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利用师兄一时爽
程饭饭2020-04-01 16:086,018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子众多,见到迟臻身后跟着的兵士,眼中皆有异样之色。今日因舞弊被惩治的人太多,一整日绳愆厅前的打板子声便没停过。

  迟臻被人带着转过了崇文阁,走过了藏书楼,兵士直接将她带到了北角门。

  此门日常不开,她站在石阶上,望见巷子里停了一辆马车。

  “请吧!”旁边人一抬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迟臻意识到不太妙,她的包袱已经被整理好,放在了旁边的石阶上。

  “嘶——肚子疼,从考室出来便没如厕,你们容我一会儿。”她虾着身体捂着肚子便要往回溜。

  她才不去呢!瞧这架势,王琅是要跟她清算考场上的事情了。

  套路师兄是不对,不套路他,自己就要翻车,这还用选吗?

  密信她还没拿到,若是就这么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再有机会。

  她虾着身子缩着脖刚一转身,车帘被挑起,王琅冷眉冷眼地望着她:“回来!”

  迟臻想跑,又觉得步子万钧重,感叹一句积威犹甚啊!都隔了两年了,怎么王琅说的话对她还如此有威力?

  她磨蹭到马车前,不肯上去。

  “你要问什么,这便问吧!”

  车内没了动静,王琅突然掀了帘子出来,粗暴地将她拎上了马车。

  “喂!我警告你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告到哪个衙门你都理亏!”她整了整被他弄皱的长衫,迅速爬到角落里去了。

  “民女?”王琅眼神不善地打量她。

  迟臻被弄上马车,无奈缩坐在角落里,表情又变得十分乖巧了。

  “璇卿你就别揪字眼了,抢男人的名声也未必好听吧。”她讨好地笑着:“璇卿,你找我什么事情啊?还有两科未考,我不能离校的。”

  “已经结束了。”王琅干脆利落道:“屡教不改,顽劣成性,视法纪为无物。”

  迟臻转着眼睛,耷拉着眉头:“我什么都没做啊,不还帮你抓了个作弊的纪无澜吗?”

  王琅冷觑她:“利用我当真很顺手?”

  迟臻翻了白眼:“师兄啊,这件事我真是清白的,你是相信一叠跟你毫无关系的稿纸,还是相信的你青梅竹马的亲师妹?再说,如果我早知道纪无澜是李怀德的枪手,把他赶出考场都便宜他了。”

  王琅声音一凛:“抢信的是他?”

  她初入国子学,性子机灵狡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能让她如此苦大仇深的表情,定是吃了大亏。

  他暴躁地将她胳膊拉过来,袖子一卷,厉声道:“这也是他做的?”

  隔了两日,齿印已经消失,只余两条红色的肿痕。

  迟臻愣了,眨巴眨巴眼睛,这跟纪无澜有什么关系?

  她咬着指甲,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想,难不成那晚的事情他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借口!醉酒又不是吃了什么失忆的药,怎会一点儿都记不住?

  王琅将她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怒气翻涌,她似又在筹谋利用此事达成目的。自小便如此,算计,揣度,弄巧,耍赖,有求于他,便花言巧语取悦,一旦所求不成,就翻脸撒泼将他弃置不理。口口声声倾慕,心悦,不过是他有利用的价值。

  自然,她对他这身体……也有贪恋。

  迟臻敏锐地觉察到,就在刚刚,王琅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怒气攻心那种。简直是喜怒无常的大小姐性子。

  片刻之后,他又面有颓丧,心灰意懒的样子。气又消了。

  细竹帘缝隙里筛下细碎的亮光,他的脸便在光斑中时明时暗。

  他不说话,迟臻心中便有些慌。她轻轻咳了咳,声音轻软道:“师兄。你不是要查失踪仕子的案子吗?那别让我耽搁了你。”

  不理她。

  “费尽心思留在国子学,找到仕子失踪的线索了?”王琅口气不善。

  迟臻靠在座位上,拿脚尖勾着裙摆,“啊?什么线索?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我进国子学,是为了拿到祖父与周大人往来的密信,顺带着做一做如意阁的委托任务。”

  还被他盯死,龙门调卷失手了。

  王琅长眉一挑,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不信算了。口是心非的男人!不信还偏要她上赶着交代,交代了又觉得她说谎跟她置气。

  做他的师妹实在是难!她还是个前任!

  车内明明并无外人,王琅依旧姿势标准地端坐,君子不欺暗室,一言一行都堪称世家子弟楷模。迟臻翻了个小白眼,若不是看在他当真是颜色出众,她倾心了十几年,能如此惯着他?

  “舞弊案的物证供春瓶,就出自纪家,失踪的仕子是纪家嫡子。”王琅淡淡道。

  迟臻意外他竟然会对自己说这些,这种行为十分的不“王琅”。当年舞弊案案发,周大人先提交密信,诬告祖父有舞弊之心,揭开舞弊案的口子。缺乏证据时,证据便来了。当科江南纪姓仕子坦诚,是向迟魏东进献了自家的宝物供春瓶,投其所好,迟魏东这才松口鬻题。南方仕子知悉考题后,跟主考串通舞弊,这才导致杏榜发榜时,上面清一色全部是南方仕子,北方仕子全部落选。

  供春瓶。纪家。

  迟臻低垂着眼帘,将情绪掩住,不动声色道:“他失踪的事,与我兄长有关?”

  王琅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没再说话。

  呵呵,就知道很难从他嘴里掏出话来。不过能听到这些,她起码知晓王琅的动机只是查案,并不是色令智昏突然想把嫏嬛抢回来,也不屑于诬陷迟誉。

  马车出了国子学的巷子一直在往东走,迟臻撩起窗帘,忙道:“璇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是回黉门巷的路。

  王琅冷道:“抱清轩。”

  迟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假笑道:“你公事能脱开身了?过去小住?”

  抱清轩是王琅的别业,在荻山山脚下,清幽雅致,方圆几十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是个软禁人的好地方。从前王琅若觉得她做了什么出格之事,说过要将她丢去抱清轩。

  “回云涧前,你就待在那儿,不准离开。”

  私出云涧,混入如意阁,冒名进国子学,搅扰考场,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迟臻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又弯着笑眼道:“师兄,你是要金屋藏娇吗?你是想坐实我们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了?我不去,等迟誉进京,我还要帮你挖他的墙角呢。”

  她抬手叩了叩车厢:“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没人理会她。

  迟臻抱着帽子生气,动手呢,她丝毫没有胜算,让她乖乖被软禁,这么憋屈的事情她怕是做不到。

  她摆弄着帽绳翻着眼皮道:“你快点放我下去,保不准我一会儿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王琅闭目养神。

  迟臻向来打不过他就要耍无赖,她脱了长衫,又蹬了靴子,恨恨道:“你别后悔!”

  王琅睁眼时,她正在挽着腰带作势要解。

  “穿好!”王琅脸色铁青,不知从哪儿抽出来的戒尺,啪地打在她手臂。

  迟臻痛得跳脚,指着他道:“你竟然忍心打你的小师妹,没人性!”

  王琅:“前任。”

  她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救命!王璇卿强占有夫之妇,欲行不轨啦!救……”

  她开口的瞬间,王琅从她袖间拽出帕子,抬手塞进她嘴里,又笃定她不会消停,索性将手脚反绑了,端正摆在座位上,终于觉得清净又顺眼。

  不懂轻拿轻放吗?她是铁打的?

  迟臻呜呜了一阵,王琅很有兴致地翻出本书,慢慢翻着。

  呜~呜呜~迟臻不满地哼哼着,乌溜溜的眼睛瞪着王琅。这哼哼唧唧的样子,也不知哪里取悦了他,脸上的表情都柔和起来。

  “抱清轩有司棋司画与你作伴,不会憋闷。”王琅目光不离书页,淡淡道。

  可恶!她才不想要什么人作伴,王琅那两个貌美女侍能文能武厉害的很,她去了就别想逃出来。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迟誉的好来,兄长虽然脾气暴躁爱训她,有他撑腰,迟臻很多时候都能横着走,很少受制于人。

  “要你去修身养性,又不是要你的命。”

  瞧她目光水泠泠的,泫然欲泣的样子,王琅冷哼一声。

  呜~呜呜~师兄,我手疼,口渴,肚子饿。

  她吃了亏,想到不能更王琅硬来,探过头在他腰间蹭了蹭,笨拙地讨好他。

  王琅放下书,思索片刻,拿起他的衣服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

  车行至夫子庙门前,突然停住了。迟臻蒙在衣服里,支棱着耳朵静静听外面动静。

  帘子外,有轻柔女声向赶车的随侍询问:“小五,师兄可在车内?”

  随侍揽着缰绳道:“牟小姐,我这儿有急事,赶着要出城。”

  牟二小姐笑得得体,“听兄长说,师兄病了,身体可好些了?”

  她走过去,静静立在车前。迟臻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闹出点动静来。她不想被王琅软禁,也不想被牟二小姐看到此刻的狼狈相。

  她还没做个决断,王琅已经抬手掀了帘子下车去了。

  “窈娘。”他声音清淡,克制有礼。

  “师兄,你这几日都没来瞧我。”牟二小姐话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王琅默了默道:“你不是要人传话,说是想静一静。”

  牟二小姐羞涩地瞥他一眼:“女孩儿的话很多时候是反话,你就听不出。我说静静,并没说不让你找我。”

  是这样吗?王琅回忆了下跟迟臻相处的过程,她倒是实诚,利用便利用个彻底,说丢弃便丢弃,她就不能学学欲擒故纵?

  见王琅若有所思的样子,牟小姐道:“这个时辰,师兄还要出城?公事?祖父新近得了些好茶,要你过去尝尝,今日回得来吗?”

  王琅道:“一二日方回。”

  就是这句话,让迟臻下了决心,丢人便丢人,总比被软禁好。她呜呜哼了两声,用力跺脚。牟二小姐看了看王琅神色,上前撩开车帘子。

  车内,迟臻挣扎把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木呆呆地瞧着探头进来的牟二。

  两人对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瞧到了几分不屑。

  牟二小姐淡定地放了帘子,跟没瞧见车内的人一般,嫣然笑道:“师兄,我刚刚没告诉你,祖父他老人家的马车就停在街对面,他说你公事繁忙不让我过来搅扰你。”

  王琅撩起眼帘向巷子望去,果然见牟阁老的马车停靠在一旁。

  他向赶车的小五吩咐:“我去去便回。”

  两人走后,迟臻便不安分了,她解开脚上的绳子,拽出嘴里的帕子,冲着不远处的人影喊:“五师兄,我在这儿呢!”

  她在国子学突然失踪,吓坏了王、李仕子,两人以为她考场得罪了李怀德,被他趁机拿住害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两人速速给李三郎带了口信,让他周旋救人。

  李三郎哪里来的能耐,只能辗转找上了徐寿。京师衙门的人到底有些手段,徐寿赶到南门时发现他们还未出城,心中舒了口气,遇到在附近访客的牟家小姐,便托人带了个口信。

  小五毕竟只是家仆,没有正当理由能拦得住徐寿,他也着实应付不了花样百出的迟臻。

  看着她飞奔逃脱的背影,小五当真有些心疼自家公子,喜欢这样的女子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回黉门巷的路上,徐寿一句话没问。迟臻觉得尴尬,一个字也不想说。

  天热起来,街旁的垂柳似也没精打采。

  徐寿边走边道:“我收到信,你兄长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

  迟臻点头,她已经知道了,也猜得到她哥上京的原因。既然要做正事,带着嫏嬛不怕牵扯到她?她觉得自己是有私心的,只希望嫏嬛能尽快变成自己的大嫂。

  徐寿看着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臻臻,我们与王璇卿此生都难好好相处,你……”

  前面已经能看到黉门巷口的老榆树,她笑嘻嘻道:“我知道。徐师兄,前面就到了,我这就进去了。你多多注意身体,我会乖乖的。”

  徐寿温柔笑着,抬手在她帽子上敲了敲,转身踮脚离开了。

  起风了,风里带着泥土腥气,似乎又要变天。她抬手按了按肩膀,刚走到府门前,就见李三郎迎了出来。

  “东家!幸好幸好,平安归来。”

  迟臻进了门,边走边问:“我那两个副手呢?”

  瞧李三郎的表情,他还不清楚考场上两人突然反水拆台的事情。

  李三郎见她面色不善,暗忖应是场内出了什么岔子,便将她考后突然失踪,两人发现后生怕是李怀德的人搞鬼,怕她吃亏,赶紧送了信出来求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幸而徐东家是个靠得住的,您这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

  迟溪翻了个白眼,心道还能是什么事儿,利用王琅一时爽,被他翻了后账呗!她所在的那间考室,李怀德不仅安排了纪无澜这个枪手,还买通了监考,险些便龙门调卷已经成功了。

  迟臻看破,将计就计,只能将王琅招来,利用王琅的手,把纪无澜赶出了考上。

  不过,王琅哪儿是那么好利用的。在场中他应该就窥出了破绽,只是碍于要维护考场秩序,没跟她一般计较,等出了考场新账老账一起算,决心将她软禁到抱清轩去了。

  想到王、李仕子的反水拆台,迟臻转了转眼珠,瞬间切换了柔弱心酸又愧疚的样子,强忍悲痛,将考场里的经过添油加醋转述一翻。她话中只说自己无能,如何愧对如意阁高层信任,如何辜负了严湘的期待,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实证据的描述都是两个仕子如何不作为,没有团队精神。

  李三郎为难地挠头,他这几日也陆续接到两个仕子的书信,言辞间都是指责她如何的会装模作样,人前便亢奋积极,人后划水摸鱼,进到国子学东蹿西走,行为高调与人结怨,还跟王琅搅和在一处,这样的人品很难值得他们信任。

  不过此次两人的确是在考试中失信,没有起到协助作用。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谁都没想到本次考试当中是一波三折,国子学竟然还请来了王琅坐镇,你做的很好。我会如实向高层说明,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你好好休息,要帮客户考好。”

  李三郎安慰她一翻,两边各打板子,又冠冕堂皇地说了些高层器重她的话,打算继续去做的守门本职工作了。

  迟臻泫然欲涕的表情一收,笑眯眯道:“等下,替考的事情先放放。房租你们该交一下了,我现在替如意阁办事又没有酬金,不如,东西跨院每个月便多加五分银子吧!”

  李三郎表情一僵,心想她这是绝对不吃亏的性子,在考场上受了委屈,就在他们身上找回来。

  回了自己的小院,迟臻心中有些难过。再过些日子,便是祖父的三周年忌日,也是数十位师兄、南方仕子的忌日,迟誉进京,证物供春瓶主人失踪的事被重查,她被人骗出云涧,眼前的迷雾似乎越来淡,能窥到些线索了。

  翌日,迟臻又来了国子学,做事有始有终,她密信还没拿回来,跟纪无澜之间的账也没有清算,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放弃?

  大考的第一场跟第二场之间,学子们有三天的修整,此时国子学门前清净无人,她负手悠闲地向里走。

  “慢着!又是你!”门口的兵士正是当时对比造册学籍,觉得她容貌与描述不匹配那位。

  迟臻和悦笑笑:“是我。”

  兵士不满道:“你还回来干什么?昨日不是刚办了结业手续,收拾了东西回老家了吗?”

  迟臻愣道:“怎会呢?我还有两场考试呢,绝不是我!”

  兵士翻出学籍册给她看,果然云涧仕子贾贞已经在上面给注销了。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就知道王琅不好利用,没成想他这么快就开始找她的麻烦了。她抱着胳膊在门前徘徊一阵,又上前道:“能不能劳烦您帮我带个话,我相见南学的严湘严公子。”

  兵士一脸的义正辞严:“不能!新得的命令,大考期间任何学子不得出入。”

  迟臻也有些烦躁,“那我要见见王琅,他期间不是要坐镇考场,总不会他也不能出入吧!”

  兵士:“大人没空见你。”

  她很是费了一番手段才打听出,为了体现取士公正,严肃考风考纪,防止舞弊,所有参考学子被重新打乱座位重新排号,编排考场。

  严湘当初是使了钱才弄得四人座位号相联,这次怕是没这个运气了,她本次的替考委托任务,到此便算是结束了。祖父的信笺没拿回来,如意阁跟周大人串通的证据也丝毫没拿到,这个结果让迟臻有些沮丧。

继续阅读:三十一章 就不能好好做作个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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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春色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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