步,怒目而视,唇角一声冷笑,“咱家说最后一次,把赵梨芳交出来!”
这一声训斥响彻星空,吓得七姑不敢再回嘴,立即吩咐同跪的姨婆,“快,快,把赵梨芳叫过来。”
幽夜冷风,袭过碧柔的心头,蒙上一层寒霜,紧紧盯着浣衣局大门前。
守望了两盏茶的时间,先前进门传令的姨婆匆匆回来跪在门前,后面跟着一个反手托着腰走路的宫女。
宫女睡眼惺忪,脸色惨白,托着腰下跪时,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哆哆嗦嗦地念着祝词,“婢女拜见娘娘,祝愿娘娘福寿安康。”
碧柔紧紧皱着眉头,狠狠盯着宫女,似乎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小德子见到碧柔眼睛里的疑惑,立即吩咐侍卫将火把凑近,阴冷的命令宫女,“赵梨芳,把头抬起来。”
火把照耀着梨芳的脸,冷风烈烈,将这张脸映衬的不阴不阳。
碧柔微微愣住,这还是曾经高傲的梨芳吗?
额头上布满皱纹,两只眼睛蜡黄,没有半点神采,鼻翼干瘪,唇角下垂,二十出头的姑娘,犹如四十岁的婆娘。
小德子望向碧柔,轻轻追问,“娘娘,带走吗?”
碧柔轻轻点头,立即旋身就走,小德子冷冷一笑,“赵梨芳,你今夜有福分,回宫有赏。”
侍卫们立即踏前几步架住梨芳,拖向深深墨夜,七姑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大人,赵梨芳她……”
“浣衣局,不要慌。”
小德子轻轻一笑,转身离去,“赏够了就还给你们。”
梨芳稀里糊涂的看着两旁的阵仗,不明所以的被拖进一座华丽的宫苑,扔进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堂。
大堂央落,梨芳屏着呼吸,不敢说一个字,浑身打着冷颤,深深伏在地上。
许久以后,听到大太监很很喝斥,“赵梨芳!抬头!”
梨芳胆怯的抬起头,望见一位华丽的贵妃娘娘。
娘娘双眼猩红,神色淡漠,身穿白绢银绣,头戴金玉双钗,如此尊贵也美丽无瑕。
“梨,芳,认识,本宫,吗?”
如此美丽的女人,声音竟然艰涩难听,像刀子划过铁板,刺进人的耳朵。
梨芳仔细望着娘娘,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见过。
渐渐垂下双眼,忍着腰疼磕在地上,“娘娘,婢女无福见过娘娘。”
“抬,头!”
娘娘赫然下令,烈烈踏前一步,“再认,一认!”
小德子从一旁站殿侍卫腰里拔出佩刀,刀身垫着梨芳的下巴,将梨芳的头抬起来,“娘娘不让你低头,就不许把头低下!”
刀锋贴着梨芳的咽喉,冻起一层粟粒,梨芳再次抬起头,仔细望着碧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认识过这么尊贵的娘娘。
许久以后,梨芳凄然的摇摇头,“娘娘,婢女实在认不出,婢女真的没有福分曾经见过娘娘。”
碧柔冷冷一笑,转眸落下命令,“一桶,蜂蜜,一,桶,冰糖,一支,皮,鞭!”
小德子立即吩咐人去准备碧柔所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东西都摆在堂上。
见到这些东西,梨芳紧紧皱着眉头,懵懵懂懂地望着碧柔。
碧柔双眸喷着怒火,狠狠咬着牙,烈烈劈下嘶哑的怒火,“梨芳!见到,这些,还,想不,起来,本,宫,是谁吗?”
冰糖,蜂蜜,鞭子。
阴暗的柴房里,那一场痛快的鞭打,蓦然闪现在梨芳的心里。
瞬间,脑子如同炸裂一样,梨芳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毫无血色,“你是,你是,你竟然是……”
“没,错!”
碧柔狠狠攥起拳头,额头冒着青筋,每一个字都如利刃,刺进梨芳的心头,“我!是!碧!柔!”
“碧柔,碧柔……”
望着眼前的娘娘,听到这个名字,梨芳瞬间瘫坐在地上。
随后,胆吓破了,眼泪崩出,“碧柔,你做了贵妃娘娘,你竟然做了贵妃娘娘。”
碧柔一个字也不说,冷冷的望着梨芳,双眸没有一点温度。
“碧柔,不,娘娘。”
梨芳狠狠磕头,将额头磕破,哭得像鬼一样难听,“娘娘胸怀宽广,娘娘大恩大德,我是刷恭桶的下贱女人,不值得娘娘动怒。”
求过以后,梨芳立即左右开弓,狠狠抽着自己的脸,将唇角抽出鲜血,“娘娘,我的腰不行了,我快瘫了,以后只能爬着走路了,屎尿都在裤子里,我是可怜人,我是下贱人,娘娘尊贵,娘娘万岁,娘娘不和可怜人计较,娘娘不和下贱人见识……”
一边打着,一边骂着,几十个耳光以后,双脸就肿得老高,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呜哩呜吐。
“脱,衣,服。”
头顶上飘下了一束嘶哑的声音,冷漠而无情。
此刻殿堂里灯火通明,站着两排大内侍卫,这些都是男人,碧柔却下了如此命令。
本以为梨芳会苦苦哀求,没想到此刻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动手解着衣衫,脱落裙子,直到什么也不剩下。
那夜柴房里,梨芳就是这么羞辱碧柔的,此刻报应来了。
梨芳不仅脱了衣裙,还立即爬到桶边,大把抓起冰糖,猛往嘴里灌着,“娘娘,我都吃下去,我全都吃下去,一粒也不剩。”
这一刻的丑态简直无法形容,却无论如何也抵消不了碧柔的丧子之痛。
两把冰糖入喉,已经呛得嗓子剧痛,梨芳猛烈的咳嗽几声,狠狠捯了几口气,继续望嘴里塞着冰糖,只是嚼碎下咽的速度瞬间减缓,脸色已经憋得紫红。
碧柔望向小德子,双眸里的杀气越来越盛。
小德子轻轻冷笑,向大内侍卫落下命令,“帮帮赵梨芳。”
大内侍卫应声而动,有两个人按住梨芳,有一个人提起糖桶,猛往梨芳嘴里塞着冰糖,塞满了以后就用刀柄捅下去。
嘴里塞满了糖,憋得不能呼吸,被灌的直翻白眼,不知撑了多久,一桶糖终于全都咽进了喉咙。
大内侍卫终于放开了梨芳,梨芳狠狠咳嗦了许久,无力的垂着头,说出的每个字,都如撕裂喉咙一样疼痛,嘶哑的像鬼哭,“娘娘,我,都吃下,去了……”
碧柔捡起鞭子,鞭梢沾满了蜂蜜,猛然一挥手,狠狠一鞭打中梨芳。
“娘娘——”
梨芳一声嘶叫,疼得满地打滚,蜂蜜蛰着伤口,简直就是锥心的滋味。
一鞭之后,碧柔将鞭子扔到小德子脚下,转身坐进雕花椅子里,轻轻托起茶盏。
在听到梨芳吞下冰糖以后的嘶哑声音,小德子立即就明白了,碧柔的嗓子就是被梨芳用这种办法夺走的。
那么美妙的声音,今生无缘再听见了。
此刻怒火烧破了胸膛,小德子红透了一双眼睛,犹如如想吃人的野兽,立即捡起鞭子,沾足了蜂蜜,像暴风骤雨一样狠狠的打下去。
起初的几鞭子,梨芳还鬼哭狼嚎的满地打滚,后来皮开肉绽,再也没有力气逃脱了。
碧柔品着茶水,看着梨芳变成一堆血红的烂泥,想一想失去的两个孩子,怎么也消除不了心里的痛。
许久以后,小德子的汗水湿透了蟒袍,猛烈的喘着粗气,梨芳的唇角只剩下奄奄一息。
“停。”
碧柔终于叫停了鞭子,轻轻放下茶盏,冷漠的望着眼前一滩血泥。
寂静之中,梨芳用着最后一次游息,绝望的念着,“碧柔,我欠的债,还了,救救我,我还能活。”
“没,还完!”
碧柔赫然起身,厌恶的不愿意再看梨芳一眼,踏向宫殿大门,落下无情的命令,“扔进,柴房,用,破布,烂麻,埋一夜!”
尊贵的默贵妃离去了,大内侍卫依令行事架起梨芳,拖向柴房。
半路上,梨芳的游息飘入夜空,如妖如魅,“碧柔,我的冤魂会缠着你,一辈子,两辈子,永远永远……”
那一夜的仇,碧柔还了。
只是那时碧柔被埋在破布烂麻里,还有沐秋拼死相救,而梨芳心里明白,永远不会有为自己拼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