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们现在回南离山吗？”
大街上长安和清歌一人手里拿着支糖葫芦，吃的正欢。
长安嘴角沾着糖渍，小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清歌一口咬下一颗糖葫芦，糖葫芦外面裹着的糖浆很甜，里面的果子有些酸，两者混合着，酸酸甜甜的倒也不错。
“不回去，我们这段时间就在凡尘界，等玩够了再走。”
“好啊！”长安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比划着，“那我明天要去看那个很有名的木偶戏。”
“好。”
两人边走边聊，商量着这几日去哪玩，忽然从旁边小巷中冲出了一道人影，迎面就撞上了清歌。
清歌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个踉跄，手中的糖葫芦也跟着掉在了地上。看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还没等清歌为它默哀，一只灰扑扑的绣鞋就踩了上去。
清歌顺着鞋往上看，一位身穿粗布衣裙的女孩正一脸惊惶的朝自己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清歌却好似没听到女孩道歉的声音，只愣愣的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一惊，脸上不安更甚，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位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话的同时她还不停的朝身后望，显然是在害怕什么。
女孩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看着十分纯良可爱。清歌还知道，她笑起来时还有一对好看的酒窝……
“小伊”清歌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是小伊……”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女孩神情慌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先放开我……”
清歌看着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容貌，摇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小巷里传来了叫骂声。
“臭丫头，你再跑啊！老子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女孩听到这声音后，身子颤了颤，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反手抓住了清歌的手，紧紧的，大大的眼眸里噙着泪，“姐姐救救我……”
清歌二话不说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冷冷的看向那几位冲上来的大汉，淡声呵道：“滚。”
几名大汉在听到清歌的呵斥时先是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后个个捧腹，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说这位小娘子，想救人至少也得多找几个帮手吧。你挡在这是想让爷爷我连你一起卖了吗。哈哈哈哈哈……”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突兀的打断了几名大汉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清歌边揉手心，边嫌弃，“啧，这脸皮又厚又糙，打的我手都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被打的大汉错愕的摸了摸脸，神色变得狰狞，他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玛德，把她也给老子抓起来，一起卖了。”
话音刚落，几名大汉就纷纷围了上来，皆一脸的凶神恶煞。
躲在清歌身后的女孩身子颤抖，看着不断靠近的大汉神色有些绝望，“不关这位姑娘的事，我跟你们走。”
清歌皱眉，拉住想要上前的女孩，女孩回头朝她勉强笑了笑，脸上出现两个好看的酒窝。“这位姐姐，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你赶快走，我不能连累你。”
清歌心头一涩，很久以前，也有一位这样对她笑的女孩。后来她躺在冰冷的湖水里再也没有醒来。
手紧紧拉住了她，神色心疼怜惜，柔声安慰道：“这次相信姐姐。”
几名大汉狞笑着走近，一旁躲在暗处的苍华手中多了一柄剑，修长的手指握着剑柄神色冰寒。
“喂，大叔们，我阿娘让你们滚，你们没听到吗？”长安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走上前来挡在了清歌前面。
众人一滞，看着眼前的小豆丁一时之间忘了该怎么去反应。
有人激动开口，“看来今日不亏啊，花几两银子买的丫头还能多送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这孩子长得如此可爱，定能卖个好价钱。”
长安撇嘴，摇了摇头，语带可惜，“看来，你们不打算滚啊，那没办法了，我只能辛苦一下了。”回头对清歌说道：“娘亲，这里十个人换十根糖葫芦。”
清歌爽快点头，“没问题，够惨的话再多送两盒小点心。”
长安眼睛亮了亮，兴奋的挥了挥小拳头，“不许耍赖。”
清歌：“不耍赖。”
长安转头，再次看向这十名大汉时嘴角笑容更甜了。
片刻后，长安将十名大汉像叠罗汉般垒好，开始检查他们是不是真的足够惨，时不时再补上个两脚两拳的。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此时个个面露惊恐，嘴里不断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阿娘，你看看还满不满意。”
清歌抬眸扫了一眼，觉得有些辣眼睛，“他们身上罪孽深重。不过既是凡尘界的人，那我们就按凡尘界的规矩处置。”
长安点头，“没问题。”说完指尖掐了个诀，对着大汉们施了个术法。做完一切后他才拍了拍手，蹦蹦跳跳回到清歌身边，“娘亲，他们会去官府自首，承认自己的所有罪行。”
清歌摸了摸长安的脑袋，赞许的道：“做的不错！那走吧，去给你买糖葫芦和小点心。”
一旁的女孩呆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长安与清歌，两腿一软眼看着便要跪了下去。
清歌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无奈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女孩面色激动，开口时却仍旧怯怯，“你是神仙姐姐吗？”
清歌轻笑，伸手温柔的擦掉了少女脸上沾到的灰，轻柔的说道：“我是姐姐。”
长安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觉得娘亲对这位女孩的态度有些奇怪，便偷偷传音问，“娘亲，你以前认识这位……呃……小姑娘？”
清歌：“按辈分算的话你应该叫她小姑姑……”
长安愣住，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在女孩身上扫了又扫，确定她才不过十三四岁后小脸愈发复杂纠结起来。
女孩走在清歌身边，察觉到长安时不时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咬唇偷偷看了眼长安，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清歌，“神……姐姐，为什么神仙小公子要一直看我？”
清歌勾了勾唇，“无事，可能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叫你姑姑。”
“啊？”少女眨了眨眼，一脸懵懂茫然。
“咔嚓，咔擦……”忽然而来的几道闪电与雷声，将街上行人的注意全部都吸引过去。
“啊！！！劈死人了……”惊惧尖细的声音传开，人群躁动起来。
清歌皱眉看去，在人群中间看到了已经被劈的焦黑的十具尸体。
眉头挑了挑，这雷是天罚之雷啊。
长安看清那被劈死的十人之后，撇了撇嘴，“恶人自有天收。还没到衙门就被天罚了，这是干了多少缺德事？”
一旁躲在暗处的苍华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施术的手……
清歌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我们走吧！”转身又问起了身旁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腼腆一笑，“我叫二丫头。”
“二丫头？”清歌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敷衍。
“嗯，我爹取的。”说着她眼神暗了暗。
“你爹爹对你不好吗？”
二丫头拽紧了衣摆，咬着唇，语气低落，“我家里的人都只喜欢我哥哥。早些年我阿娘还在时家里也还算富裕，后来爹爹输光了家产，阿娘因为没钱抓药病死了。这次又因为我哥哥要读书家里没钱，我爹爹便将我给卖了……”
清歌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笑着对她说：“那从现在起，你就叫容伊。小伊愿意跟我们走吗？”
头上的手掌轻柔温暖，这只手掌的主人也眉眼柔和，眼里全是对她毫不掩饰的怜惜与心疼，她鼻头有些酸，大大的眼睛里蓄满雾气。用力的点头，牵住清歌的衣袖，“容伊这名字真好听，我喜欢。”
清歌笑容愈暖，轻轻揉着她的发顶，恍惚回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眼眶红红的，站在小池塘边对她说：“容伊这名字真好听，我喜欢。”
临近傍晚，清歌带着长安与容伊回到北荒山，北荒山外表看起来实在不过只是一座凄清荒凉的荒山，可当他们穿过结界后又豁然开朗起来。树木青葱，花朵灿灿，小溪竹桥……不远处一座精致的竹屋坐落，清幽雅致，实在是一处远离了俗世尘嚣的桃源仙境。
长安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以前娘亲也会带他来这里看看。
容伊就显得惊喜激动了许多，抱着长安，激动的晃到，“长安，这里好漂亮，就与书中描绘的世外仙境一样。”
长安还是第一次与不是娘亲和蓝姨以外的女子亲近，有些别扭。强忍住了想推开容伊的欲望，心底不断与自己说，这是自家小姑姑，不是旁人……
清歌撤去身上的幻术，笑着道，“小伊，姐姐先带你去你的房间洗漱。这段时间我们都住在这，你可以与长安好好玩。”
容伊回头看清歌，待她看到清歌时当场愣在了原地。努力咽了咽口水，她现在终于知道为啥长安长得如此精致了。
双手捧着脸，双眸发亮，“姐姐，原来你这么漂亮，比书中描绘的仙女还要好看上千百倍。”
长安得意的哼了哼，“那是当然，我娘亲自然是最漂亮的。”
“噗嗤……”清歌笑出了声，领着两个小家伙，“走吧走吧。”
待将容伊安置好后，清歌才来到了竹屋后的梨树林中。
林中，雪白的梨花开满枝头，白色花瓣飘落，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带有香味的雪。
梨林中心有一座墓，清歌走至墓前，发现长安早已站在这，正伸手轻轻抚去墓碑上的花瓣。
清歌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墓碑垂眸不语。
长安偏头，看向娘亲，他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里时，问过娘亲，为什么不将爹爹的墓挪去南离山。
娘亲那时也与现在一样，安静的看着墓碑，轻声对他说，她与爹爹就是在这里相识的，在哪里开始的自然要在哪里结束。
“娘亲是想爹爹了吗？”